归 去

迷茫里透出回家的路。 ——题记

晚六点，天暗得一塌糊涂。孤独的路灯徘徊着，寻觅足够惨白的墙。 公交车。翻来覆去地低吟着陶潜的《归去来兮辞》，然后找一扇能够俯仰这个城市的车窗。 春天了，听不到花开的声音，眼睁睁地放过易碎的嫩芽钻出来又飘逝去。 每天踏上同一路车，去那个叫作“家”的地方。

天好低。 他压下来，压下来，压得你我喘不过气。他和大地曾经盟约，有一天要重新合在一起。 车龙延伸到路的尽头。车尾灯撕裂了夜，很刺眼，像试卷上的那种暗红色。 太暗了，世界仿佛回归亘古的混沌。云里满是铅，风也被束缚住了。有鞭笞，但没有呻吟。 归去来兮。陶元亮在那边说，是的，因为世与我相遗。

记忆里回到过去的过去。那时候天很蓝云很白，最纯净的那种。那时候的风好轻柔好透明没有一点压力。那时候放学归来天还早毫无心事地走出校门唱着跑着跳着穿过路旁的一片浓荫在拐角处的小吃店稍作逗留接着一边走一边让阳光美美地撒在自己脸上然后笑。

可还剩些什么？ 睁大眼睛却看不见任何想看到的东西。百无聊赖，只能对着黑色发呆。 隐约可见，光秃秃的道旁树没有树皮，是一个牢笼，用身躯锁住自己的生命。身后摩肩接踵的“石屎森林”，倒是愈发繁茂。 黯然。宇宙在这一瞬间静谧了，不透过一丝声响。世俗的喧嚣愈发衬出他的缄默。 天与地之间被抹上了一种愁，于是，便有了一种沉重的颜色。 我们活在这样的城市和这样的世界，而我们无法选择。 不如归去。 如何归去？ 只能在这狂风骤雨将至未至之时，轻轻一声叹息。

——2005年3月29日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