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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许永璋诗集笺注(褚宝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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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永璋诗集笺注(褚宝增)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6/25 16:16:57 [只看该作者]

许永璋诗集初编笺注前言
 
 
许永璋,字允臧,号我我主人,亦自号跌翁、石城左杖翁。书斋名因徙而易,分别为望龙冈草堂、玄斋、广汉轩。吾师也,故心中笔端总愿以“先生”二字尊称之。我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南京大学读书时,从先生学诗(详情可见附录二《学诗记》)。先生是著名学者、唐诗研究专家、诗人,安徽桐城人且桐城文派方姚传人。先生1915年生,1936年毕业于无锡国立专科学校。曾先后在桐城中学、安徽师范学院、南京安徽中学、南京六中任教。1978年应著名教育家匡亚明校长之邀任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十年。兼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纽约四海诗社顾问,桐城诗词学会名誉会长。

笺注底本为1993年南京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先生次子许炯所编《许永璋唐诗论文选》之附录《一炉诗钞》部分。其《一炉诗钞》前有先生自述创作经历之梗概,文曰:

余髫龄即有诗癖,自八岁所缀诗,向七十年矣,约数千篇,虽迭遭散佚,尚有数百篇在。一九四五年,曾选辑三百篇名为《抗建新咏》刊公社会。今手边已无存书,遂检零星存稿择其有时代特征及能表个人心志者,釐为一卷,名曰《一炉诗钞》,取诗中“一炉今古托吾生”之意,附诸论文选之后,以饷同好,藉收教益。

若再欲稍详,《论文选》之前言,含有对先生诗歌创作的论述,精当公允,无需重构,容我偷懒移植于次:

《文选》书后附录《一炉诗钞》,仅父亲平生致力中国古典诗歌创作中的零星存稿,雪泥鸿爪。父亲自髫龄即有诗癖,八岁咏诗,诗思敏捷,动辄数十首,曾邀“七步成诗”之誉,今存《读杜子美集》一绝:“万卷书撑腹,一支笔有神。相逢诗世界,千载益情亲。”其好唐诗,尤嗜杜诗,已肇端于此。及长,从诗坛前辈陈石遗诸先生学诗,大开眼界,诗艺益精,尤勘进于理性之思考,诗学研究,或始于斯时。抗战军兴,国破家残,父亲走出书斋,投身抗日救亡之爱国洪流,辗转奔波于大江南北,国仇家恨,峻凝笔端,八年吟歌,成《抗建新咏》一册(1945年出版于安徽),悲情壮意,谱出一曲曲军民抗敌的爱国主义篇章。如其《恨歌行》写日寇犯境、心血迸发之情状:“九月十八长驱东北敌骑骄,七月七日卢沟桥又马萧萧。六年血仇深于海,倒翻海底恨难消。……举身拔地一高呼,惊起芦丛鹭与凫。何日长缨入吾手?贺兰踏破驾长车!”又如《哀南京》记叙当时国都沦陷情事,其对“守将弃甲走,神土沦沧瀛”的怒谴,对“大野哀鸿迹,空林乱鸦声”的痛惋,以及对“尽人有妻子,亦有父与兄,流离同浩劫,相顾泪纵横”之黎民百姓流离失所的深哀,无不折射出乱世的正直学人爱国爱民、胞与万物的心情怀抱。父亲诗作,至此一变,雄劲沉郁之风,迳登杜诗之堂。而其诗学研究,亦由诗、骚、汉魏、六朝凝收于唐于杜,在“生命存亡等毫末,但求国保不求活”(《长江行》)的深层忧患中,以焚膏继晷的精神,成百万言巨著《杜诗集评》和数十万字的《杜诗新话》,惜其于大别山中,燹于日寇凶焰,良可痛惜。大乱甫定,国事平泰,父亲于教学之余,拾掇旧稿,更制新篇,且与胡小石、卢冀野、方东美、刘确杲诸先生唱酬应和,创作日丰,而于唐诗研究,也渐成体系。惜其数年耕耘,又迭遭政治风波冲击,父亲教学科研停滞于“反右”,旧稿新作,尽毁于“浩劫”;“三中”全会以后,虽重返教坛,却年已花甲,仅管他近十年教学思想和研究成果,亦整理成《杜诗名篇新析》等著作先后出版,但与其研究古典诗学之初志,及其早年积学之艰辛相比较,是不相称的。

父亲的诗歌创作和唐诗研究,正是于先哲对“诗”的理解中,汲取了那种“诗有天机,待时而发,触物而成”(谢榛《四溟诗话》卷二)的最直切的生命意识和最超越的哲理精神,而显其风神意韵的。他作于三十年代的《去无家》,是以自身处于“寇盗汹汹势正狂,转徙前途亦渺茫”战乱中的切实感受写诗,故简劲直质,可是在简质之间,又能写实而超实,于“白云东西任风翔,子规声声愁断肠”的现实与心灵的情感交织中,道破“天乎地乎何时了?幻耶真耶徒自伤”的宇宙人生哲理,从而使诗心情志得到无限的推扩。而几乎作于同时的《我我歌》,全诗仅三百余字,却纯乎一部人生哲学论著,然而,也正是在诗意的哲理编织和逻辑推演中,读者又从“躯壳乃物一部非我有,举凡我我事业纵蹈白刃而从容”之诗句,感受到真实而贴切的时代脉动和心灵搏击。

上述引文重点论及先生的前期创作,先生后期愈以唱酬为重。诸如:唐诗泰斗程千帆、宋词首席唐圭璋、书法大家于右任、远在成都刘开扬、身边同事侯镜昶;尤以桐乡居多,前辈潘季野、魏曙东、孙闻园、房秩五、王甸平、方意瑰、丁宜民、光明甫,同辈朱光潜、马茂元;更有台湾疏植桤、刁抱石;难以枚举,只因惺惺相惜,借诗论文。硕儒往还,学富五车,奥典故实,摘嵌信手,然巨斧无痕,天工依旧。本想从诗歌创作的角度对先生之诗进行诠注,鉴于才疏学浅,复因身为弟子,确胆怯得很,只好将诗中所征引之出处罗列于后,能便于读者赏析足矣。

先生晚年游历北京、长安、巴蜀、齐鲁,随时记述,律法精工、韵调平和。

随读随注随思先生之诗,时令我拍案击节,兹就《奉题闻园诗老诗集一百四十韵并序》一首而论,实属鸿篇巨制。前半篇如在万丈行云之上,俯视诗之时空,构成了一部群峰并凸的诗史,且将诗论植被其上,势色彰耀。下半篇对闻老其诗其人,大展铺陈议论之能事,汪洋恣肆,溅玉喷珠,如秋江东注,一泻千里。无怪乎惹得同道争相赞贺,让先生复诗不暇。

先生诗品之高,与先生对唐诗精深独特的研究成果有很大关系,此作诗与学问相济原理。古今注杜者颇多,以仇、钱、王、浦四家为代表,先生偏钟钱注,只因钱谦益为明末清初跨代的诗坛盟主,以诗人的角度复驾驭才学,方能更好的把握诗之原旨。从而也找到了先生赞同陈石遗讥讽钟嵘不懂诗之创作,乱分三品,率意排序的根由。

底本为繁体竖排,现改为简体横排,个别字库中没有的字仍用繁体。人名、地名、典故在前面已经出现的,标“前有详注”,若虽同一,先生诗中所取意思之侧重不同,便依侧重重注。句间所有随注摘出下移,点明“自注”。

粗略统计,全集五绝12首,五律74首,五排3首(最长21韵),七绝177首,七律95首,古体34首(最长140韵),共395首。

先生教学之时,亦不忘培养奖掖后学,在南京大学讲授《杜诗研究》课,选者十之二三最终能诗,其间不乏造诣颇深者。在先生的指导之下,黑板上辟有格律诗园地,成立过“江东诗社”,出版有个人诗歌专集,如《陋室诗存》《北窗诗存》《燕南诗稿》等。先生诗集中存有类《书赠林桐儒学棣》《题刘富学棣纪念册并序》《题吴锦才学棣纪念册并序》《赠杨从周学棣并序》《书赠王慰先学棣并序》等近十首。

先生的心胸是豁达而宽广的。否则何以“文革”之乱,令九死之残躯,仍高寿九秩?否则何以百万巨著焚失,立即秉烛恢复,拾捡遗菁?否则何以容书万卷,排列有序,随意抽丝?先生的心肠是慈善而博爱的。否则何以佳耦早断,兼拥母爱,带出四子三女?否则何以见人有难,慷慨倾囊,助北上求学成行?否则何以忘顾古稀,课下面授,致使桃李万顷?先生的心血是炽热而奔腾的。否则何以国难当头,奔走于大江南北,为抗战鼓呼?否则何以“三中”会后,奋笔激书与匡校长,论述教育改革之大计?短序难尽,故集后列附录一《父亲》以补一二。

注先生诗时,觉先生就在眼前,每定稿一段,皆得先生肯允,就是这种幻觉的心理安慰,使我有勇气坚持对付下来,最终付梓。还应感谢先生的四子许结教授对笺注所提供的本事材料,对笺注中疏谬的斧正。

2005年夏先生离世,我是到年底方知,当接听许结教授的电话时,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入晚,夜不能寐,吟七律三章,以追念先生,诗曰:

入理亲文二十秋,百家六艺世风喉。
进身有幸宗和仲,学业无成逊少游。
曾为圈红一字喜,岂因易墨半篇羞。
而今再向吾师问,渺渺云间万鹤楼。

初闻平静转而惊,递涌悲伤占尽情。
逐字删扶诗赖正,开篇讲解意方通。
由心是梦连非梦,任月三更到五更。
留下德操被岳麓,一生文笔续桐城。

研杜精深已胜仇,文革蹇滞火中休。
蒲轮归馆重传道,桂杖随身伴上楼。
桃李比肩千倾渐,榆槐独我一株留。
半杯浊酒半杯泪,盼顾音容梦里头。

今天,恰是先生四周年的祭日,能在此时完成笺注初稿,心里宽慰了许多。因知先生诗文不朽,等同先生不朽也。

公元二千零九年六月七日褚宝增于北京露虚斋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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