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翦叶集

东风惠我—读昆阳子《翦叶集》
  

            李汝启  

    目今网下网上，诗风甚劲，诗社林立、网坛笋长，蔚为壮观。网下囿于阅历地位，所识不多，然而触目多为干体；涉网两年，初惊斑斓，次觉芜杂：拟古者次第骨董，语攀秦文汉赋；倡新者，罗列时髦，言必欧风美雨。昆阳兄，素未谋面，初识于论坛，便如故人。兄于诗拈出平实妥贴，我以为深得诗中三味。

    昆阳兄拟结集《翦叶》，坛上说帮看看，窃以为，读诗还是于夜深人静，灯下纸上味来方妙，于是乎南风时节，一叠诗稿自东南而至，上面是一纸手书，一丝不苟的硬笔书法，更加深了我对平实妥贴的认知。

    集中作品近三百，词几乎一半，又以小令为多，达百首，是集中可与七绝等量者。印象诗是平实一路，正如兄所标扬，上攀汉魏、中采唐宋，律于东坡先生处着力甚多。词则是缘情，小令更是缠绵婉转，浓丽处不让花间，待读到《南唐追梦》才所恍然，原来如此。古人云：法乎上者得其中，于词法人们津津于两宋，诚不知宋源于唐。而兄之中慢调风格一变，不拘一格，能读出苏辛柳周秦七黄九之味，余波漫衍，至于《饮水》《弹指》也多有涉猎，对顾词《金缕曲》就是最有偏见的词评家也不得不说：虽非正声，终是绝调！昆阳兄仅此一调，多近十首，近顾味者正多。

    昆阳兄诗兼百味，然而随读者所味不同，各有所得。我以为，读诗词是一个复杂的翻译过程，写诗填词的人，要把自己所思所想所味所得，用经验用意识组成一组文字，要通过这一组文字把自己心中所想表达的记录下来。而读的人要通过这一组文字，了解作者的背后，了解作者的潜台词，了解这组文字后面复杂的情感，这个过程就难保不产生误读，不产生偏差。对于有些不能直言的东西更是如此。所以作者的表述方式就显得尤为重要，在这种感受下，昆阳兄拈出平实妥贴就更具有不同一般的美学意味！

    集子中举凡性趣理学情无所不包，如性，集中就不乏天性、个性，平民情结、书生意气：“无为常觉愧斯民”（《阜宁三下乡》），“乡里通知无此事，不收新麦要陈仓”—平民情结；“鸣盗但能成霸业，须教天下笑儒冠”（《求贤》），“何必贷与贤主人”（《忆王孙》）——书生意气。正是这种带点傻气的书生意气，对社会最理想的憧憬，注定在现实生活中要多处碰壁的。

    昆阳兄集子中也有剑气：“泠泠古剑生铜吼”（《李贺》），“胆气消磨寒气褪”（《满江红  赠超仁》），“负箫引剑走三吴”（《有感》），“三尺镆铘铁，看灯前，春秋砥砺，光寒如雪。”（《贺新郎》）；也有豪气：“拼将玉首铸新雄”（《遣怀》），“风云际会当时地，兴废苍茫望九州”（《北固山怀古》），“一笑蛟龙能制服，中华自有好儿郎”（《题跃玺友九江抗洪照》）。

    情，是诗词中不可或缺的要素，集中情真意浓，有人情友情爱情，“瓮城下，苦相思，路长卿可知？”（《更漏子》），“桥头言语，灯前模样，忆着未能忘”（《少年游》）。

    我读到更浓的是乡愁，每当读到回乡、思乡，就一种莫名的骚动，有一种有如物体下落的向地心的引力场，但是这种力却无法穿透世俗的隔膜，无法回到来时的路上，故在昆阳兄笔下发出“客肠杯酒暖”，“梦里归归归却难”的无奈梦呓！

    关于用典，是古住今来网上网下争论最多也是最无结论的一个问题，在这里昆阳兄处理得很是技巧。《杂感》一律中用“荠菜肥”对“兰芽短”，当时我没有想到“荠”菜为何物，且以为是笔误，是“芥菜”，因为我印象中“芥”菜常见，且《千字文》有“菜重芥姜”一说。后来一想不对，第一句分明说柳絮，可见最早也是仲春时分，芥菜只肥于冬季，可见不是芥菜，后来查了一下《词海》方知道我错了，“荠”读JI（济），三声，可以为菜也可以入药，《诗经》有：“谁谓萘苦，其甘如荠”。其实就是我们地方上所谓的“地菜”，又叫“鸡油菜”，想来，“地菜”可能就是“荠菜”之讹。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三月三，地菜当灵丹”一说，即三月三这一日，用地菜煮鸡鸭蛋，可以预防百病。昆阳兄就是这样化典于无形了。

    《翦叶集》是我近来读到的最好的诗集之一，将为我消过今年这个看来很热的夏天。古贤说过：奇文共赏！在这里期与大家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