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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快风十议等(天台、城南僧、孤独食肉兽等)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昆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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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风十议等(天台、城南僧、孤独食肉兽等)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7/23 15:28:59 [只看该作者]

转贴:快风十议(第二辑)--作者:天台

快风十议(第二辑)

《上網三年,頗有倦意》

莼鲈归客

青山为骨信能神,奈此浮沉落叶身,宿雨鸣檐听易老,悲风于夜浩无垠

成言只合心如铁,临命方知道远人,尚有和陶一卷在,消磨意气入前尘

【天台议】

问道不得,意气消沉,人生无奈,遂起归隐之念,人未能退,诗笔先行,典型的士大夫心绪,也是近期多见与莼鲈归客笔下的风调。

第一句意似未入,对句却又嫌浅露了,其后六句,果然有名手风范,中间两联稳且健,虽非作者的上佳之作,却也能略见一斑。

当今网络,莼鲈归客是少有的文质彬彬者,学养诗心皆整齐,功夫极好,诸体皆能,笔力苍硬,境亦开阔,同时又透着绵密华丽,那大致是惯填长调的老底子罢。

他许多七律做的十分整齐,如果学诗者需要范本的话,那就是极好的范本。

然而那也是最难脱茧而出的一路,也许是江浙一带的海派风气的缘故,十分注重技巧,注重在诗内作功夫,这种诗往往发展到一定高度,就变得举步维艰,如柳公权的字,完美得无法在技术上挑刺,但却总觉得字的背后总缺少了大书法家的那一种气质,那一种高华,事实上,柳体完全没有蜕变。

诗写到深处,技法的比重会越来越不重要。<br>读莼鲈归客的近期作品,感觉是气息变薄了,力用大了,词句变尖硬了,意到笔亦到,文味更重,诗味相对减少,晦涩,渐渐有浅入深出的病态了,以往那种奔动感、氤氲气已很少再见,希望这是破茧前的蓄势罢。

 

《偶成》

二公子

莫引闲愁向酒壶,长冈落日雁天舒。

浮苔已蚀青铜绿,朽墨堪涂白发乌。

风月三分归杖履,江山一揽入柴庐。

回身不待黄粱烩,收拾心情听鹧鸪。

【天台议】

在技术上,雄爽有余而韵味不足。但这首诗偏偏不是技术上的问题,尽管许多人希望把艺术审美问题简单化至技术的层面上来解决,但靠几个漂亮完美的技术动作,毕竟还差得太远。

酒壶、长冈落日、雁、杖履、柴庐、黄粱烩、听鹧鸪,我并不反对使用旧意象,只是,使用旧意象是步险棋:一旦用不出新意,便一无是处,而欲意从己出、道前人未道之意,岂是轻易能得?很容易,就是一堆语言积木,行不得也哥哥。

没有感觉-无论是外张还是内敛。很刻意地,作者试图摆脱时代感,但诗中的意象太具体、并非象征手法-它们太有时代感了-只不过是另一个时代而已。

如果二公子没有提出诗要“为艺术而艺术”,那么问题就很简单:玩,一盆兰长密了,就疏疏根、换换盆而已,自得其乐,旁人不能置啄。但一论及为艺术而艺术,问题就来了,千百个艺术家可以为艺术应该怎么搞打破头动刀子,却在一个问题上异口同声:艺术不得拾人牙慧-尽管这很难。

诗与时代、社会责任感并无直接的关系,无数人以为导入政治因素-无论是哪一方面的使命-便可提高作品的品位,实在是徒劳的。厌恶文艺为政治服务这种宗旨,从而进行反思,无疑是有益的,而这发展到后来,出现推崇唯美主义、反对诗与时代挂钩,反对与现实生活产生联系的人群,是必然现象,二公子是网络诗词作者中走得比较极端的一个。

用做作的避世诗去对抗做作的愤世诗媚世诗,果真行得通么?

作为一个庞大的学科,美学家们却一直无法给“美”这个概念作出哪怕是略为清晰的界定,这可说是一大怪事。所唯乃一可疑之物,唯美主义者们因之亦总处于妾身未明的尴尬境地。我们无法界定美,只知道美不是静止的,美与生命力有关,若然要反对什么,提倡什么,那么你必须证明你所提倡的,比你所反对的更有生命力。

文化并不总是进化的,事实上,更多的人乐于它处在停顿状态,但没有人可以承认乐于看到文化的退化。

这种隐士诗常使我联想到当代国画家范增,此公笔下功夫甚好,名头甚大,自信甚足,题材全是大袖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逸士-与二公子的诗合璧当是绝配。当年出道,风头甚劲,日本人抢得画价甚辣,慢慢的,就不对劲了:此公勤奋,产量太高,十年如一日幅幅如是,不经大脑,钉头鼠尾白描淡染,跟做广播体操似的,熟手、随手、依赖手害了他。他的手,固然不可能挥写出蒋兆和《流民图》那样的血泪笔墨,也没有齐白石老人《丝瓜秋虫图》那样的淳朴的生命温热,却不妨碍他一边食着逸士图换来的人间烟火,一边告诉你,他是百年来首席国画艺术大师。

艺术是什么?不同的人可以有完全不同的理解,答案也就常南辕北辙。

灵魂是有温度的,陶潜之魂,杜甫之魂,其温度经千百年未曾稍减,愤世亦好,避世亦好,灵魂的温度不能没有,诗的温度亦不能没有-不必太烫手,接近人的体温就足够了,二公子的文字技巧绝对不差,似乎就差了诗外的那么一点点,这也是网络诗词草创之时所带有的一种典型习气。

 

《逢初雪,作诗以记》

南华帝子

其一:

月圆如绒球,光羽满桌案。银河有儿童,骑鹅相往返。

溅起白浪花,摇漾水珠串。待我相诘时,遥遥露笑脸。

我欲推窗时,似有人呵唤。轻唱摇篮曲,催我闭双眼。

梦中凉萤火,飞舞如雪片。呼来满衣裳,俟彼儿童羡。

其二:

铃声脆且亮,同学匆匆返。与子前后行,灯下单车缓。

澄明夜色中,路过鲜花店。玫瑰红欲滴,隔窗隐约见。

路旁银树枝,时时飘流霰。立于背风处,呵手相取暖。

冻雀偶啁啾,星月何熠灿。揽子同静听,光阴之流转。

其三:

小街数堆雪,路灯微黄昏。飘光声飒飒,疑是夜之琴。

俯视我身影,亦一同路人。踏地清脆响,微笑和其音。

四周飘淡雾,宛如玻璃门。冰凉吸入腑,气味极香新。

停车院墙外,仰首数星辰。天河浮湛月,一丸流水银。

其四:

纷扬雪绒花,洁白众精灵。深夜齐合唱,渺茫其歌声。

我住高楼里,如沐清寒风。起视灯火街,交错成紫藤。

大厦转陀螺,系以金色绳。绳尾栓圆月,叩之音泠泠。

雪光滑如镜,月光平如冰。其上往来人,宛在天空城。

【天台议】

令人联想到弥尔顿的《失乐园》,以及电影《蝴蝶梦》里那段恍惚迷离的道白:“……我们,再也回不去曼德里了”。

我们都曾经年轻过,曾经象雪花一样晶莹。一张白纸,可以写成最新最美之图画,当图画旧了,发现它其实也不怎么美的时候,它不如还是一张白纸。

这首诗,将我们带回去了那个失落了的世界,白雪遍地,令人不忍心踏出一步-一旦足印玷污了它,就永远不能复返。

然而我们必须踏出去,我们不是雪人。告别童真,真是叫人惆怅。

若于网中选诗,三十首中必有这一首。

细碎生动的写实,容易写活了环境,却很难写出意境,而这首诗做到了,它充满了感官的冲击,视觉、听觉、嗅觉、触觉,读者们都可以在想象中实现,这大致就是“通感写作”一路了。

四阕皆好,多有可赏之语,然作组诗看,体制上略未完满,感觉有点拉不开,中间二阕感觉雷同缺乏递进,似可合而为一。

 

《夜游》

怪未哉

我离我庐,茫茫星野。秋草零兮,孤光冷射。荧荧有灯,在林之下。忽闻清歌,出彼茅舍。

纷彼声兮,如影绰绰。幽彼声兮,如沟如壑。乐彼声兮,有灵跃跃。悲彼声兮,摧人之魄。

灵之翩翩,乃至我傍。金环绾臂,飘飘云裳。斟我美酒,如桂之香。著我羽衣,美兮轻扬。

我乃何在?灵其鼓兮。我乃何往?灵其舞兮。汝所生兮,如飞羽兮。汝所居兮,如网罟兮。

与汝美酒,汝其醉兮。遨兮游兮,奋汝翅兮。或可悲兮,或可喜兮。天之命兮,不可示兮。

我乃歌兮,群英缦兮。我乃翔兮,群星烂兮。我思我爱,在河汉兮。彼佳人兮,如星粲兮。

悠悠之思,思其美子。七彩衣兮,纷不可视。我欲往兮,天风乃起。但知吾爱,无乃有死!

我行幽山,寻彼文鱼。荆棘交互,纵横岩岖。我行大野,寻彼芙蕖。乃有磐石,横彼路衢。

有星窈窕,在彼渊兮。跃而求之,寒水溅溅。有风拂拂,在石巅兮。跃而求之,赤血殷殷。

旋至远海,乃闻歌兮。美塞壬兮,被翠萝兮。双目如水,舞婆娑兮。纷纷凡夫,葬碧波兮。

碧波湛湛,如花之绽。灵兮肉兮,不可复返。我之悲矣,涕下如霰。腥风之来,忽忽向晚。

我乃何在?我乃何往?碧水洋洋,四顾惘惘。悲风骤起,魂兮归来。淹留何为,归哉归哉!

【天台议】

诗必须有意境,意境无分今古,甚至中外,意境是形而上的。使用意象,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都不过是指向意境的路标而已,大量的诗词,往往止于描述意象本身,把路标打磨得光洁无比,却永远到达不了诗的王国。

许多我们称之为诗的文字,不过是格式上合符公认的那一套写作规程的浓缩韵文而已。近体诗的出现,使汉诗精炼,使诗的语言密度大至无以复加,却往往忽略了诗的语言,原来是可以铺张、驰骋、渲染、可以回转不已、反复咏叹的。格律把诗的旋律转换成节奏,把无法捉摸的情感表述定格为起承转合,诗的确写起来简便的多,诗评也容易得多了,哪里笔墨多了,哪里筋脉弱了一目了然。至今大量的诗词爱好者的阅读能力不过唐宋,啃不下诗骚乐府古风-甚至古民歌,并不完全是古文字的障碍,是唐宋以后的写法变了,而我们都习惯了这个变化之后的系统。

怪未哉的《夜游》,正是一首不在我们所习惯的那个系统,又充分演绎了另一种美感的作品,它充满了音乐感,一种如泣如诉、似断似续、倏来倏往的旋律,把夜游这个主题表达得淋漓尽致。它是可唱的,却根本不必费心去为它谱曲-文字本身已经唱起来了。

我们无法套用那个简便的评论程式去对付它-哪一句的出处、哪一朝代的气味等等,它有点象诗,也有点象骚-其实它的情感、它的写法都是似曾相识、却又未曾有过的,在霓裳羽衣后面那个忧伤的游魂,并非仿古画片上的美人。

经常有这种情况,当才情、功力、感觉几条线运行到某处突然交会,就会出现或大或小的创作高峰期,这期间笔下特别顺,特别出效果,成熟的作者会有效地把握这一时机,多产多作,尽量地延迟衰落期的来临-把它作为是创作路上的一程。而相当一部分人却冻结于某种风格,或者过早地滑落而止步。

怪未哉,你能走多远?

 

《古诗·之八》

嘘堂

阴历十月末,泥泞逼肺腑。北国雪初飘,江南正连雨。水洼楼光浑,黄云叠积木。广场游客稀,红旗空褴褛。鸽子不畏寒,踯躅敛白羽。城市气流中,自由如败鼓。偶尔瞬双瞳,草枯根亦腐。超市玻璃门,远若隔津渚。旁有一花铺,宽狭仅丈许。百合与玫瑰,明暗充其庑。戚戚赠者谁,稍伫即离去。万物皆有灵,可饰惟痛苦。然竟无可饰,繁枝秋已锯。车轮轧残浆,明日结为土。此土乃我邦,今我在何所。但余寥廓声,打湿练习簿。

【天台议】

最近网上诗词有痛苦升级的趋向,而用平淡散碎的笔触写来,到“万物皆有灵,可饰惟痛苦。然竟无可饰,繁枝秋已锯”能再转上一层,这种痛苦更为凝重。

这里着重谈其实验意义,而并不局限于这一首。

真诚的守成与拓展,都是可敬的。嘘堂八首实验古风,水平虽然参差,却颇有启发价值。

古诗原来可以这样写的,一夯夯都砸着实地。

前人有惊世骇俗的“诗界革命”,如黄遵宪笔下的火车、轮船、电报、照相术、东西方昼夜相反,这或许算不了什么,老眼光看新事物罢了。但旧瓶能否装新酒,装了能不能保持古味,至今还是一个不时引起争论的问题,新酒与古味,高明者多在两者间走钢丝:眼前景道不得,道来也只能蜻蜓点水式的影射暗喻一下而罢,这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尴尬语境;心中情道来倒容易,古人有许多现成的模板程式,搬来自有与古人神交之雅致。总之,坦然直朴,与汉诗已久违了。有人说,新不新不要紧,好就行,我不表现现实,我表现永恒的美。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永恒的美”并不存在;二,面对现实,一语不能发者,不具备对永恒的思考能力。

这组实验古风与黄公度比之,已不再是外物的摹写,更走向内省,那敏感的现代人心理触须,掠过、点过真实的物象,其广度、深度、叙述能力,已足可与新诗抗衡,而文言文堆砌意象时语言跳跃的那种自然圆转,新诗是无法达到的。

从目前看来,存在着这么几个问题:一,新诗的阴影。在这个实验阶段,新诗的痕迹过重是难以避免的,甚至给人有一种“用文言作新诗”之感,这是技术问题而已,但若果有一种“新诗能做到的文言也能做到”的想法在内,那么实验的价值也就只能限于新旧对决,还不是另开一片天地的气象。二,就目前的效果看来,新词、新物象入诗,并无碍眼的感觉,如“超市玻璃门”、“打湿练习簿”等等。但这并不是说,旧语感与时代感的矛盾已经解决了,事实是实验使我们看到了古风这一诗体的包容度和自由度,以及它潜在的表现现实的能力。但,最坚硬的城堡还在前面,这就是近体诗。近体诗与意笔水墨画一样,是文人文化的产物。它的程式化表述方式与古风大相径庭,任何与古意不合的成分,在古风也许没有问题,但在近体便显得非常扎眼,它的抗体异常强大,任何能破坏其血统的纯粹性的细胞都被顽强地排除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改革者似乎只有三种选择,一是继续守旧;二是放弃近体,绕城而走;三是横下心来放刁,这已经有人在前面等着了:聂绀弩。难,难,难。

 

《杜甫诞生1290年》

静玄子

寂寞平生酒一杯,千年后我酹公来。

壮持彩笔献三赋,老卧沧江咏八哀。

感激至今挥热泪,艰难终古厄雄才。

滔滔已失掣鲸手,谁哭斯民向九垓?

【天台议】

起首二句,已搭得通篇骨架,下两联,全于此两句引发出来,颔联,尽道老杜生平;颈联,尽出作者胸臆,其中第五句,按习惯琢字磨句沉迷于九窍玲珑美感的人们看来,几不成“诗家语”,然而,这一句才是真好,象茂陵石刻毫不经打磨的美-真情需要打磨么?感激二字,下得尤其令人发痴-没有这句的粗犷,通篇便不能如此硬朗,这就是似粗未粗处,一种我们已经生疏了的功力。<br>静玄素来中正平和,少有这等激情奔流之文字,若不是有心人,谁还记得千年前一工部侍郎的生辰?<br>躲避崇高,乃至厌恶崇高,已经形成时髦风气-多年来社会确实已把崇高玩残,一说崇高,便有嘘声在。假崇高,光嘘声自然是不够的,而世上可曾有过真崇高?如今的人,不但失去了分辨真假崇高的能力,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我们这代人基本完蛋了。<br>我会告诉自己的孩子崇高的存在,正如浮俗之存在-未必要作一崇高人,却要作一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br>那个寂寞地死在一条扁舟上的老人是真诚的诗人,我的思想与他南辕北辙,却又是相通的,尊崇他爱戴他,却与诗圣的桂冠毫无干系。

 

《夜观大雾》

江湖秋水多

迷团蜃景匿楼台,物象冥搜望不开。混沌宁无七窍在,蚩尤争遣五兵来。

烟沙凝气悬溟海,灯火摇磷烁鬼煤。谁报朔风随后至,一天幻影落尘埃。

【天台议】

江湖秋水多是沉稳老辣一派,笔下素有风雷之声。这一篇就把寻常气象写得神魂狂恣。其中腰两联最见精神。其中第三、第六句真如鬼语。<br>现在来挑刺:<br>首联起得平凡-与下四句相比之下,基本是行货,一写到雾,迷团、蜃景、物象冥搜这种辞句几乎是不经大脑就流泻而出,匿楼台,与第六句也是写楼台灯光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还毫无必要的帮了倒忙,冲淡了精采处,这个先锋官该斩。<br>尾联敷衍了事,特别是结句,只有学了两个月诗词的生手水平。<br>颈联固好,其实第五句比较敷衍,第六句把雾中的城市灯火写得传神,但还有商量处:在字面上,磷和鬼煤其实是一码事,摇+烁两个动词+同一样东西,是不是臃肿了点?

 

《祝英台近》

李子

九颗星,沉海底,残月淡于水。虎腻蛟腥,夜色八千里。猎人仰望长空,孤行旷野,与身影、构成人类。

哪张嘴,能够描述前生,今世竟何世?大雪天书,页页俱成碎...神州厚土如铜,斜阳似笔,写一地、象形文字。

【天台议】

李子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聪明的人若具主见,自然出人头地。<br>他一直在走文字的钢丝:词律的精严先堵住了保守分子的嘴巴,活泼抵死的现代俚语又叫那些被桃红柳绿罗裙鲛绡腻歪透了的文学青年们轰轰喊好,如果他可以再选择一次专业的话,在香港挂牌当律师,专走法律缝非前途远大不可。<br>但完全凭聪明机锋而作,未免有俚趣而失气派,走入浮滑无聊一路,如“正邪对掐红烧肉,警匪联欢白斩鸡”之类便是,而且这类笔法依傍于词格尚可,一入诗便多不成话,如“堆盘日月伟光正,醉酒神仙高大全”。<br>而一旦李子词有大意境,那思绪的跳豆起落于大容器中,格局便全然不同,如此首。

 

《满江红·东门春雨》

独孤食肉兽

十字街头,向黄昏、繁华难歇。旋不尽,短裙轻伞,绿红明灭。深巷飞花双燕翦,高楼看雨重帘揭。正满城、风絮近清明,愁时节。 经年梦,无从说;离合事,惊鸿督。待重来、化尽东门轻雪。楼上电梯开复阖,长街又是华灯接。忆仲夏、夜语倚层栏,云笼月。

【天台议】

旧体诗词到底能不能描绘现代城市?一年前,很少人说能,现在说起来已不再那么斩钉截铁了,这是个进步,也是现代诗词作手自我意识觉醒的一个外在标志。<br>我反对这是什么创新、实验之说,事实上,上面的问题本来就是一个伪问题,任何活着的文学体裁,只有“怎么写”,而不存在“写什么”,除非是:诗词是一种可供亵玩的死物。碍于物象,着意于应该写什么,不应该写什么,已堕小乘之境。物象只是一张皮,“此时”、“此处”承托的是“此心”,慕古与傍古有着根本区别,恰恰是写得出“此心”者,方能与古人魂魄相通,否则只是捞月者言而已。  <br>实际上,把这首词里的“十字街头”、“短裙”、“楼上电梯开复阖”、“华灯”等物象剥去,剩下的还是彻头彻尾的旧体意境,空灵、忧伤,现代人在飞速的社会生活节奏所呈现的神经质,完全没有体现,与其说作者是一位都市人,毋宁说是那二十四桥冷月下那位清高的白石道人,偶尔的回来瞥了一眼。

 

《七律·咏史八首》

问余斋主人

庄襄王元年,大赦罪人,修先王功臣,施德厚骨肉而布惠于民。东周君与诸侯谋秦,秦使相国吕不韦诛之,尽入其国……庄襄王卒,子政立,是为秦始皇帝。——《史记·秦本纪》

世势因循覆古今,万方哀乐递相侵。乌栖台上蜗蝇饱,鬼筮城前熊虺喑。渊渚共沾贫士泪,星霜变尽老人心。贾生逐后无他事,独对空堂作鵩吟。

中原菹醢堕旌旗,鹭集西雝振羽飞。致胙牛羊才一序,城周鼙鼓破重围。胶船已久翻新误,国势终怜逾后非。地下衣寒求画烛,章华烽火暖渔矶。

先王德业殣千兵,质子稂民结久盟。黄鸟不孤前代恨,乌头欲诞后来惊。星知聚舍收周鼎,日食何妨下赵城。阙里麟儿多长大,幽并南北送荆卿。

泰山之属至琅邪,住共歌成怨客耶。泪向哭庭秦几日,道从裂土晋三家。空留广座分何物,乃斩美人图自夸。危赵暇犹诛李牧,逐臣不见咏怀沙。

钓奇客至相秦尊,大贾先悲买国言。辨玉岂留三载忘,悬书虚有万金恩。西风气象传边柝,夜雨蛟螭叩帝阍。代者如知临故鉴,更牵黄犬出东门。

清明无雨泪纷纷,起看千秋国士坟。二顷田分陵作海,一时骨朽草连云。身能坼地真狂命,计咎哀天亦绝闻。尚得鸡鸣不自省,何人齐御武安君。

博鹊雕陵故事殷,新安坑畔片云还。綈袍难解三千甲,弹铗谁隳百二关。尘海依违终薄恨,江山镂刻见深颜。邵君瓜味无须问,且种东陵一日闲。<br>鲍车藏臭月偏灰,误照阿房又几回。驱石勇于征虜将,窥人疑是社狐哀。腹中鱼字书何体,塞上幽魂满夜台。四老山居秦镜冷,至今烟水寄蓬莱。

【天台议】

咏史的目的是为了折射现实,而从来咏史的快感却又多在文字技术。于前者,我们一般不必太担心,现实要在漫长的历史资料库中找到一块相似的底片实在是轻而易举,同样,一段历史,要在纷纭扰攘的现实世界找到近似、甚至重合的映象也颇便当。咏出新意、道出隽语并非强求得来,所幸“人类之感情万古相通”,有此感情作燃料,好的技术通常可以把我们运载到某个地方,尽管这登陆地点未必为我们之始料所能及。<br>问余斋主人这八首咏史诗,可说是技术含量十足。首先,是七律体裁运用的非常娴熟,单独地读每一首诗,启承转合都相当沉稳老练,但这里不着重谈这个。其次是语言,七律的程式极难写出作者个性,这组诗我们依然看不见多少个性,却依然为其嵯峨的语言堡垒所震撼,不能想象,对古文、对历史的知识薄弱的读者可以解读它。大密度的用典,深入深出,是这组诗的特色,病蚌成珠,它们的所得、所失都在于其中了。<br>权欲、野心、暴力、阴谋,使风云激荡的战国时期变成了各路精英尽情表演的大舞台,一言兴邦,一言丧邦,才华胆略可以是那么地明码实价、神采飞扬,同时,这个大舞台,也是不折不扣的血色修罗殿。<br>叔孙通演仪,董仲舒尊儒,大一统帝国的建立,使昔日黯淡无光的坛坛罐罐变成了社庙俎豆,大舞台时代一去不返,“贾生逐后无他事,独对空堂作鵩吟”,叫人意如何能平!<br>关键的一首其实就是第一首,其他的篇章基本是在填充着它的框架-这个不能不算是组诗之病,而第一首,特别是结句,却显得稍隔,如果一定要以点题来要求。<br>接下来,东周衰亡、强秦崛起、六国颟顸、投机者报、弥天杀戮、暴政果报及吊讽作结,都顺理而成章了。<br>要挑刺的话,第一,章法,上面已经提到了,第一首有总结作用却略隔,而诸篇中也多有义近而重复处;第二,用典偶有未切之处,如“胶船已久翻新误”、“章华烽火暖渔矶”等,“代者如知临故鉴,更牵黄犬出东门”亦似指李斯为切,等等。第三,咏史当然不是以韵文翻史,这个问题在此不明显,但我还是觉得作者在字面上绞的脑汁太多了,密度大,深入深出,晦涩的语言并没有成功地释放更大的信息量,更重要的是,于文字背后,思想的扁担挑这语言的包袱显得吃力,文本的趣味远远大于意境,而后者,正是诗的任务、一个诗者要做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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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僧 发表于: 2003/05/03 02:45pm

 

我的思考

 

根据西方学术界的一般理解,所谓‘知识分子’,除了献身于专业工作以外,同时还必须深切地关怀又必须是超越於个人(包括个人所属的小团体)的私利之上的。所以有人指出,‘知识分子’事实上具有一种宗教承当的精神。” (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自序

天台兄的这组东西虽是评议,却是立论。惟觉其论多有偏颇处。在天台兄大量评论性抒情文字的背后,他又以其“狡猾”(引前回帖语),通过各施褒贬,小心隐藏了自己有意的欣赏趣味,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快风十议至少是没有让人感觉到“千里快哉风”的浩荡。

不妨从《夜游》说起,这首诗作者的东西我比较熟悉,而她自己本身又是对现代诗和中国古典诗歌均有着良好修养的写手。这首四言《夜游》是脱胎于她的一组现代诗《夜游》以及随后的三首《夜诗》。这一组夜字系列的诗一直是我心目中现代诗的优秀作品(没看过的建议各位去找来看看),“它充满了音乐感,一种如泣如诉、似断似续、倏来倏往的旋律,把夜游这个主题表达得淋漓尽致。” 天台兄的这几句抒情文字如果转而用于她的这组现代诗完全是恰如其分的。最初为这组诗歌吸引,正是因为那“如泣如诉、似断似续”的旋律,不仅象忧伤的夜莺在窗下歌唱,更因为诗的字里行间隐约流淌着我深爱的中国古典血液。而昨天把这组诗找出来又读了一遍,却无端了流过了几句十九世纪美国女诗人狄金森 (Emily Dickinson)的诗并再一次认识到人类的天性是相通的。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br>My Wilderness has made

(大意: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原本可以容忍阴影。只是如今阳光照拂下的荒原,已经成了我新的荒原。)

曾经建议过她把这组夜游诗改成中国古典诗。她以前改写过一首临江仙,但显然是不成功的,因为她最后把那首词写成了倩女幽魂

那么,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首由现代诗脱胎而来的四言诗。首先,这是首好诗。这一点,在我看到这首诗的第一眼就没有讳言,而且由于二者写作时作者心境的差别,给予了这首古风新的思想,而不单单是那一组现代诗歌的古典改版。从这一点来说,作者已经超出了我的期望。而其中好处,我不用多说,有着许多的鲜花与掌声为证;其次,从内容上来讲,这是一首与屈子《山鬼》、《湘夫人》等篇类似的相寻而不得的叙事诗,这也许是有人认为这首诗有点象“骚”的原因;其三,从形式上来讲,语言是她所熟悉的四言,其回荡不已的再三渲染更是她写作古风的常用作法,而起首的“我离我庐,茫茫星野。秋草零兮,孤光冷射。”以及后文作者夜游时所见的描述等都是典型的比兴手法,并立刻让我想到了“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等等。

于是,我立刻将其和后文我将谈到的所谓实验体诗歌划分开来,并得出了两点结论:

一,这是一首纯粹的中国古典式诗歌,请读者不要受“灵兮肉兮,不可复返。”、“但知吾爱,无乃有死!” 这样的语言迷惑,它和所有的近体诗词一样,一脉相传自、并完全的融合于诗经楚辞衍生而来的中国古典诗歌系统。而不是天台兄所言“是一首不在我们所习惯的那个系统,又充分演绎了另一种美感的作品”,天台兄此言显露了他有意无意在唐以来的近体和魏晋南北朝以前的诗歌画上一道线的倾向,这种倾向奠定了他诗歌欣赏口味的基础。

二,他在这个欣赏基础上,对这首诗表露出来的思想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粉饰处理,将诗中“但知吾爱,无乃有死!”、“跃而求之,赤血殷殷”这样执着寻觅的焦灼(或曰惨烈),和“淹留何为,归哉归哉!”这样不加掩饰的、无法压抑的沉痛(或曰绝烈)淡化为“忧伤”这样一个更容易为人接受的字眼,并以“你能走多远?”这样的鼓励性语句动员着作者对“至道”这样的空中楼阁作进一步的追求,其出发点仍是对“我乃何在?我乃何往?”这一类问题的寻求答案,其方式则是天台兄所乐道的“内省”。

写到这里,我不由想起来,为什么有人要将显然是爱情诗篇的山鬼、湘夫人穿凿为屈原欲为国出力的表白?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部分的答案。

不可否认,内省是我国知识分子(即余英时先生所指的士)不可或缺的良知之旅也是痛苦之旅。这种内省从诗经中的“隰有苌楚”、“蜉蝣之羽”和楚辞“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两大中国诗歌的源泉时期就开始了,而后者更是将内省推上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颠峰。所以说中国人从来也不缺乏对自我、对整个知识阶层的审视和思考。

而我们的传统究竟选择了什么样的内省方式呢?从陶渊明这位比屈原晚六百年的人身上,我们找到了答案。陶元亮没有背上屈原这位先驱者的沉重包袱,而是选择了其中更为可取、更适合中国传统发展的方式,那就是为自己营造一个桃源之国,而不是以身赴水。其实质是一种天人和谐。这里的天人和谐包含着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及人与社会的和谐。当陶渊明唱着归去来兮回到自己的田园,他并不是没有挣扎过;当他看着为衣食犯愁的家人,他当然也痛苦过,但是他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乐趣里找到了一种心灵的安谧和谐。

在中国的历史里,我们能找到关于屈原的正规记载只有史记里的《屈原贾生列传》,所以我们无法去猜度屈子临死前的心理和当时他个人的确切政治状态。在这里我没有任何否认屈原沉江伟大意义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以身殉道者毕竟不构成我们文化的主流成分。幸亏有几位当代诗人的死我们是亲眼见到的,所以我不会认为海子、顾城的死对中国有着多么伟大的先驱意义。但是,几百年后以后会不会也把他们描写成殉道者呢?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分清了两种内省的区别与渊源。现在,回过头来让我们看一下其他的几首诗。无疑,和天台兄相反,我更为欣赏莼鲈兄和问余斋主人的几首作品。因为这几首作品虽然同样怀着对自我,对历史的审视态度,诗也是厚炼凝重,但他们没有表现出所谓“深沉的”痛苦,其中的文气,却也是我所喜爱的。这类诗应当说代表了自唐代以来我们文化传统里收放有度,诗酒风流的一面。而这正是天台兄前面画的那道分界线。

南华兄的这组诗我也很喜欢,童年留给我们的是回忆中的纯净,不应当是痛苦,更多的是成长起来以后的怅惘。南华兄的才华很出众,我相信他会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李子兄“哪张嘴,能够描述前生” 这种句子,我个人的审美取向是无法认同的。它可以代表李子兄自己写作的独特之处,只是它再合律,我也不认为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推陈出新。只是这些均与我们今天的话题无关,不妨先放在一边。

天台兄在对嘘堂兄的那首古风的评议文字里说出了目前网络诗词的一种风气:“最近网上诗词有痛苦升级的趋向”。而他对这种升级的那种激赏态度也通过“到‘万物皆有灵,可饰惟痛苦。然竟无可饰,繁枝秋已锯’能再转上一层,这种痛苦更为凝重。”这样一句话表露了出来。但是,目睹网上一些年青而有很才华的二十出头的人也在痛苦的讨论生与死这个话题时,我却不由有些担忧。

这首古风被天台兄选作近期实验体诗歌的代表。我看见一个个古代现代的词汇(或曰意象)经过了精致到略有些造作的摆放,向别人展示了一种言必称痛苦的深沉姿态。在这里,我想以一个故事来表达我对这首诗的感受。

一个游人,进入一坐禅房,房内有两位老僧甲和乙闭目静坐。游人问甲:“师傅是在内省么?您有深刻的痛苦么?”,甲继续闭目而不答。游人向乙问了同样的问题。只见乙睁开双眼,露出深沉的目光,回答道:“是的,我无一日不在进行深刻内省。我无时不在痛苦中。”

我想大家可以猜到,这首诗让我想到的正是这位僧乙。因为我坚信,真正内省之后的痛苦(比如《夜游》里的,但即便是这种痛苦,到了《夜游》所表现的地步我认为也已经有些过了。)不是能宣之于口以“万物皆有灵,可饰惟痛苦。”这样的方式说出来的。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这首诗的实验性质。从天台兄的心里,显然是认为这种现代诗的古风写法已经接近完善了,所以提出了下一步向近体进军这样一种说法。“更走向内省,那敏感的现代人心理触须,掠过、点过真实的物象,其广度、深度、叙述能力,已足可与新诗抗衡...”,话说的很漂亮,可事实上,我从这里没有看出它和新诗的区别,又何来抗衡一说呢?我见到的是一个赌场的庄家,熟练的把散在桌上的扑克牌(思维,意象)收拢来,然后码成整整齐齐的一刀,玩牌对一个庄家来讲,不成问题。而对一个诗词老手来说,把一首现代诗的句子裁成长短一致,押韵换韵,成其为一首古风,应不是太难的事情。

以前曾经和人说笑话。说若能把自己生活中的思索,痛苦也好,快乐也好,弄成长短不一的句子,隔几句用上一个读音近似的字结尾,那就是一首现代诗了。而如果能叫人看不懂,则更可冠上先锋派,后现代派,魔幻诸如此类的时髦称呼。那么,现在我则可以补充一点,如果能把这类诗换成齐头平尾长短如一的句子(实在有一两句不一也无妨,不有那么多乐府为证么?),押上韵(这个有些难度,不过好在古风可以换韵),那就是一首更时髦的实验式古风。

再让我们研究一下诗里的“练习簿”、“玻璃门”这些看起来新鲜的词汇。论起意象,我们都知道,传统诗歌里的典故其实已经带有很大的象征意义,与弗洛伊德以爬山、骑马来象征性行为并无二致。这些词汇看似借用现代诗里已然用滥了的手法,其根本仍不过是对中国古诗“鲛珠”、“杜鹃”等意象或曰符号的现代更替。而在这种意象的使用上,一千多年前的李商隐已经为我们立了一个高高在上的榜样。如果当代有人认为自己在古诗中采纳符号象征手法是一种创新的话,我会认为那是一种自欺欺人。而新词进入诗词也不是什么创举,时代和人们的生活方式都在变化,我相信宋人诗词中出现的许多物品唐人也没有见过。我们之所以形成了这种新词汇与旧体诗词的强大反差,是因为我们经历了一个白话文运动到现在旧体诗词发展的断裂层,以至于今天当我们重新拣起来时,需要一个更长的适应过程。

这些,是对古典诗词创新的一种成功尝试么?天台兄的答案是肯定的,可是除了貌似痛苦的玄虚内容和并无创新的形式外,我没看出什么。我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更多的努力。

而事实上嘘堂兄所采用的那些词汇和独孤食肉兽词中的现代语汇也没有太大区别,似乎独孤兄的嵌在里面我看的更顺眼些。天台兄对待这一诗一词的欣赏程度差别,想必就是因为这首五言古诗里面痛苦内省的成分,而前面我也已说过,这种内省的痛苦(不妨当其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痛苦)在我们前人的作品里并不鲜见。“现代人在飞速的社会生活节奏所曾现的神经质,完全没有体现”是天台兄对独孤的评介,那我也要问,莫非这种神经质,便是现代人精神的全部么?不写这个,就不足以体现是现代人吗?我想天台兄所要求的那一点,是真切反映时代的特色,反映现代人的精神,却又要把这种精神和我们传统的某一部分割裂开来。

“五四众多学贯中西,才通古今的先贤,他们的旧体诗词仍旧是中规中矩,难道他们没想过创新么?我想不是的。许多打着白话文旗帜的旗手,他们照样写旧体诗。如果说能找到一个中西思想的洽合点、一个能让古诗词在白话环境下依旧熠熠发光的方式,先人们早替我们找好了。我们现在无论是人才还是环境,还是西学思想的接受程度,尚远远没有恢复到五四时代的水平,随便从五四诸贤中拎一个出来,今人谁能望其项背?在这种状态下谈创新我认为是痴人说梦。但我并不反对任何意义上的革新,哪怕仅仅是表象上的。尽管我并不看好。”

以上这段话,引自我的另一篇文字。以前和人(包括《夜游》作者)谈论过对我国文化复兴(当然不是简单的西方文艺复兴的重演)的一些看法,提到中国需要一次新的燎原之火,或许需要一位能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注入西方血液、并使之完善而臻大成的新孔圣人来充当旗手。在这里,我想补充一下以上的看法并提出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中国可能不需要这样一位圣人。这几年的传播的现代化和国内的发展,使我感觉到“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远要比英雄或者殉道者的号召力来的大。<p>我不反对创新,也不反对内省和适度的痛苦(但不是虚假的痛苦)。但勉力创新只是一种拔苗助长的行为。而在这种状况下,如果将极端个人化、极端自我的,而不是民族普识的内省有意深刻化,转化为小圈子里玄虚的鼓吹和另一种形式的玄谈,并衍生成对其它风格采取类同魏晋子弟对寒门那样的排斥态度,则是不可原谅的。因为这等若对唐以来中国诗歌发展的大抹煞,更将中国古典诗词这块民族瑰宝推向了不归之路。

最后,让我引用舒婷在一篇回忆文章里关于顾城发生美国的一个小故事来结束这篇商榷文字。

“一次,我们去逛一个小商店,谢烨看到一个玩具,是个小青蛙,摁一下,哒哒哒叫一下。下面写的是中国制造。谢烨就说,我这个买给儿子。才1·99美金。在国外,两美金,付小费都不止。她就出去了,就去付账。顾城就坐在地上,真坐在地上,就跟小孩子撒娇一样坐在地上不走了。我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以为顾城犯病呢,我赶紧过去,“顾城你需要一杯水。”谢烨就很生气,在旁边就哭了,说:“他就这个死样子,他就因为我买了这个东西,他就这死样子!”我就说:“我买了,我买给木耳(顾城和谢烨的儿子叫木耳——编者注)。我买了。”后来他不好意思,起来了,我们才一起走。我一路上一直在说他。他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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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僧 发表于: 2003/05/03 02:49pm

 

天台兄的回复:

城南兄的评论,我看了,多谢。

《快风十议》乃是我的一组网络诗读后感系列,发出来自然是文责自负,它仅代表我个人对诗词的见解,立论立言云云,为时尚早,又有谁具备立一论而奠定“诗歌前进方向”的资格?以“狡猾”去“小心隐藏了自己有意的欣赏趣味”,这个人一定不是天台,我的欣赏趣味,向来是坦荡荡的;<br>而我的欣赏趣味竟奠定于“唐以来的近体和魏晋南北朝以前的诗歌画上一道线”么?“立论”之眼镜一戴,先入为主,很遗憾,城南兄文中对《十议》中所举诸例,皆发生了不应有的误读加臆想,而且,是断取其中对本身有利的文本来支持自己的观点。随之而来的表述,其中心便转到了“实验”、“创新”这个命题上了,这才是城南兄想说的话,希望我不是误读。<br>误读也好,是我表述得低劣也好,有心人可自行两文对照,我并没有在细节上苦苦纠缠的爱好。而且,城南兄的爱好,看来也只是按自己口味表述自见,这很好,各自表述就足够了。

我且来自我表述一下

第一,知识分子那个族群与我毫无关系,遑论士。

第二,城南兄所举,屈原式的上下求索殉道自伐也好,陶渊明式的收放有度诗酒风流也好,我皆不在此两格之中,城南兄欲亲近那一方式之内省,我并无兴趣。

第三,城南兄对嘘堂诗“看见一个个古代现代的词汇(或曰意象)经过了精致到略有些造作的摆放,向别人展示了一种言必称痛苦的深沉姿态”,亦是其个人的阅读感受而已,痛苦与深沉,是否矫情,是否做作,鱼之乐与不乐,除嘘堂自己,谁能扯得清楚?如果不能数“嘘堂的痛苦是虚假的”的证据,请先不要嘲笑他的痛苦。“最近网上诗词有痛苦升级的趋向”体现了我对这种升级的激赏态度?若天台是这等白痴,也真难为了城南兄的这长篇文字。诚然,我激赏嘘堂的创作精神,浸淫于古趣多年,拿得起-这个固不容易;放得下-这个就堪称奇男子了。另一方面,至目前所见,他的作品还都是夹生饭,然而尚不至于为城南兄那支漂亮的笔一笔抹倒。

第四,我厌恶一切标签。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创作个体,我不属于哪杆大旗之下,于我,诗是宣泄个人情绪的一个管道而已,我下笔从无实验目的,“实验”一词于我看来是那么心虚气怯,我只用自认为最恰当的手法去表现我的感觉。我固有自己的欣赏口味,但天下哪一种诗体才是正确大方向,我还没有愚昧到在这个问题上伤脑筋。如果有哪一处地方,“有组织、有预谋”地来一场新诗界革命,出现XXX挥手我写诗那种搞笑场面,那我必在十万八千里外站着。创新,是个非常危险的词,素来急功近利的人趋之若鹜。我的观点非常土:新不新、创得成与否由不得你标榜,顺其自然,少一点用手,多一点用眼和心,这也是我在《十议》中所表述的“此时、此地、此心”。

第五,五四众多学贯中西,才通古今的先贤都已作古,那种人才固然已绝种了,那是否诗道已绝?是否要待有圣人作才有希望?这些个问题比较搞笑,不想讨论了。

第六,无论“保守分子”还是“前卫分子”,或者是街道文艺宣传队、甚至是兴趣学习小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至于“衍生成对其它风格采取类同魏晋子弟对寒门那样的排斥态度,则是不可原谅的”一说,亦是城南兄的臆想。

第七,“因为这等若对唐以来中国诗歌发展的大抹煞,更将中国古典诗词这块民族瑰宝推向了不归之路”,这是杞人忧天了,以城南兄对“创新派”诸公的藐视,也似不应有此一忧罢。<br>后面引舒婷的一段文字是何目的,我看不懂,如果“前卫诗人”都跟生活里的顾城一般活着,城南兄的担忧,就更没有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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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僧 发表于: 2003/05/03 02:51pm

这个回帖早已经写好,放了两天,一直在犹豫是否贴出去。因为感觉和天台兄的回帖一样,细节牵扯的成分更多些。有少数几位朋友看过,而他们大部分都建议我贴出来。仔细考虑以后,还是决定贴,毕竟是正常的商榷,无伤大雅。

以下文字是天台兄回帖的全文,为了方便表述,我在其中插入了我的看法。

 

<城南兄的评论,我看了,多谢。《快风十议》乃是我的一组网络诗读后感系列,发出来自然是文责自负,它仅代表我个人对诗词的见解,立论立言云云,为时尚早,又有谁具备立一论而奠定“诗歌前进方向”的资格?以“狡猾”去“小心隐藏了自己有意的欣赏趣味”,这个人一定不是天台,我的欣赏趣味,向来是坦荡荡。>

——“狡猾”不是我的话,是带引号的,乃三江兄等人在三江油铺的前面回帖里开玩笑所言,我对天台兄的评议特征以前没有注意过,仅限于这一篇,所以在拜读天台兄大作时边看边有所会心。我所言是兄台的评论手法缺乏“快哉千里风”那样的浩荡。应当也是玩笑成分居多。这里我只能希望天台兄没有起误会,因为坦荡多用于修饰人品。

如果有了误会,我为我的这个引用感到极度不安,并在此道歉。

 

<而我的欣赏趣味竟奠定于“唐以来的近体和魏晋南北朝以前的诗歌画上一道线”么?“立论”之眼镜一戴,先入为主,很遗憾,城南兄文中对《十议》中所举诸例,皆发生了不应有的误读加臆想,而且,是断取其中对本身有利的文本来支持自己的观点。<p>随之而来的表述,其中心便转到了“实验”、“创新”这个命题上了,这才是城南兄想说的话,希望我不是误读。误读也好,是我表述得低劣也好,有心人可自行两文对照,我并没有在细节上苦苦纠缠的爱好。而且,城南兄的爱好,看来也只是按自己口味表述自见,这很好,各自表述就足够了。我且来自我表述一下>

——因为“实验”、“创新”正是天台兄评议中的重点之一,也确实是我讨论的重点之一(另一个是关于痛苦),我没有丝毫隐藏的意图。我的着墨多少和天台兄语言的使用程度大致成正比。至于我是不是“误读”与“臆想”,且看下文。

 

<第一,知识分子那个族群与我毫无关系,遑论士。>

——对一个能写出快风十议的人,这种说法有两种可能:如果是自谦,那这种谦虚就带了些虚假的成分;而如果是逃避责任,似乎天台兄也没必要写出这么一篇漂亮文字出来了。

 

<第二,城南兄所举,屈原式的上下求索殉道自伐也好,陶渊明式的收放有度诗酒风流也好,我皆不在此两格之中,城南兄欲亲近那一方式之内省,我并无兴趣。>

——我对兄自己要亲近哪一点也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是对天台兄的评论文字里鼓励别人去痛苦、内省的做法觉得有些不妥当。因为天台兄自己也承认网络诗词的痛苦在升级,所以我才提醒大家我们文化传统里还有着收放有度诗酒风流的一面,而且我认为这是唐宋以后的主流。

 

<第三,城南兄对嘘堂诗“看见一个个古代现代的词汇(或曰意象)经过了精致到略有些造作的摆放,向别人展示了一种言必称痛苦的深沉姿态”,亦是其个人的阅读感受而已,痛苦与深沉,是否矫情,是否做作,鱼之乐与不乐,除嘘堂自己,谁能扯得清楚?如果不能数“嘘堂的痛苦是虚假的”的证据,请先不要嘲笑他的痛苦。>

——我的主旨并不是去评价嘘堂兄的诗,而是天台兄在这首诗的评语里显露的一种倾向,那就是有意的把痛苦深刻化,并提高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另外“嘘堂的痛苦是虚假的”这句话的引号成问题,因为这不是对我原话的引用,我的原话是这个:“因为我坚信,真正内省之后的痛苦(比如《夜游》里的,但即便是这种痛苦,到了《夜游》所表现的地步我认为也已经有些过了。)不是能宣之于口以“万物皆有灵,可饰惟痛苦。”这样的方式说出来的。”

我仅仅是就这首诗而言,我认为嘘堂兄给我看见的不是真正的痛苦。他是不是痛苦,确实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我自然无法替他去数,我也绝不希望他一天到晚痛苦。我想说的是至少从被天台兄选作代表的这首实验诗里我没看出来兄所言凝重的痛苦。

 

<“最近网上诗词有痛苦升级的趋向”体现了我对这种升级的激赏态度?若天台是这等白痴,也真难为了城南兄的这长篇文字。>

——“最近网上诗词有痛苦升级的趋向”并不是我引用的全部,有心人对照前文的上下语境,自然可以看出我引用的与之紧密相连的天台兄另一句话是:“到‘万物皆有灵,可饰惟痛苦。然竟无可饰,繁枝秋已锯’能再转上一层,这种痛苦更为凝重。”

这话是不是激赏呢?天台兄绝不是白痴,因为反过来是我被扣上了一个断章取义的帽子。

 

<诚然,我激赏嘘堂的创作精神,浸淫于古趣多年,拿得起-这个固不容易;放得下-这个就堪称奇男子了。另一方面,至目前所见,他的作品还都是夹生饭,然而尚不至于为城南兄那支漂亮的笔一笔抹倒。>

——我说了我不反对创新,我尊重嘘堂兄的创作精神,我也绝没有抹掉他努力的任何企图,他所做的努力每一个人都看见;只是这些和后面的他是不是奇男子等等,均与我们的话题无干。我们是在讨论他的努力(古风实验)是否成功的问题,并不是对嘘堂兄的个人(或者其他某一个人)作出评价。

好在,天台兄终于肯承认嘘堂兄“至目前所见,他的作品还都是夹生饭”。那我就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了。兄对嘘堂兄作品的评价里有这么一段话:

“这组实验古风与黄公度比之,已不再是外物的摹写,更走向内省,那敏感的现代人心理触须,掠过、点过真实的物象,其广度、深度、叙述能力,已足可与新诗抗衡,而文言文堆砌意象时语言跳跃的那种自然圆转,新诗是无法达到的。”

既然是“夹生饭”,那我上面引述的天台兄关于这锅“饭”在内省的深度上已然超越黄遵宪、更足可与新诗抗衡,并在自然圆转上超出新诗这段流畅优美的赞扬或者说结论是从何而来呢?这么做又有什么用意呢?

带着这个疑问,不妨让我们把天台兄对嘘堂和独孤二兄这一诗一词的态度继续分析比对一下,同时也解决一下我本人是不是对天台兄十议有“误读”与“臆想”的怀疑。

前面已经说过,天台兄对独孤兄这首词有着“现代人在飞速的社会生活节奏所呈现的神经质,完全没有体现”这样的评论。天台兄对“神经质”没有给出他的明确所指(玩笑一句,希望不是指我最后那个故事里顾城的那种),我只能从字面上理解为这是一种不是非常健康的心理状态。而显然天台兄是以是否描写这种心理状态来作为对这首词评价的重要标准之一的。

为方便阅读,我把这首词重新贴一下。并试着解析一下这首词。

十字街头,向黄昏、繁华难歇。旋不尽,短裙轻伞,绿红明灭。深巷飞花双燕翦,高楼看雨重帘揭。正满城、风絮近清明,愁时节。 经年梦,无从说;离合事,惊鸿督。待重来、化尽东门轻雪。楼上电梯开复阖,长街又是华灯接。忆仲夏、夜语倚层栏,云笼月。

督当为瞥误。这首词绝不是独孤兄反映当代都市生活最好的作品,或许也还稍存在着章法上的小问题(比如末结句,个人看法)。但从那些被天台兄从独孤词中剥离出去的“十字街头”、“短裙”、“楼上电梯开复阖”、“华灯”等词汇里,我能够看出红绿灯下的行色匆匆和都市人与人之间漠不相关等未见于古代的城市情怀,并令我想起来埃丝拉庞德那首著名的《地铁车站》(很奇怪的感觉?)。而天台兄将这些我看来最有价值的这些东西剔除了出去,只看到词里反映的徘徊、孤独,给读者“二十四桥冷月下那位清高的白石道人”这样一个面目,以显示这首词没有现代意义,这点则我让觉的有些奇怪。

何况感到孤独、清高,这些也是古人和现代人的共性,以独孤兄跳脱个性掩盖下的那种敏锐触觉和风衣墨镜式的特立独行,他有理由感受到这些情感并把它们写出来。即便从实验的角度和现代语言与古诗词体的结合度来看,他能组织的这么浑成并完整的表达出自己的内心,尽管不那么痛苦,也没什么神经质,我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至少在独孤兄的词里,我没看见嘘堂兄诗中诸如“津渚”和“庑”这样现代汉语里鲜见的词汇。

以天台兄锐利的眼光(这点我毫不怀疑并很钦佩),对这些却视而不见。其对嘘堂兄“夹生饭”的赞美和对独孤兄这首词所表达情绪的鄙薄这两种不同的态度,已经由他自己给我们说清了理由:诗里有着内省和痛苦,尽管是“夹生饭”;而词里尽管有着孤独、清高诸如此类的情绪,但缺乏神经质。

我得出的这个结论是我的“误读”和“臆想”,还是天台兄自己对这一诗一词的“误读”或误评呢?

至于那道线,是天台兄自己画的。“是唐宋以后的写法变了,而我们都习惯了这个变化之后的系统。怪未哉的《夜游》,正是一首不在我们所习惯的那个系统,又充分演绎了另一种美感的作品...”。

我前面也已经说过,是天台兄自己创造了两个系统的概念,将唐宋以及以后的诗歌发展与魏晋南北朝之前的进行了人为的分割。天台兄对这两个系统的褒贬,从快风十议里对莼鲈兄,问余斋主人作品的评价,和对嘘堂兄、独孤兄作品所设立的评判标准不难看出来。而究竟这道线是不是我的“误读”、“臆想”?我相信稍微有些眼力的读者都有能力做出自己的评判。

 

<第四,我厌恶一切标签。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创作个体,我不属于哪杆大旗之下,于我,诗是宣泄个人情绪的一个管道而已,我下笔从无实验目的,“实验”一词于我看来是那么心虚气怯,我只用自认为最恰当的手法去表现我的感觉。我固有自己的欣赏口味,但天下哪一种诗体才是正确大方向,我还没有愚昧到在这个问题上伤脑筋。如果有哪一处地方,“有组织、有预谋”地来一场新诗界革命,出现XXX挥手我写诗那种搞笑场面,那我必在十万八千里外站着。创新,是个非常危险的词,素来急功近利的人趋之若鹜。我的观点非常土:新不新、创得成与否由不得你标榜,顺其自然,少一点用手,多一点用眼和心,这也是我在《十议》中所表述的“此时、此地、此心”。>

——天台兄的诗我看的不多,但我所看见的几乎每一首我都是极佩服的,有机会一定要讨教,这是真心话。但这里我们不是谈自己的创作体会,只就天台兄在快风十议里显示出来的对别人诗词的看法进行商榷。关于创新参见下一段。

 

<第五,五四众多学贯中西,才通古今的先贤都已作古,那种人才固然已绝种了,那是否诗道已绝?是否要待有圣人作才有希望?这些个问题比较搞笑,不想讨论了。>

——我把关于五四先贤的这段话从我的另一篇文字里引用过来,说明的是这样一种状况:在没有吃透传统,在没有深切体会西方人文思想和去除当前我们脑袋上的紧箍咒(思想禁梏)以前,想创新是不现实的。两三年前我推测可能需要一位新孔圣人,但后文我已经补充和修正了自己的观点:“那就是中国可能不需要这样一位圣人。这几年的传播的现代化和国内的发展,使我感觉到‘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远要比英雄或者殉道者的号召力来的大。”

也许天台兄没看见这段话,因为你关于是否诗道已绝的反问其实是对我这句话的重复。所以,这一点我赞同天台兄的看法,继续讨论下去是比较搞笑。不过我当然不会以为天台兄这样的重复是一种搞笑。想必是一时疏忽漏看了吧。

 

<第六,无论“保守分子”还是“前卫分子”,或者是街道文艺宣传队、甚至是兴趣学习小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至于“衍生成对其它风格采取类同魏晋子弟对寒门那样的排斥态度,则是不可原谅的”一说,亦是城南兄的臆想。第七,“因为这等若对唐以来中国诗歌发展的大抹煞,更将中国古典诗词这块民族瑰宝推向了不归之路”,这是杞人忧天了,以城南兄对“创新派”诸公的藐视,也似不应有此一忧罢。>

——天台兄的第六,第七所引用的这两段话在我原文里是一起的,有了前面的“如果”(注意,我这里是一个如果,也就是说是假设,如果这种假设真是我的“臆想”,我会很高兴),然后才有了后面的可能性。不知道天台兄这样有意把我的前提和结论割裂开来分析是何用意?

天台兄所谓的我的杞人之忧,是建立在前面那个如果“衍生成对其它风格采取类同魏晋子弟对寒门那样的排斥态度” 基础上的。而这种情况是不是存在,有心人自然会得出自己的结论。但是,仅仅就从对“夹生饭”无原则的鼓吹这一点来说,还不够让人觉出些什么来么?

同时,天台兄显然是误会了我商榷的诚恳,我只是不看好这种创新,并反对把这种创新进行拔高。而如果“创新派”诸公或者其中的一部分真的对其它诗歌流派或风格有所排斥,我上面所说的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责备和期盼,怎么敢有任何“藐视”呢。对这种给我上纲上线的欲加之罪,我只好和对待前面那些“臆想”、“误读”一样,不敢冒领。

 

<后面引舒婷的一段文字是何目的,我看不懂,如果“前卫诗人”都跟生活里的顾城一般活着,城南兄的担忧,就更没有理由了。>

——这个故事想说明一点,顾城之所以到这个地步,并最后杀妻杀己,是因为他失去了那种内心的和谐。我希望我所有的朋友都能找到心灵的安宁,不管是过去的、现在的还是将来的朋友。<p><br>最后,谢谢天台兄给我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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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刀 发表于: 2003/05/03 03:14pm

挂起来,看一看,或许能够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无聊写诗派”,从没有把诗提高到很高的地步,--只是写写而已。说实话,现在,诗歌,尤其是诗词,是百无一用的。更所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无论新旧,读来有感触,便读,像兽的那一首;没感触,便自认读不懂。古来读不懂的诗,不知凡几。

讨论问题,平淡的心对待才好。情,理,二字。匆匆读过,觉这样的讨论读来毕竟有益。--只是,我个人还是随便写写,呵呵。

--我宁愿认真写小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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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蓉 发表于: 2003/05/04 01:01am

 

从另外的角度说几句

创新在我看来是很矛盾的问题,因为有一个前提,任何一种艺术都是有极限的,不管这种极限离我们近还是远。 语言作为一个符号系统,语句和语义是紧密联系的。西方语法学家经常引用一个无意义的语句:“绿色的观念狂想地睡眠着。”这个句子虽然符合语法,但表达的思想是没有意义的。新诗也好旧体也好(包括“实验体”)都不能违反这个规则。

就举顾城的诗来说,《风景》:远江变得青紫/波浪开始奔逃/风暴升起了盗帆/雨网把世界打捞/水泡像廉贱的分币/被礁岩随意抛掉/小船伸直了桅臂/作着最后的祷告/太阳还没有归隐/又投下一丝假笑。一些文艺评论家说是包含了深刻的隐喻、伟大的思想,我看不出这里有任何的现代人心理,而只是对当代西方一系列先锋派的“主义”扫过一眼之后不负责任的乱涂乱写。唐诗里也有朦胧的,但极少有无意义的。语言所表达的意义应能被他人(语言共同体的其他成员)所理解。

人性中的创造欲是很强烈的,因此现代人注定会比我们的祖辈有更多的危机感,更怕英雄无用武之地。无奈的是极限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形而上的铁丝网,新诗为了冲决它已经到了随心所欲进行纯形式语言创作的地步,实验体的革新亦似有渐渐向它靠近的趋势。

创新不能总是可以创下去的,在音乐、电影、建筑、绘画等领域里已经看多了那种神经质的表演(这些领域受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很快很深),中国固有的旧体诗词可以融进现代词汇,但大可不必从这个方向上与国际接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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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之秋 发表于: 2003/05/04 10:04am

 

为清蓉喝声彩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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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刀 发表于: 2003/05/04 11:10am

 

创新,可以使用其他的表达方式,并非一定要用古体诗词这一样式的。正象京剧的创新,到最后,便不伦不类。所谓现代京剧,早已失去京剧的魅力了。所以,建国后,京剧大师就此绝迹。呵呵,想起京剧演莎士比亚,未免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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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言玉女 发表于: 2003/05/05 10:01pm

 

这天台是何人?好厉害的解说词!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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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食肉兽 发表于: 2003/05/06 01:33pm

把俺在故乡的歪理邪说转过来

天台兄的议论似有不够严谨处,这厢接着找茬了:)

一方面,兄认为“任何活着的文学体裁,只有‘怎么写’,而不存在‘写什么’”,可是接着就指出拙作《满江红》对“现代人在飞速的社会生活节奏所呈现的神经质,完全没有体现”,拙作是否如此,城南兄已代我作答,按下不表先。

在接下来的帖子里面,天台兄一而再地提到了“崇高”,愚意以为,它纵然存在,恐怕要比“美”、比“痛苦”更为变动不居吧?而诗神一旦和“崇高”拥吻,那么她不论作为何种价值理念的泄欲工具,“写什么”便有如高潮一样,必将成为语言-性的游戏中被他者(金赛?)指认的第一要义,而“怎么写”,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对“技巧”百般挑剔的现代城市白领怨妇对已然萎钝的男权提出的无理要求——贪得无厌,莫此为甚呵:)

显然,天台兄对“写什么”实际上是相当看重的,于是可以回到天台兄对拙作的诘责——这正涉及到“写什么”。自我感觉则是,并非“完全没有体现”而是颇有体现。呵呵,既然“白石道人”已然翻供,那么不妨允许他购票登上“崇高”的观礼台俯瞰“现代人在飞速的社会生活节奏所呈现的神经质”,这竟是天台兄希望看到的,竟是么?!

诚然,现代城市的麻木多于痛苦,真正痛苦的是诗人而他们似乎永远是城市的外在。否则,主体的缺席、意义的退隐、深度的消解作为现代城市以至这个时代的特征何以无法得到一个不涉褒贬的指认。接下来的问题是,这样的特征可不可以反映在诗歌-文学创作游戏的过程当中?夜总汇里的情况倒确乎如此,诗人无法拒绝“时代”女郎的诱惑——事实上根据孔圣人在公元前的立法她终将成为诗人惟一合法的配偶,——你看他们已经携手联翩步入舞池了。可是,玩贴脸的交际还是不对嘴的探戈,现实主义抑或批判现实主义,诗人面临痛苦——至少在表述上。面对日益浪荡不羁的时代女郎,兴、观、群、怨这颠扑不破亘古不易的四项基本原则到临了怕只能剩下怨,或曰,“痛苦”。怎么个“痛苦”法?此非某所长且待他人发挥。跳出舞池先。痛苦不写诗,写诗不痛苦,关于痛苦的诗,大抵也是痛定之后的回味——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游戏感受,于是审美意趣似乎不可或缺,既然你可以平上去入起承转合,那么我在鼓捣这玩儿的时候先燃上一支哈瓦那雪茄然后再作皱眉状,你能肯定这痛苦是矫作么?:)

带着说一下痛苦和诗歌的真伪问题,愚以为这类问题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那么不妨作无罪推定,一概当真!:)

现代城市是罂粟花而我们是它的果子,这注定了围城内的批判态度是暧昧的。我生于斯长于斯诗于斯,我靠W市第N大街每天分泌的绝望而生活,我在生活拉圾里面寻找意义的废料——呜呼哀哉一个

现代城市平民居然有闲写诗,TMD还“现实主义”呢!:)

最后,作为一个诗歌爱好者和玩诗的“都市人”,我必须感谢诗人,感谢他们“把世界从可怕的单调中解脱出来”,法国名记(名妓?)米歇尔·芒梭如是说,不过他说的是“明星”。:)<p>呵呵,无理取闹,得罪得罪,盼兄回帖赐教,这里放上小板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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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僧 发表于: 2003/05/09 12:23pm

这几天忙的手脚朝天,看兽的东东还特别费脑子。

写诗词看来还是不能脱离自己本性。什么样的人自然写出什么样的东西,技法终归是可练习而来,而诗心似乎还是只能靠自己的本心去悟,旁人更无法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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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7/23 22:40:40 [只看该作者]

昆阳按:

这个是诗昆论坛早期的帖子及跟帖,应该说也是网络诗词方兴之时,一个非常重要的论战。涉及到诗词的发展与创新等问题。天台兄所举例子,都是当时网络知名诗人的有代表的作品。十年间,有的人或已泯然无闻,有的则继续叱诧于网络,而于诗词创新的认识,十年后的今天,应该会更加成熟,更加理性。

 

当时系统升级,许多帖子并没能一并升级到新系统中来,特别诗词部分,只是把精选的几期电子杂志等选集性的内容转了过来。现在,转换程序也早用不起来了,只能手工贴出来,格式上也会有些不尽如人意。其他理论方面好的帖子,也都将慢慢整理出来,只是一种资料,希望读到的人,能有自己的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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