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张谟书法作品集》序

《张谟书法作品集》序
□  殷 宪
集子已然在手，作品如何，尽可自己去读、去感受、去评判，此时任何饶舌都变成了多余。诚如集子中所书清人赵翼《读书所见》：“譬如广场中，环看高台戏”，“做戏非有殊，看戏乃各异”。然而，张谟君还是再三催我写些话在前面。这我完全明白，经过一番艰苦劳动和精心简选，集子要付梓，又是总结20多年的书学生涯，自然少不了一个约人写序的程式。我与张谟君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市，又是看着他写字从不足二十岁到不惑之年，故而由我作此序便也成了一种程式。迟迟没有动笔，是担心难于受命，“序”不成样子，费力不讨好。转而又想，自选集反映的是书家自己的审美标准，作序者作为集子最初的学习者、赏鉴者，面对“高台戏”，不管是平视“危楼有凭栏”的刘祯，还是“举头仰而视”的矮子，都会在视觉的接触和碰撞中发生一个“读”，即审美的过程，有时还会不由自主地喊叫几声。而看“高台戏”的观众并不全是巨人“刘祯”，即便是矮子之见，对跟此矮子处于差不多同一视角的彼矮子正好是一种“导视”和“导读”，何况矮子眼里的有些细部并不是刘祯那个高度全能看真确的。想到这些，就不怕“楼上人”“笑喷鼻”了。
集子前面账簿式的简介，可以看出张谟其人在当代书法界的位置，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着当代书法界和社会对其书法艺术的认可度。四年多以前我曾写过一篇短文介绍张谟，也是一本流水账，因此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这个集子却不是流水账，49件书法力作涵盖和反映书家20多年的书法创作历程，却重在展示其结果。其中甲申年亦即2004年的作品占到一半以上，如果加上近两三年的书作则在60—70％之间。魏体楷书立轴《日暮苍山远》、《苍海惊波》，魏体行书对联《三晋二陵》及《鸟啭云随》，是其在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的面目。此时作者行将进入而立之年，这是他临习《九成宫》、《张黑女》等古代铭刻书体之后变出的新体。其章法追求清整空灵，每一个字的都很精到，结字与点画共同造势，通体散发着稚拙而清新的气息。惟其楷中兼行，非楷非行，所以并没有落入古人所谓“真则字终意亦终”的窠臼。长联《寄怀得意》是90年代中期的作品，从此可以见其临习王羲之、王铎行书并向“帖”学靠拢，欲得逸气纵横之韵的艺术取向。反映这种风尚的作品，以对联“我书此诗”最得个中三昧，斗方《几行归塞尽》亦属此类。1997年，在张谟的创作道路上是十分重要的年头。此时他把临习王铎行书与固有的魏碑基础结合起来，写出了非碑非帖、不楷不行、骨力雄健、气势磅礴的书作。如本集中收入的横轴《故人西辞》、《州桥南北》便是。对联《日长春远》也可见其踪迹。最成功的还是《州桥南北》。字写得那样到位，那样大气，那样沉着，那样形神兼备，已经十分难得，加之大小穿插、疏密有度的章法，使作品几臻完美，而这样的章法在张谟书作中是于此仅见的。跨入新世纪后，张谟转而崇尚天然率真和不事雕琢。就其作品言，以长卷《雪涨前溪水》、立轴《秋夜凉风起》、斗方《半岩松暝》、《佛》等为佳。可以看出，他在追求那种情驰神纵，超然优游，临事制宜，从意适便的艺术境界。王献之曾劝其父改体，在行书和草书之间另立一种“流便于草，开张于行，草又处其中间”的行草书体。进入不惑之年的张谟，开始是注意到何绍基在碑帖之间的游刃有余，后来又全神心地投入到行草书的创作实践中。如斗方《为人有道》在运动中见险峻，从波势中及纵逸，堪称力作；扇面《山中相送罢》虽是小品，但章法宽绰，书风厚重，肃然巍然，如对君子。古人以为“善学者乃学之于造化”，张君庶几可似。但是，书家于这种新的风格尚在探索中，相信存在于一些作品中的诸如略显浮躁之气会挥之即去。
古人云，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作为书法家自身，更当作此要求。张谟的文化基础不能言厚，但他虚心好学的精神却是一以贯之的，张谟正是踏着这样的基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但这一条终究是张谟的软肋，意欲取得更大成就，他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回看张谟成为书家的道路，人们不能不想到他参加的那些展览，甚至可以将此作为参照，看看哪一段走得比较好，哪一段不太顺当，认真进行总结，但不是为展览所左右。我想1997年出现在张谟身上的希望之光，之所以没有烧成满天绮霞，很可能就是被展览的导向左右了。
趁着张谟的作品集出版拉拉杂杂写下这些与集子有关的和无关的话，权以为序。
二千又五年一月廿七日岁次甲申腊月十八日于古平城之持志斋

古人云，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
——先人而后诗，感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