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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法国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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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图卢兹(图)

  穿过宽敞并且待人热情的加斯科涅田园的旅程给人很多乐趣,我之所以提及它,是因为我从波尔多到图卢兹去时恰好走的就是这段路,这是南方——纯正的南方,对于本文作者来说,它具有他执意要在那些甚至可以说属于太阳的国度里发掘的所有魅力。何况,这儿呈现的是一片赏心悦目的温带景貌,但是,谁会想到,温带地区通常有自己特有的沉闷无聊;这是一片盛产玉米和葡萄酒的土地,四处(也就是那些没有让葡萄根瘤蚜虫荒废的地方)都呈现出一派富庶景象。道路总是离加龙河不远,不时地还会碰上那缓慢、阴沉的褐色水流,这种阴沉蕴藏着巨大的危机和灾难。   1875年洪水泛滥的迹象已经消失了,在等候再一次浸泡的期间,大地总是呈现出安详的笑容。在我所谈的这段时间里,图卢兹被水漫到齐腰(有些地段还要高),至今还残留着一副完全在水里浸泡过的样子——似乎它经过长期的浸泡已经萎缩、褪色了。当然,田地和矮丛林显得更加宽容些,铁路也一直追随着那美丽的南方运河。运河像河流一样可爱,也不可能笔直向前,还四处抢占茂密高耸的树林屏蔽下的显眼位置,加龙河离它不远,走的则是一条更广阔、更不规范的路线。喜欢运河的人们——如果从绘画的角度说,我坚持认为这种情趣的合理性——必定会喜欢这种类型中这一绝妙的范本的,因为它蕴含着一段非常有意思的历史,在此就不必细说了。路的另一边(左边)是一长排低矮的小山,或者不如说是一座绵延不绝的山峦或是山崖,顶部是平直的,形状好像一溜岩脊,或许会被人当成一段残垣断壁。我想读者大概会对我失去耐心,因为我似乎有偏爱谈及意大利风景习惯,仿佛只有它才是衡量其他一切美好景物的标准。但是我更害怕的是我还不能为此道歉,并且还必须将它展现无遗,即使受到责怪也在所不惜。这是一种懒惰,读者很久以前或许早已发现这是一次闲游,并且我总是触景生情,感情随心而发。当时,我觉得整个景致里有一些阿尔卑斯山山北的情调,只不过多了一些整齐、新鲜,少了几分动人、慵懒。这种印象偶然会被我刚才提到的那片连绵的高地上的一处村庄、一座教堂或古堡的样子加深,因为它们似乎是从那堵断壁残垣上俯瞰着平原。这里很多景致都让人回想起伦巴第平原(伦巴第平原:地处意大利北部。——译者注)那些比较沉闷的地段:那经久不息的葡萄树,那面貌亮丽、盖着瓦片的平顶屋,还有那柔媚的阳光、甜美的空气。图卢兹本身就有那么一点这样的意大利的风韵,但还欠缺,所以无法给它那阴暗肮脏、曲折回转的巷道赋予一种色彩,这些街道杂乱纷呈,却不离奇古怪,街上除了那壮观的圣赛尔南教堂,就没什么重要的建筑可言。   我已经提及过某些地名强行闯入人的脑海的情形,因此我必须把图卢兹的名字也添加到那张满富于表现力的名字的名单中去。它确实产生了一种景象——让人联想到某些极具méridional(法语:南方特色的。——译者注)情景。不得不承认,虽然有市政厅广场,虽然有加龙河的码头,虽然有老博物馆的古怪的回廓,这个城市的名字比它本身更具有浪漫情怀。使隐藏在名字中的种种形象名副其实的并不是该镇的景观,而是它的历史。谨慎的游客愿意光顾座落在市政厅广场的一角的那家饭店。图卢兹的中心是其广场,隐约有一点像都灵的城堡广场,只是花钱少些罢了。市政大厦具有宽广的现代正面,占据了广场的一边,遥对着一座高大的拱廊,和都灵的大厦一样。拱廊下面饭店云集,商店遍地,还有大许多闲逛的市民。这里的商店或许比都灵的气派,可是缺少那么潇洒的人。他们个头矮小,服装破旧,形容猥琐,没有一点强悍的皮埃蒙特人(皮埃蒙特为意大利一行政区。——译者注)的富贵。我想在此多说一句,在法国各省旅行了好几个星期,我几乎没有遇见过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难道法国的几个共和国都不介意人们的靴子和胡子?我之所以贸然提出这个有点无聊的问题,是因为在法国,身着整洁服装的人们差不多和我国的比例相当。英国和意大利的比例显然要高得多,从某种角度说,它甚至证明了这样一种推测:大部分境况良好的外省人一星期只擦一次鞋,只刮一次脸。为了不使我的观察肤浅得让人觉得悲哀,我有必要补充一点,那就是那些绅士的风度言谈(每当我有机会欣赏时)和他们下巴和靴子的情况毫不相干。他们表现的总是那么彬彬有礼。   在图卢兹,人们仅仅是为了听听他们那种怪异诱人的朗格多克口音,而忍不住要与当地人攀谈,这种口音似乎末尾的辅音特别丰富,所以图卢兹人把bien说成bien-g,把maison说成把maison-g,就像英国人学说法语一样。似乎他们在用牙齿说话,而不用舌头说话。我在自己的笔记本中发现了一段关于图卢兹的文字,也许恶毒了点,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原封不动地摘录,“奇特表现在:这个地方既充满生机,又沉闷乏味。众多褐色皮肤的居民在一个平坦、曲折的小镇里四处闲聊,这却提供不了任何我可以发现的信息。在图卢兹没有什么建筑,除了圣塞尔南教堂和阿塞扎府古老美丽的庭院。这里的房屋大多是砖砌的,呈灰红色,没有什么特别的式样。那地方的砖建工程实际上很差劲——和意大利北部的市镇无法相提并论,并且非常缺少这种家常材料在潮湿和翠绿的气候环境里所呈现的那种富贵华丽的色调”。我的笔记接着记述了我到市政大厦的一次短游。因为赶上大厦整修,一半房间关门,所以这次游览便匆匆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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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图卢兹:市政大厦(图)

  渗透着鲜血和背叛的历史令人厌恶,图卢兹的历史也一样。百花赛诗会的古俗,由于被移植到各式各样的凶杀传统上,尽管有它虚假的田园风味,有仿效的骑士精神,有优雅情感的展现,但没有缓和这些恐怖,似乎仍在激发。诗社创建于14世纪,此后便每年举办一次年会——会上要诵读优美古老的奥克语(奥克语:卢瓦尔河以南地区的方言。——译者注)诗歌,同时还要选出一位桂冠诗人。这项盛事举行的地点是在市政大厦,由该镇的也是所有美女的行政长官主持,此人被称为 capitoul。美女这个阶层在图卢兹人数众多。要想找出比那位女门房更美的尤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身材高挑,皮肤褐色,性情豪爽,正值盛年;眼睛会说话,自信心极强,一双红色的长筒袜,塞在那双最精美、最滑溜的黑色木底小皮鞋中,正是她装模作样地要带我参观一下举行百花赛诗会的房间,她在我前面“噔噔噔”地上楼时,努力地炫耀着那双长袜,结果使她看起来像个滑稽歌剧中的女主角。在 n,g,d 这些音里她的话语被淹没了,就连哑音e也要重读,如 autré,théré ,splendidé(这三个法语都以e结尾,e不发音,文中写成é,表明这位女士读音不规范。这三个词的意思分别为:“其他的”,“剧院”,“富丽堂皇的”。——译者注)——最后一个是她专用的形容词,市政大厦里的所有陈设几乎都被她冠已了这个形容词,并且尤其用来形容那幅重现大名鼎鼎的克莱芒丝·伊索尔的拙劣的画像,她被人们认定是赛诗会的女创始人,还曾主持过一次这样的盛事。我不知道今天这位可怕的图卢兹女人和克莱芒丝·伊索尔之间是否有相似之处,但我认为,这位女士倒有可能当一次百花赛诗会的挂名头人。刚才我提到的那幅画是专门为那位女士绘制的,她是一位传说中的人物,在《传记大全》里是查不到的。但她却是一个动人的神话;如果她从未存在过,那么至少她的雕像今天依然存在——那是一个没有形状的雕像,原来放在拉多拉德老教堂所谓的克莱芒丝墓上,后来才移到市政大厦。脚手架把举行百花赛诗会的那间大厅给塞满了,这样,我便没法欣赏那一长串获奖诗人的半身雕像,也瞻仰不到图卢兹所有市政长官们的尊容了。作为补偿,我却有幸参观了一个堆满从吟游诗人时代起历年获奖诗篇的书架(一种令人惊奇的收藏),还看到了传说中砍掉蒙莫朗西公爵亨利的脑袋的大屠刀。1632年,亨利联合奥尔良的加斯东和玛丽·德·美第奇阴谋反叛红衣大主教,在这儿他被黎塞留下令斩首了。看过这些物件,市政大厦的名胜也就游览完了。这幢大楼的名称很堂皇,可惜名不符其实。这种名称也许只是一种许诺:参观者有希望找到一度在法国这一地区盛行的古老罗马传统的显著体现。(图卢兹的“市政大厦”叫 Capitol,这个词原来指古罗马卡匹托尔出上的朱庇特神庙,所以作者有此议论。——译者注)这座市政大厦没有现代世界其他三座有名的政府大厦那么雄伟,我指的是罗马的市政大厦(假如允许我把现存的建筑称为现代的话)、华盛顿的国会大厦和奥尔巴尼的州会大厦!   在博物馆里,你才能找到图卢兹的罗马遗迹。这里的博物馆是一家十分有趣的机构,不过同市政大厦一样,我也注定不能全部予以欣赏。馆藏正在重新布置,画廊是惟一保存完好的地方,而这里却是最无聊的地方。藏画主要是法国现代流派的作品,除了埃内那幅虽然令人不快但还算浑厚有力的样品以外,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埃内的专长在于画人体,用一支蘸着墨的画笔可以把人体画得淋漓尽致;油画中间摆着一尊梅西耶的年轻美貌的大卫的铜像复制品。这些物件原来搁在一所老修道院的礼拜堂中,长期封存着,其余的收藏则占据着回廊。回廊一共有两条:一条小,从街道上首先进入的就是这条;另一条恢宏、典雅,紧接着前一条。它的穹拱是轻便的哥特式的,细长的列柱(14世纪的建筑),宽敞的走道,中间有座小花园,花园里有古墓和雕像,因此这儿是图卢兹最特别、最值得入画的景观。当罗马时期的半身像、铭文碑刻、石板、石棺依墙而列时,景观一定是加倍的出色。在这里(如果,如观察细致的默里所讲,以小比大的话)与比萨城的圣徒中心广场有某种类似之处。可惜现在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了;回廊里七零八落,那里的珍藏也已被乱七八糟地藏到各个无法进入的房间里。管理员竭力安慰我,说下次展出时就会依照科学的排序,使它们井井有条的得到安排,他们原来不懂这些。但我仍然不能满意。我只是想看看那种场景、那幅画面,对于他们的分类,我一点也不在意。花园周围的四方院里,古罗马的遗迹在南方的天空下,展示在露天的阳光里,它们的总体效果中有一种永恒的魅力。这个地方的泥土将它们交出来时,这种魅力就更加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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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图卢兹:圣—塞尔南教堂(图)

  在圣—塞尔南教堂度过的一个小时给了我一些安慰。因为它是法国南部最雄伟的教堂之一,在图卢兹的教堂中,不用说是数一数二的了。这座宏伟的建筑,12世纪罗马式的建筑的杰作,是专为纪念圣萨图尔尼努斯(圣萨图尼努斯(?—前100),古罗马政治家,曾经两度任保民官。——译者注)而修建的——图卢兹人将它的名字缩写了——我认为哪怕只是看看这座教堂去一趟图卢兹也值得。之所这么说,是因为教堂内部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严肃庄穆,我不知道还能用其它什么字眼来生动地描绘它那清一色的灰色中厅的特色。通常说来,我不大赞成给建筑物赋予道德内涵的风尚,我尽量避免谈一些所谓温柔的檐口,所谓诚挚的钟楼;然而人们觉得假若不给圣—塞尔南教堂赋予一种道德内涵,那简直是行不通的。   今天屹立在这里的这座教堂,经过了维奥莱—勒—杜克(维奥莱—勒—杜克(1841—1879),法国建筑师,法国哥特复兴式建筑代表。——译者注)的彻底修缮。外部是砖砌成的,除了一座有四排自下而上逐渐变窄挤到一起的穹拱的塔楼外,并没有什么魅力。中厅又长又高,有石头的筒形屋顶,楼廊上的圆拱和列柱效果更为美妙。每边各有两条低矮的侧廊,歌坛又深又窄,好像完全封闭起来了,看样子大概是供最庄严的仪式专用的。横厅相当宏伟,第二层的拱门更加如此。整座教堂显得狭窄因为它太过长了,但却超乎想像地完整统一。说到这一切时,我觉得自己很难坐在那里,当10月的暮色来临之际,它的恢宏庄严、它的雄伟规模或者那整修过的石头的苍桑面目造成的印象表达出来。这可称得上是件真正的艺术品,一种高超的构想。虽然我的确认为教堂的地下室也可说是一件艺术品,但那是另外一回事,因为最后我被一位缠人的教堂司事领进了地下室,被迫成为了他的俘虏。这里是一座有大量的圣徒遗物的博物馆,圣—托马斯·阿奎那(圣托马斯·阿奎那(1225—1274),中世纪意大利神学家和经院哲学家。——译者注)的头颅包陈列在玻璃柜子里,它被包在在一条方巾里。司事掌着灯带着我四处参观,叫我看了一件又一件的圣徒遗物。除了有些东西放在怪异的银箔、铜箔盒子里以外,整体印象十分怪诞:这些东西看来好像是从早期教堂留传下来的,所以至少古老得令人敬重。但这里却有种超乎寻常的包罗万象的神圣气氛;它自称是世界上最神圣的地方之一。有些司事悬在四周,提出你给10个苏(苏:20苏为1法郎,法国旧时辅币名。——译者注)就领你入内一游——两个人缠住了我,我却躲过了另外一个——再加上你随意进出,神圣效果就被破坏了。这种情况很杀圣—塞尔南教堂的风景,所以我就辞别去找大教堂。   大教堂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古怪乱套的残迹,简直不值一寻。大教堂正面只有一扇门,门旁边有一座后来才建起来的高大的砖塔。中厅笼罩在朦胧的暮色中,在这暮色中灯光星星点点的。我只能模糊辨认出一座非常大的穹顶,活像一个高大的洞穴,没有侧廊。在黑暗中不时可以见到一个跪着的人影,整个地方弥漫着神秘,并且不对称。帷幔将歌坛分隔开,仿佛和中厅不配套——换句话说,不在同一条轴线上。拉多拉德教堂是图卢兹给我留下的另一个惟一的教会印象,它的正面就在加龙河码头上,当时被脚手架堵了起来。因此人们只能从后面进去,那儿也被层层叠叠的房舍完全挡住了,穿过一扇门你才可进入,它乍一看上去与教堂并没有明显的联系。这是一座高大、雄伟、现代化,装饰得相当厚重的教堂,我可以想像这儿一直光线很暗,在我向里张望的时候更平增了几分夜色的幽暗。我发现:它主要由一个圆顶下的方形大厅组成,中间仅有一个人——一位女士——集中精神在做祈祷。进教堂的手段对外来的亵渎设置了这样的阻碍,所以一种贸然闯入的感觉向我袭来,很快我就退了出来。记忆中留下了一幅画面:上面有那宏伟壮大、安静的内景,有在暮色中闪烁的镀金屋顶,有那孤寂的膜拜者。她究竟在为什么祈祷,难道她一个人呆在那儿不害怕吗?   图卢兹其他的景致主要就是加龙河边的小道,有一座牢固的砖桥,跨河通向圣西普里安郊区。这块倒霉的郊区,地势低凹是很显然的,因此在上次发洪水时,它被浸泡了好多天。当时加龙河差不多登上了屋顶,至今这里还展现出一副破旧、可怖的景象。与我攀谈的那两三人谈起那段时光时仍心有余悸。与意大利的比较,我还没有结束;我永远也不会结束这类比较的。所以我就可以有感而发地说:图卢兹面临加龙河的情况使我隐约想起比萨面临阿尔诺河的情况。沿着码头的那些红面房屋——全是砖砌的——集美丽与破败于一身,并且还有在顶楼上建开放式凉廊的习俗。假若这座河上再多建一两座桥,那它就与阿尔诺河一模一样了。而一座医院(一座遭禁的修道院)在河的另一边,它把脚都泡在水中,具有真正南方的看破尘世的态度。我说过古老的阿塞扎府是图卢兹最好的房子,那是我记忆中惟一的“景致” ,除了博物馆的回廊。阿塞扎府原是16世纪时的豪华住宅,现在已沦落到当货栈和办公室的境地;但在它那冷清凄凉的庭院中却留连着一种尊严。庭院由一座气势依然不减的大门与街道隔开,院子里铁锈色的砖石墙上悬挂着一株攀爬着的葡萄藤和一株红色的五叶地锦。   图卢兹最吸引人的房子却并不是最触目的。菲拉蒂耶大街50号是座普普通通的坚固建筑,但在一个秋天的晚上,人们发现年轻的马克—安托万—卡拉斯吊死在这幢房子的门口,他那一念之差造成的自杀只是这一出惨剧的第一幕。这起事件引起了镇里居民的狂热激情。新教徒让·卡拉斯被指控吊死了自己的儿子,因为他儿子改信了罗马天主教,所以被拷打处死;这一家因此而家毁人亡。女儿们被幽禁在深闺,寡母逃去瑞士,后被人介绍给伏尔泰,于是激起了那位难有人能与他比的支持者的热情,他年复一年,坚持不懈地奔走,要为让·卡拉斯平反,最终他达到了目的。因此,图卢兹的法庭遭世人辱骂,受害者的名字永远为世人慨叹、惋惜——这些事件构成了18世纪社会史中最有意思、最动人的插曲。然而,这个故事却有一出希腊悲剧的命运的进展,阴暗的残酷。让·卡拉斯年岁已高,无辜清白,百思不得其解,坚决申辩自己的清白,最终还是被车裂处死;因此,当我看到他那体面的住处,能深深地体会到这里所遭受过的一切,这样一来,有半个小时光景破坏了我对图卢兹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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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卡尔卡松(1)-(图)

  我在卡尔卡松仅仅逗留了几个钟头;但这几个钟头喜事连连,因此除了从笔记本上抄录当时所做的笔记外,我没有更好的方法。虽然笔记也存有许有粗糙和一些太连贯的不足之处,但无论如何有着新鲜的激情。这正是读者期望从一篇叙事文章中读到的最优的品质,因为在这类文章中全然没有“有用的信息”和那种最宏观的专业知识。因此,无庸置疑,卡尔卡松是动人心铉的。正在法国旅游观光的游客或许在某些忧郁的时刻会发觉自己忍不住要说:总的说来,失望和满足参半,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离开图卢兹后,乡间的风景依然那样迷人。当它把自己的平坦逐步融入远在一边的塞文山脉和另一边,远在你的右侧的更加富庶的比利牛斯山脉时,风景则更加引人留恋。榄橄树和柏树、棚架和葡萄藤,屋顶上的平台,温和得泛着虹彩的山峦,暖暖的、金黄的阳光——挑剔的游客还能再苛求些什么呢?他将行李留在车站,决定先认真考察一下客栈再入住。很显然(即便草草看一眼),这里情况差强人意,于是他索性进了城,反正前面还有整整一个灿烂的下午呢。当我说到进城时,我的意思是还不仅仅是一个城,因为在卡尔卡松明明就有两座并且它们都有足够资格用这个名号。不过它们已经解决了争端,其中较老的那座,也就是朝拜的圣堂,命名为“旧城”,而另一座不过是去它那里的垫脚石,甚至我可以说是块卑微的门毡。   在车站上你是看不到旧城的,因为一大片相对来说新一点的 ville-basse(法语:下城——译者注)把它给遮住了(只是相对而已)。一条美不胜收的刺槐林阴道从车站一直通到这里——倒不如说是经过这里,带你走上奥德河上的一座高背小桥,走过小桥,旧城便展现出一副清晰的中世纪轮廊,高耸笔直,傲然卓立。就像同一条街道里令人反感的对面一家竞争商店一样,它跟路对面的那一家“没有关联”尽管两个地方都是由一片依稀具有农村风光的小郊区连在一起(如果老卡尔卡松还能说跟什么地方连在一起的话)。茕茕孑立是在坚实的底座上高高耸立的旧城首先给你的印象。在不得不告别 ville-basse 时,我不妨说我提到的壮观的刺槐在这里投下了夏意浓浓的阴影,这里留下的几处零零落落的坚固城墙和巨型堡垒的遗迹,看起来古色古香,风景别致。环绕城镇的小道,道旁有树,零零散散点缀着许多长凳,数目比我看到的一座古老而热忱的市镇所设置的还要多。这片城区有着南方那样温暖、懒散、灰尘弥漫的景象,看起来仿佛人们大都坐在户外,而后在静寂的夏夜里悠然地闲逛。每当这个时候,矗立在邻近小山上的老城,定然显得阴森恐怖。就算是在白天,它那神态也有如古斯塔夫·多雷(古斯塔夫·多雷(1833—1883),法国插图画家,擅长木版画,曾为基督教《圣经》及但丁、巴尔扎克、塞万提斯的作品做过插图,笔法精细、想像力丰富。——译者注)插图画那意境,有如维克多·雨果的双行诗,真的完美到极致——就像是博物馆里一张绿色大桌子上摆放的巨大模型。一条险峻的石子路,和所有不通车的道路一样,青草丛生,阳光普照,向上延伸到旧城。旧城有一圈双层城墙,还有着完整的内城和外城(这些城墙已经经过精心加固,更加奇特);这片壁垒,塔楼、棱堡、城垛、碉楼,旖旎奇美,无比的浪漫。我这里所说的那条路通向朝着图卢兹的城门——奥德门。另一边还有一座宏伟的城门,我敢肯定叫纳尔榜门,两边有高大结实的塔楼,由精心构筑的外垒护卫着;除了面朝比利牛斯山的街区的一个小出口,它由一座巨型棱堡保护进入城里只能通过这两个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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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卡尔卡松(2)-(图)

  由于是慕名而来,首先得要得到一个大概的整体印象,于是我先绕着外城走了一圈——这一过程乍一看来挺有意思,我走到奥德门的右边,没进城门,而那里的老护城河已经被填平了。填进去的土已经在灰色高大的塔楼脚下形成了一片草地,每隔一段矗立着一座塔楼,它们陡峭的石垒围墙从一个地方延伸到另一个地方:围墙往下垂到幽静的草地上,连一个褶皱也没有,只有零星的几个本地人点缀在草地上,打着盹儿消磨他们那金黄色的午后。居住在老卡尔卡松的人都不怎么集中;因为旧城的中心呈现的是一派萎缩、破败,废墟中没有多少生机可言。附近的旷野上,或者在 ville-basse,有几个顽强的劳工在工作,还有几个垂垂老者,有男有女,在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听天由命,他们多少为这道生动景致增加了些情趣——这两类人就是当地主要的居民。一个不担当任何责任的古城转变成了一个有意识的“样板”,这个过程自然要靠清除。从总体来讲,当地的人口一直在恢复。我应该紧接着说,恢复正是旧城显著的特点。维奥莱·勒·杜克先生将自己的意念倾注在这里,把它整理得井然有序,要塞也得到了全面的修复。他们以一种难以想像的规模和精神完成了这样的工程,对此我不敢妄下评论。能有这样机遇的建筑师廖若星辰,维奥莱·勒·杜克先生必然令整修同行眼红。现在有一种更为残旧的卡尔卡松的形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毋庸置疑,这个地方在40年前更加动人。再者说,正如我们今日所见,这是一种奇妙的再现;要是说古老中有许多新鲜,那么新鲜中蕴含着大量古老。这种综合充分展现在修缮过的雉堞墙,填补过的外围墙中。信步浏览,比利牛斯山全景映入眼帘,由于太阳开始下沉,影子开始拉长,山峦也笼罩着一种神奇的紫光。墙角下平台这一侧更加宽阔,这就令景致更加完美。两三位干瘪的老太婆从纳尔榜门里佝偻而出,要一一打量前来的游客;还有一位老农背靠塔楼而卧,看管着五六只羊。一个可怜的瘸腿男子,身穿一件很旧的军装上衣,双拐放在身旁;他是被人抬出来以后放在一张凳子上的,在那儿他尽情享受着午后的时光。他一脸病容,满腔耐心,我不由自主上前去与他搭话;我发现他的双腿瘫痪,看起来十分无奈。他曾经当了七年的兵,而且和巴赞(阿希尔·巴赞(1811—1888),法国元帅,在1863年被派往墨西哥,同年5月攻占普韦布拉(中南部),1864年被任命为远征军司令,授元帅军衔。——译者注)一起参加了墨西哥战役。因为他出生在古城,于是,后来便返回故土,安度余生。他坐在那儿,身后是弥漫着浪漫色彩的城墙,前方是比利牛斯壮阔的画面,他曾经漂洋过海,到遥远的新世界参加了赫赫有名的远征,现在成了一个瘸子,坐在中世纪的城门前,那曾是他儿时戏耍的地方,想到这些,的确恍如隔世。这一切令我想到,这样一个平凡的人物却有着如此丰富的经历——这个可怜的小小身形仅有展开手掌接受一枚小小的银币的能力。   在卡尔卡松我结识的人不止他一位。当我才绕着城墙走出不远时,就遇见了一位完全属于另一种类型的人,我问了他一个刚刚浮现在我脑海里的问题,事实证明他的确是当地的能人。他是ville-basse的一位交际名人,是一位绅士,后来从别处我还得知,他是省政府里的一名公务员——总而言之,是卡尔卡松的一位很有名望的人物。(我可以坦言这一切,因为他读到这些文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卧病近整月,这是他第一次带着他的小狗出来溜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个 amoureux-fou de lacité(法语:疯狂迷恋旧城的人。——译者注)——因此他急着要回到这里。他说话的时候十足是个旧城迷,他特地陪了我半小时,带我参观了当地所有的景点。(我这里说的一直是外城;你要进了内城——这才是卡尔卡松的特色和奇景——你得在门房向那位正式的看守提出申请,那是一位优秀的公务人员。半小时后,经过我那位钟情旧城的朋友的引见,我参观了那些要塞,他向我描述这些景致时用了一大堆年代日期和专业术语。)墙体构造里不同时期的痕迹被我的同行者一一道出。深厚的历史就嵌在墙里,可以追溯到罗马人和西哥特人的时代,昔日草草修葺的裂口痕迹随处可见。   我们进入城里——进了那些不在城堡中的地段。那是世上最古怪、最残旧的地方,因为除了要塞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在任其坍塌,以致于只是将维奥莱·勒·杜克先生的精神渗透其中,它只能作为一只巨大的躯壳存在下去。由于那些破烂的小屋的末日将至,干脆就从地上一扫而光;在我四处游历的过程中,一位自言自语的老太婆走上前来,邀我和她一同凭吊如此众多的早已销声匿迹的简陋小屋。几百年来这些小屋(自从作为一座城堡的卡尔卡松坍塌之后)一直依靠着城墙的墙基,依存在内外两层城墙之间的空地上。这些房子的材料都是些从废墟中捡来的东西,它们由废料建造而成,很舒适地依偎在那儿。中间的空地因而成了一种街道,城堡重新修复之时,便是小屋土崩瓦解之日。旁边还有其他的街道,非常小,又模糊不清,你不得不在一堆堆垃圾中择路而行,你还会发现出人意料的面孔从窗户里张望着你,仿佛天使的脑袋一般超然、淡漠。那家小咖啡馆可以算得上这里最确切的东西了。我想,里面的侍者,或许就是古西哥特人的鬼魂;所谓最确切的,说的是它仅次于小城堡和小教堂。旧城里什么都小;如果绕城一圈花不了20分钟。城堡有一张古老、别致的脸孔,两面是塔楼,还有一道干涸的城壕,这座城堡现在只不过是一座光秃秃的 caserne,(法语:兵营。——译者注)五六个士兵在吊桥上游荡,个头矮小。看见这一切统统聚集在一个样子活像巨型玩具的容器里,不会再有比这更为古怪的情景了。因此,旧城和它的居民让我隐隐约约地联想到一个巨型的诺亚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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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卡尔卡松(3)-(图)

  卡尔卡松的历史足以追溯到罗马人占领高卢的时期。这里拥有一条大路通往西班牙,4世纪的时候,罗马人和法兰克人都想自己在这样的一个战略要地上占有主动权。到了436年,西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却将上述双方取缔了;正是在他占领期间,内城在罗马要塞的旧址上构建起来。直到现在,大多数还矗立着的西哥特塔楼都坐落在罗马建筑的基础上,这些罗马建筑的基础看起来修建得十分仓促,看起来极有可能是在法兰克人入侵时修建的。这些坚固防御工事的创造者们,虽然偶尔受到侵袭,还是始终坚守着卡尔卡松和邻近的地区,而且在这里建立起了他们的塞普蒂马尼亚王国,直到713年,他们被西班牙的摩尔人赶走了,此后摩尔人长达四个世纪的蒙昧时期开始了,它没有留下任何踪迹。这些史料我是从维奥莱·勒·杜克先生一本小手册,那种并不算深奥的资料中得到的——那本书对要塞做了清晰的描述,你可以在那位善于交际的看守人手中买到。我们跳到1209年看看,在那时卡尔卡松是贝齐依埃子爵领地的组成部分,受到阿尔比异教派(阿尔比:起源于11世纪法国城市阿尔比的教派,属于基督教。——译者注)的侵袭,因此可怕的西蒙·德·蒙特夫德和他的十字军以教皇的名义进行围攻。西门是常胜将军,不到两个星期卡尔卡松就沦陷了。31年后,虽然已经交还法兰西国王之手,它又遭到是最后一代贝齐依埃子爵——雷蒙德·德·特林卡维尔的围攻。关于这次围攻,维奥莱·勒·杜克先生做了详细的长篇描述,而这些文字只限于理解这一类事情的游客,手拿介绍,脚踏要塞时才能明白。   年轻的雷蒙德·德·特林卡维尔攻城受挫,屡战不捷,24天后就撤兵了。13世纪,圣路易和勇敢者腓力对卡尔卡松的防御体系大大加强了,因为这是他们的王国在西班牙边陲地区的堡垒之一。自此之后,卡尔卡松被视为固若金汤,无所畏惧。这里几乎从未遭受过攻击,直到1355年当地居民大开城门,黑王子爱德华长驱直入,整个朗格多克地区都拜倒在这位征服者面前。刚才我已经提到的懂这类事情的人,摘录这几条史料也不过是充分利用一下维奥莱·勒·杜克先生的小手册罢了。   我曾经提及,这位热心肠的 amoureux-fou 朋友把我托付给了城堡的看门人。我想补充一点:开始我被托付给了看门的妻子,一个结实的农妇,她从钉子上取了一把钥匙,把我带到一个便门前,最后带我到了她的丈夫面前。他领着四个人,刚开始他的环游参观,还没有走出太远。他们的组成并不出色,但我只能加入这一行人。其中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宪兵,在游览中据他们自己说已经在卡尔卡松驻扎了足足一年,以前却未有兴趣来旧城逛逛。这当中必定有些出色的成分。那位 gardien(法语:看门人。——译者注)是个非常典型的法国小个子,较之内城的那些奇观异景来,他留给我的印象更为深刻;再者,不论对我的文学虚荣有多大损害,我必须认定不会有任何危险,他绝对不可能看到这些对他评头品足的文字,所以我不妨将它作为公共财物对待。他身材奇矮无比,意气风发,面颊泛红,眼球暴凸、目光如炬,他那盛气凌人的大嗓门以及那口若悬河、清晰、简洁的谈吐,都令我想到在他祖国历次革命中声名鹊起的绅士。假如他还不是个激烈的小雅各宾党人,他应该加入,因为我确信在公安委员会里有许多他这种类型的人物。对自己的工作,他非常清楚。这个地方他了若指掌,在游览中不断提醒他的听众关注他本人在挖掘和修缮工作中做出的贡献。他自称是负责进展中的工程的建筑师的兄弟(我想他所指的应该是维奥莱·勒·杜克先生去世后进行的工程),而这件事要比其他的一切更能说明问题。这令我想到法国生活的民主情形,这恰恰是人们时常都会想到的问题:一个平民百姓,有一个 en bonnet(法语:情意相通。——译者注)的妻子,聪明绝顶,满腹专业知识,但本质上还是平民百姓,以一种激烈、一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样的一个人物有助于人们理解法国的赤色激进主义,理解革命运动、街垒巷战、热衷于理论的恶习。(当然,我并不是随心所欲地说我所描述的这个人——他一定不知道我在对他信口开河——就真的献身于这些理想;我只是想说很多这样的献身者必然具备他的品质。)从我此时试图表示的 nuance(法语:细微的意义。——译者注)上讲,这是一种可怕的人。他浑身渗透着一种高度的文明,但又不曾受到人们在英国人身上发现的那种根据自己飞黄腾达的状况一心想接近绅士形象的欲望的感染。另一方面,却有一种 nettet(法语:明确。——译者注),一种阐述的才能,那是英国绅士不论福祸都难以具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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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卡尔卡松(4)

  这位出色得引人遐想的卡尔卡松看门人领着我们四下里参观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又是详细讲解,又是补充说明;绝不亚于一篇完整的小型演讲,足以拿到洛威尔研究院(洛威尔研究院:哈佛大学研究院名,以美国教育家哈佛校长洛威尔的名字命名。——译者注)以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的气势来发表。这次游览确实让我们切身感受到卡尔卡松固若金汤,要是不亲眼目睹这些防御措施的细致严密,要加以想像是难以达到。我们一会儿沿着雉堞墙和chemins de ronde(法语:巡查道。——译者注)前行;一会儿上塔楼,旋即又下来;一会儿从拱门下爬过;一会儿透过观察孔向外探视;一会儿走下地牢,一会儿在各个险要处止步,听取有关某项功用的说明。它虽离奇古怪,但引人入胜;尤其饱含诗情画意,而且还要屡屡对那弯弯曲曲、破败不堪、阳光明媚,绿草萋萋、空空如也的旧城窥视。有些地方,当你站在上面之时,那座塔楼林立、雉堞连片的宏伟的城墙造成一种幻觉;好像这里仍然设施齐全,有人驻守一般。不过,它却忽然对你提出一种强烈的挑战:要求对修复问题你应该表态。而我,却毫不犹豫;无论处在何种情况,我喜欢废墟胜过重建,无论废墟如何破败,重建又是何等堂皇。残存的始终比添加的珍贵;一个是历史,另一个则是虚构;两者之中我更钟爱前者——因为前者更具浪漫色彩。一个就其本质而言,是确实的;另一个则是用比虚无本身更为沉闷的东西来填满虚无,因为那些东西从未有过生命。尽管如此,我可以毫无忌讳地说,卡尔卡松的修复工程是一项辉煌的成就。同往常一样,当我们被领进了那无法避免的照片展销室后,矮小的守门人终于让我们解散了。而那些照片则是法国南方最讨厌的东西。它们大都极其拙劣,最糟糕的——也就是装订成小 album-panorama(法语:全景相册。——译者注)形式的——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硬塞给你。这种照片是一种你非缴不可的税,对付的最好办法是付钱走人。无法否认,离开我们那位身手不凡的导游的确是一种解脱,因为他提供信息的方式总令我联想到我见过的矿泉水装瓶的那种高效有力的程序。   到这时,下午变得更加可爱,落日的余晖渐浓,地平线上的远山罩了件紫衫;巍峨的卡尼古山变得越发纤柔,却更加清晰了。白昼渐渐逝去,小教堂的内景笼罩在暮色之中,闪亮的窗户将它们的些许色彩投射到暮色里。这座教堂相当漂亮,价值极高,我无需向读者历述细节,因为我自己都没有很好的掌握。它有一个中厅是11世纪末期的罗马式风格的,有一个14世纪初的哥特式歌坛和横厅;并且,由于像艺术品陈列柜中的珍宝盒一样封闭在堡垒之中,这里似乎——或者当时似乎——带着一种双重的神圣。离开这儿,走出两圈城墙,我独自又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绕着旧城转了一圈,自得其乐。外面的印象是最惊心动魄的总体印象,因为在外面,整个地方立即从周围的景致中分离出来。在那温暖的南国暮色之中,这里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贴近神话中的仙境。为了锦上添花,一弯皎洁的月牙儿,恰好悬在那幽暗的轮廊上空。舍弃此情此景——非要勉强自己去投奔火车这样的俗物实在心有不甘;我情愿绕着卡尔卡松的城墙转。前一晚,不过我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答应去纳尔榜,而给予我力量的那个名字具有某种魔力——纳尔榜,在罗马人统治下的高卢地区最为富庶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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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纳尔榜(1)

  在纳尔榜,我寄居在一位 serrurier mécanicien(法语:锁匠。——译者注)家里,可以有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真是倒运,因为我来到这座古城时已经深夜了,值得庆幸的是第二天逢集。在纳尔榜,逢集可是件要紧的事儿。每到这个时候,客店里全部挤满了酒贩子;因为这一地区简直是酒神巴克斯的天下,迄今为止还未遭到过根瘤蚜的祸害。葡萄的这个死敌在法国南部许多地方扎下祸根,使大片大片的葡萄园枯萎凋谢,使大批大批的产业主衰落破产。你一进入普罗旺斯,受灾的迹象更是应接不暇,许多葡萄藤都被浸泡在水中,希望能把这种瘟疫冲走。但是,没有受灾的地区也很多,所以酒商们在纳尔榜有许多买卖可做。纳尔榜人惟一的考虑好像只有运酒,我不论跟谁交谈,对于酒业影响下盛极一时的聚金敛财之风,他始终有话可说。“C’est inoui,monsieur ,l’argent qu’i ly a dans ce pays.Des gens à qui la vente de leur vin rapporte jusqu’à500 ,000 francs par an.”(法语:先生,这地方财源滚滚,真是罕闻,仅靠卖酒,他们每年要赚50万法郎。——译者注)这些话是从客店里的一位先生那里得知的,从中足见这些情况的一斑。必须要说明的一点是,这座城镇貌不惊人,那儿的居民也穿着一般,很难想像他们竟如此富有。纳尔榜是一个名副其实的 sale pe-tite ville(法语:肮脏的小镇。——译者注),我一到那儿就有了这样一种印象,真后悔没有留在可爱的卡尔卡松过夜。离开那个令人留恋的地方,我的旅行持续了两三个小时,并且是在夜色中进行的,不过夜色不算太浓,所以当我们一路行走时,贝济耶庞大的身影依稀可辨,它那古老的屋宇和高塔簇拥在一座优美的山岗上,看上去怪诞至极。贝济耶白天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我想像不出,夜色中它的气势雄伟之极。从纳尔榜火车站出来,我看到一辆模样古怪电车等在那里,从造型来看,这东西在铁轨上应该更符合情理;因为,它底部装有小小的车轮,两头各有一个平台,但是命中注定却要同最普通的公共马车一样,哐里哐啷地在石头上颠簸。这种交通工具还有一点令人诧异,监管它的售票员不是男的,而是女的。一个挺漂亮的少妇腰间系着一个小口袋,控制着平台;等车上人满后,她就把我们颠进城去,一路铺天盖地的尘土,我可从未吞咽过这么浓重的灰土。我曾借机谈及法国妇女是何等活跃——谈及她们如何一直奋发图强;而这恰是一个典范,一个表现她们的整体效果的典范。我提过的那位年轻女士将她的一车乘客全部送到寒碜狭小的法兰西饭店,希望那里可以给一些人提供一个住处。而这个旅馆给我提供的信息是这里已经客满了,每个房间都挤了三四个人,并已入睡了。若是在卡尔卡松,弄一张低档床应该没问题,可是在纳尔榜,显然就无法弄到床了。有一两个小时,我进退维谷,不知道该继续走到哪里,到佩皮尼昂去,还是回贝济耶去,还是在纳尔榜找一个长沙发凑合,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要是我能为别的旅客提供前车之鉴,在礼拜三晚上没人再贸然下车来到这样一个城市,那我的罪也算没白受。   事实证明,由于未能早做打算,现在退回贝济耶去是不可能的了,并且我也确信到了佩皮尼昂必定是深夜了,而那里的酒贩子也不至于比纳尔榜少。我走访了该镇每一家客店的老板娘,她们除了不知所措地耸耸肩膀,都不能让你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最后到夜深的时候,由于我曾准备在法兰西饭店就餐,该店的一名佣人兴致勃勃地来找我,说他已经在一座 maison bourgeoise(法语:舒适的屋子。——译者注)里为我找到了一个令人舒心的房间。我无限感激地住了进去,尽管它的入口像个马厩,房间里又充斥着一种气味,和它相比,马厩的气味应该不算难闻了。我曾说,老板是一个锁匠,他有些古里古怪的机器,正好在我的房间下面发出隆隆、唿唿的响声。但对我进入梦乡没任何影响,梦中我又回到卡尔卡松。这总比梦见法兰西饭店要强。    无奈我只能同这一家的伙计培养关系。没有比这更加 méridional(法语:具有南方特色的。——译者注)的了。确实,对我而言,无论这家肮脏的小店还是整个纳尔榜,具有的只是南方的弱点,而没有它一贯的优雅。窄褊,嘈杂,破烂,零散,丁丁当当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法兰西饭店要是由阿方斯·都德(阿方斯·都德(1840—1897),法国小说家,生于南部普罗旺斯;他的短篇集《磨坊书简》(以故乡为题材)获得了成功。——译者注)来叙述,那才令人称绝呢。因为这儿所表现出来的法国南部的情形——无处不在的谈话声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老板和个路的朋友们坐在一种玻璃罩子里吃晚饭,对来客们漠然;大厅里搁放着零乱的行李,服务员们在当中磕磕绊绊;住不进来的旅客闷闷不乐地倚在门柱上;面对一片混乱,老板娘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交谈的活力才能令她打起精神,那就是跟 voyageurs de commerce(法语:旅行推销员。——译者注)高声大气的相互奉承。上午10点钟吃早饭,是固定客饭——这真是一顿奇餐,它飘进了每个房间,浸透了整间旅店。我和数以百计的饥肠辘辘的商客坐在一起,他们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黑不溜秋,油光满面,他们的双手上、靴子上,还残留着一些郎格多克地区的沃土。我之所以提到后面这样东西,那是由于他们简直都把靴子搭到桌子上了。天气炎热,苍蝇成群;肉菜都散发一股刺鼻的气味;特别是那个令人恶心的杂拌儿——名叫 gras-double(法语:牛肚。——译者注),那是一种灰灰的、粘粘的、令人反胃的食物,不过我的同桌却狼吞虎咽吃下去很多。坐在我的对面的那个人,我还从未见过谁的手指头有他那么脏的;那一手指头,若是在英国,即使是农家的饭馆都会将他拒之门外的。谈话涉及的内容主要是乡村生活方面,但是我记得我坐的那张桌子上谈的一部分内容是议论那名侍女是否 sage(法语:聪明的,规矩的。——译者注)——议论就是在这位小姐的鼻子底下进行的,当时她正端上那道恶心的 gras-double,面对那一番议论,她表现出那种最让人心服口服的脸红。这番议论是绝对的 mérid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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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蒙彼利埃(1)

  塞特的房屋白灿灿,   塞特的沙滩弯又弯,   房屋随同沙滩而去,   灯塔闪烁处是海湾。      在等候开往蒙彼利埃的火车,正好想起了马修·阿诺德的这一节诗,我在塞特火车站的快餐部逗留了半个小时也算没白过。下午我就离开了纳尔榜,到达塞特时已经夜幕降临了,所以那白灿灿的房屋我没有看到,只好凭着海湾灯塔的景观和我前面提及的快餐部喝的一碗汤来自我安慰了。因为从早上起我不再敢贸然回去吃纳尔榜的固定餐。一小时后我到了自古已名扬法国南部的蒙彼利埃的内维饭店,我相信它以“南方老大”自诩。我倒以为它不失为外省上好旅店的典型;这是一座布局杂乱不堪,咯吱作响的大建筑物,具有棕色的迷宫般的走廊,有一个怪异陈腐的露天门厅。碰上好天气,驿车都可以长驱直入,它较之新客店要殷勤好客些。这家饭店早在蒙彼利埃被看成是肺病患者的过冬胜地时,就有这种郁闷的习俗,再加上医学院仍保有的昔日名流,虽然韶华已逝,然而仍能说明它集古老、宏大于一身的原由。   老旅馆往往更吸引人;不过医学院被认为是蒙彼利埃的名胜之一。早在发现门托尼和找到科罗拉多(两个地方都在美国。——译者注)之前,英国人的病患就坐着驿车或公共马车穿法南下,来到这个以气候和能力昭名的奇妙地方来过冬。毋庸置疑,这里的空气是温和的,不过还有一种微妙的温馨,这在当时是未曾想到的,正因如此,一个更善于分析的年代便每年把如潮的游客远远送过了蒙彼利埃。这个地方依然美好;并且正中约翰·洛克的下怀,因为他于1675年至1679年间曾长期逗留于此,并且结识了一名叫彭布罗克勋爵的贵族游客,洛克把名著《论文集》题献给他。   有些地方就是讨人喜欢,然而你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蒙彼利埃正是其中之一。从佩罗花园宽阔的人行道上望去,虽然它的地理位置并非太好,但这座城市仍有些景色非常迷人。除此之外,该市还有一座相当不错的博物馆和医学院的长长的门面,不过这些是该城仅剩的较为明确的名胜。它的大教堂给我的印象是低劣的,在我的所见之中间恐怕是最低劣的,我记得也不存在别的遗物能够弥补它的不足。这地方既没有现代城镇的热闹,也没有古代城镇的庄严,不过它倒讨人喜欢,就好像某些女人即不漂亮也不聪明,仍然讨人喜欢一样。意大利人会说它投人所好;德国人承认它是 gemüthlich(德语:容易亲近的。——译者注)。我在那儿呆了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雨,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带走了一种亲切的印象。我想这和内维饭店关系密切,并且也和当时那种轻松的心情有关,因为当你在一个俯瞰花园的安静甚至豪华的房间里,怀着那种轻松的心情想到:我已经与纳尔榜了互不相干了。根瘤蚜已经把蒙彼利埃方圆的葡萄糟蹋光了,此时此刻,我想到的是不会再有酒商们与我共进早餐,真是满心欢喜。   这地方的珍品是法布尔博物馆,对一个外省城市而言,这里收藏了最棒的油画。弗朗索瓦·法布尔是蒙彼利埃人。他一生中有许多年月在意大利度过,他在那里收集了很多价值的画,当然也不乏一些差劲的,当中有几幅是他自己的手笔。1837年,他在故乡去世。他是一段佳话中的主人公,因为他所替代的不是别人,而是维托里奥·阿尔菲耶里,赢得的芳心也不是别人的,而是阿尔巴尼伯爵夫人路易丝·德·施托尔格的,伯爵夫人的先夫也不是别人,正巧是第二个觊觎英国王位的人查尔斯·爱德华·斯图亚特。毫无疑问,没有哪个女人曾经和如此迥然不同的三个人物发生过感情纠葛——一个是被取消了资格的国君,一个是意大利剧作家,一个是不入流的法国画家。法布尔先生沿袭大卫(雅各·路易·大卫(1748—1825),法国古典主义画家——译者注)的风格,作品镀上了一种阴冷平庸的印记,甚至那幅和蔼可亲的伯爵夫人的肖像也没有多少谈资(圣—勒内—塔扬迪耶先生在为她做传中,将她描述成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这幅画现在挂在佛罗伦萨的乌菲齐美术馆里,与同一作者手笔的阿尔菲耶里肖像成双成对,斯汤达在他的《一个旅游者的见闻录》中说,这幅作品把她画成了一个有着一双纤纤素手的厨娘。我很荣幸有机会引用斯汤达的话,他的两卷《一个旅游者的见闻录》是每一个旅行法国的人行囊中的必备物品。我有过不止一次这样的引用机会,因为我在图尔,在南特,在布尔日都遇见过他;他不论在哪都能给人启迪。然而他也有缺点,那就是他无法栩栩如生的进行描绘,他或许从来都创造不出一个形象来;对于一个如此喜欢观照的人而言,他的文笔毫无色彩,简直不合常理。他的情趣往往出奇地虚假;那是本世纪初的情趣,那段时期出产的钟表上都装有寄托感情的“对象”。斯汤达并不欣赏这些钟表,但是差一点就到了欣赏的地步。他欣赏多门尼奇诺和圭尔奇诺,他青睐波伦亚派画家,因此他们“对灵魂说话”。他拥戴新古典派,喜欢高大、方正、规则的建筑,比如说,他觉得南特充满了“雍荣华贵的气派”。回想起45年前他曾经莅临这个城市,住的正是我住了一宿的俯瞰格兰斯兰广场和剧院的那家旅馆,我真是喜不自禁。在1837年,那家旅馆是佼佼者,时至今日似乎依然如此。提及都兰,斯汤达的看法令人耳目一新;他发现那里景致贫乏,人们的看法大大地言过其实,他毫不忌讳地讲了他的观点。但是,对于卢瓦尔河两岸的景色,他的持论有失公正。对风景他缺乏一定的欣赏能力——缺少素描画家的感觉——这就令他看不到这样一种风景一半的迷人之处:就如一位画家所说的那样,假如这种风景不“幽静”,那就一无是处,并且这类风景只长于向期待的眼睛展示自己。对于乔治·桑笔下的安德尔河,他也不屑一顾。《一个旅游者的见闻录》以旅行推销员的身份而著,对于舍农索和尚博尔,作者只字不提,对法国那一带的任何城堡都不发片语;他的原则就是只谈论大城镇,因为在那里他能够为自己的商品找到市场。他一心想被人当做一名小五金商。然而在大城镇里,他往往是一位出色的游伴,尽管和斯特恩一样喜欢东拉西扯,而且对于一个有着丰富想像力的人而言,他对于事物的那些表面现象的漠然令人不可思议,而这正是现在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些拙劣的文字主要想表现的。斯汤达相信阿尔菲耶里在佛罗伦萨把阿尔巴尼伯爵夫人弄得倍感厌烦,他还谈到那个大名鼎鼎的仇法分子就是由于妒嫉蒙彼利埃的那个小画家而死的。阿尔巴尼伯爵夫人把她的财产留给了法布尔;我想他家乡的博物馆里的一些展品一度是悬挂在阿尔诺河畔那座金碧辉煌的故宫里的铺满阳光的客厅里的,现在对来到佛罗伦萨的外地人,人们仍告诉他们说那就是阿尔菲耶里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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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蒙彼利埃(2)

  这个博物馆历来还有其它的捐助人,这当中有一位引人注目的布吕雅先生,他用大量的自己的肖像丰富了馆藏。由于这些肖像出自不同画家的手笔,有的还别具匠心,我们不妨认为布吕雅先生想宣扬的与其说是画主本人,还不如说是那些画家。大卫·特尼尔尔斯(大卫·特尼尔斯父(1582—1649)子(1610—1690)都是著名的佛兰德斯画家。——译者注)的两幅巨画首先映入眼帘,这两部精美绝伦的作品,运笔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格外钟情于这位奇才,因为他融高雅与低俗于一体,我几乎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的范例。旁边挂着一幅杰拉尔德·道(杰拉尔德·道(1613—1675),荷兰画家。——译者注)的手笔,其价值不在前两幅之下,不过地位定然是低一些,因为它已难再有新鲜之感。杰拉尔德·道的作品令我受益匪浅,因为大手笔毕竟不同凡响,不管他画的是什么。这幅画画的是一个削胡萝卜的女人,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个老鼠夹在她前面,上面夹着一只受了惊吓的老鼠。这位太太已经在一只她当桌子用的大木桶顶盖上铺了一块布,这块棕色的油渍渍的餐巾纹理被画得惟妙惟肖,布面上放着一些准备给一家人做饭用的生菜。桶旁边一口大锅,紫铜的轮廊线条,黄铜的镶边。这一系列物品的画法的确感人泪下;不过它们代表了法布尔博物馆的水准,特尼尔斯的两幅代表作和杰拉尔德·道的一幅画就是馆里的珍藏。意大利人的画价值不高,但是倒是有一幅出自乔舒亚·雷诺兹爵士的作品,据说是法国仅有的收藏中的一幅——画上是幼小的撒母耳在祈祷,很明显是一幅英国画的翻版,由于那幅画的激发,就有了那种在新教国土上流传甚广的小型石豪像,那是我们在童年时代就无限景仰的。不管怎样,乔舒亚是一位杰出的新教画家,所有在伦敦国家美术馆看过他那幅画的人都不会忘记这一点。在那幅画里,几个少女被画成了林中仙子,穿着层叠的裙襦,正往一座雕像上挂花环——这幅画满溢着英国国教精神,却使拉丁民族的人们怒火中烧。因此把他引进最不欢迎新教徒的法国这个地区,纯属偶然。这是路易十四用龙骑兵迫害新教徒的国度,是荒野牧师的国度。在蒙彼利埃,从佩罗花园你就能够眺望到塞文山脉,信仰新教的人藏身山中寻求庇护,一出山就会遭到追捕和迫害。   我还要补充一点,关于法布尔博物馆,它还收藏有建馆人的肖像——他是一个矮小、肥胖、圆脸的上了年纪的人,从面相上不太能看出他具有非凡牺牲的魄力。然而,他恰好就是人们印象中看到的20世纪初叶的一个10月的午后在佩罗花园的露台上散步的那种人;肥胖的体型,着一件深褐色外套,一条紧裹健美的腿的短裤——一种有表袋的短裤,一枚沉甸甸的印章从表袋里吊下来。这个佩罗花园(总算说到它了)是一个美妙的处所,在一个外省小城尤为罕见。无疑法国是一个城市国家,个个城市都力求完美;而且这些城市自然比别的国家的城市更具有庄严的特色。如果把佩罗花园安置在什鲁斯伯里或者布法罗(前者在英国,后者在美国。——译者注)是机缘所至,我们就一定能听见人们对它的称赞有加。诚然,这个地方在本国久负盛名,这也是完全理所当然的;因为再没有比它更宏伟壮观的了。正如默里所说,它是由一个“高台”筑成的——在该市最高地段,一个极大的露台被铺排成一座花园,极目远眺,一片景色尽收眼底,在天高气爽时一定是美不胜收。我漫步在那里时,正值阵雨初歇之际,所以只能看到近处的美景。一座纪念路易十四的富丽堂皇的凯旋门(准确地说,它不在花园里面,而是面对花园,横跨在由城进园的广场上),在露台中央,一座这位君主的骑马雕塑耸立着,还有一座高而复杂的喷泉,构成了画面的背景。这个喷泉从一种水塔中喷出的,你可以登上一级级很宽的台阶走近水塔,一条壮观的渡槽以天马行空之势跨过毗邻的山谷,通向水塔。这些工程都是上世纪中叶兴建而成的。这些景观的组合——凯旋门、宽广华丽的露台及其迷人的景致;国王的雕塑,与建筑规范相符合的大喷泉,要是在罗马,并不令人称奇,可是在蒙彼利埃却使人大觉不同;而那卓越非凡的渡槽又显得紧凑迷人,有着画龙点睛之效——历历数来,都是一座都城,一个小宫城的景致。整个花园,连同它层层叠叠、曲折盘旋的台阶,它的栏杆,它的宏伟丰富的石雕,弥漫着18世纪的气息——sent bien son dix-huitième siècle;(法语:洋溢着18世纪的气氛。——译者注)尽管如此,我仍担心就如在忠于史实的默里的书中所提及的那样,在南特敕令废止会(南特敕令是1598年4月13日,法国国王亨利四世发布的一个保证宗教宽容的敕令。1685年2月22日,路易十四发布敕令,取消了新教徒拥有的权利。——译者注)以后,为了让那些铤而走险的卡米扎尔(南特敕令废止后1702年在法国塞文山中成立的造反团体,在1705年被镇压下去。——译者注)的成员看,这里一直竖立着石条、木桩、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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