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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法国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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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马孔

  我试图努力去回忆,去马孔时的路上是不是没有吃饭,抵达时已经很晚了。我想一定是这样,除了在蒙特利马尔买了一盒牛轧糖(这个地方以生产糖点闻名,在车站里,糖点就在车窗前兜售),之后过了很久,又在里昂喝了碗肉汤。罗讷河畔的旅程——经过瓦朗斯,经过图尔农,经过维埃纳——在那个明媚的星期天,要不是发生了两件不快的事情,原本一直十分迷人。我在奥朗日上了这列马赛开来的快车,列车超载,简直都要挤暴了;我可以得到的惟一的栖身之地就是一节满载德国人的车厢里的一个旮旯,这些德国人占据了所有的窗口,正如人们所知的他们坚守别的战略要地一样。不过,我自己也不太懂,为何要在此喋喋不休地诉说这种不便,因为它仅仅是一长串委屈之中的一件而已。六个礼拜以来在法国频繁乘火车旅行,无时不刻遭受委屈。在这篇记事的开端,我还未曾触及它们,我之所以缄默并非是因为有什么温馨的联想。在这个讲究福利设施的国度,这种旅行方式存在着诸多不便;几乎所有条件都使人不悦。这就使得许多感情丰富的游客反复扪心自问,由于有这样那样要命的烦恼,这种娱乐是否值得。好在乘火车旅行与海上旅行很相似。人一到达目的地,旅途上的苦难也就随之消失了。正是如此,我结束短暂的法国之旅时觉得心满意足。就让这种不敬的小小发泄成为对整个粗暴的 gare〖ZW(〗法语:火车站。〖ZW)〗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礼赞吧:该死的 salle d’attente〖ZW(〗法语:候车室。〖ZW)〗,拖延行李简直让人不堪忍受,站台上居然没有搬运工,火车太过拥挤并且粗鄙之至。有多少次,让自己暗自反思,只有在不讲道义的阿尔比恩〖ZW(〗指英国。〖ZW)〗,他们才会将这种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有多少次,当列车缓缓驶进站台的时候,身着棉绒衣服热切地凑到车厢门口的英国雇佣工人闯进我愤愤不平的梦魂!那如同慈父的搬运工,那随叫随到的马车,真可谓是英国天才献予世界的最好的礼物中的几件。通过一番实事求是的倾斜之后,为了遵守我总要把一碗水端平的习惯(我的一些朋友对此无法容忍),我得赶紧补充说明一点:我前面提及的里昂的肉汤,尽管不算是一种理想的肉汤,但比我在英国火车站能够吃到的任何一种都好得多。喝完之后,我坐在车上(在里昂站等了很久),借着从站台上照过来的灯光,阅读在报亭买到的几份激进报纸,上面登载着各种各样使人不悦的消息。从这些报纸上的内容,我推断里昂情况混乱至极。罗讷河和索纳河给这座壮丽的城市形成了一条腰带,如今水几乎漫到了街道上,自从离开奥朗日后我对该地区的所见所闻就极易相信这一点。罗讷河沿途流向里昂,到过它不该去的各个地方,它与这条水量充足的可爱的河流汇合后,情况当然也没有什么改善。这条迷人的河流在马孔,据说它曾为首都的自负提供过一次极好的机会。有人站在这个城市的码头上问一位来自巴黎的游客(这已是老生常谈了)他是否欣赏索纳河,那人和颜悦色地答道,索纳河很优美,不过在巴黎人们称它“塞纳河”。里昂这种人心恍惚的时刻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我觉得这些人或许有先见之明,知道河水要涨)利用,进一步制造社会恐慌。一枚装了炸药的弹壳被扔进咖啡屋,各种无伤大雅的贪杯之徒被炸伤(是否有人丧生,我无法断定)。随后而来的当然是拘留和监禁,于是爆炸的回音充斥于《激进新闻》和《呼声报》上。这些报刊的语气很难看出有什么教育意义,碰到这种情况,还是谈得老调。浏览这些报刊的时候,我不清楚我的激进主义是不是已经丧失殆尽;后来我又想,我究竟有没有能够丧失的东西。纵使在里昂等了如此之久,拖延得人心烦意乱,我也始终未能解决这个问题,正如我对这种好战民主的未来,或者对于一种应当炸毁其他一切文明的最终模式,拿不准主意一样。几天以后,里昂的水退了;但这种民主并未低落下来。   我清晰地回想起在马孔度过的那个晚上剩余的一段时间——想起来牙齿仍在哆嗦。我依旧不明白这个地方当时是怎么回事;对于10月的最后一天而言,这种气温反常得令人无法相信。这两个形容词也可以用在这家旅馆身上,这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建筑,都是门面,它仅仅把一个无顶的后部暴露给天眼。老板娘是一个情感外向、口惹悬河的人,自然她也是门面的一部分。她身后就是个风口,房间、走廊、楼梯都展现给天空,仿佛房屋的外墙被撤走了一般。若是在佛里达,这倒是非常惬意的,然而在勃艮第,即使11月1日的前夜,这也不行,因此我饱尝了一个尚未开始的季节的严酷,简直荒唐到了极点。空气里有某种东西,甚至第二天我在索纳河阳光灿烂的码头上也同样感觉得出。在那儿,虽然有南国和煦的阳光,就算回想到阿方斯·德·拉马丁〖ZW(〗阿方斯·德·拉马丁(1790—1869),法国浪漫派诗人,政治活动家,代表作有《沉思集》等。〖ZW)〗常常在此地脚踩石板路漫游,我也体会不出多少暖意。不知为何,马孔给我一种身患慢性麻木症的感觉,因此在这条河的大肆扩张中没有什么格外令人欣喜的东西。它不再是一条河,而成了一片湖;从这家旅馆油漆过的正面的窗户望出去,我看到对面的河岸似乎已经无限制地退了回去。不幸的是,河岸上形形色色的东西却不曾退回去,这样便给人一种事物关系严重错乱的一种感觉。总有些白杨树依稀可见,不过白杨树已经成了水生植物。可惜,这些现象在马孔不能引起足够的注意,因为索纳河在一年的某几个季节当中,要是不泛滥,它也便一文不值了。人们习惯了它,正如他们似乎习惯了拉马丁的青铜雕像一般。广场上的主要纪念物便是这尊雕像,它再现的诗人穿着一件有盘花纽扣的外套,足蹬一双下翻式高统皮靴,迎着风,即兴赋诗。它给我的印象是:它的姿势甚至比现存的一贯成功的高大的雕像还要严谨一些。的确,这件出于法尔吉埃先生之手的艺术作品,处于目前的地位,我对它的评价要经在1876年展览会虚假的环境中所见的要高。我攀上马孔旧城所在的小山,寻访埃尔韦尔的情人出生的房子,他也正是使沃克吕兹成为大众一心所向的地方的彼特拉克。要是阿纳旅游指南从《隐情》中摘录了一段有关诗人出生地的描述,他对于该地的描写的确诗意盎然。说来也怪,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其他特征,它与现实相去甚远;可以说它对寻找故居不仅不是一种帮助,更是一种直接阻碍。一条狭窄的后街上,有一座极其简陋的屋子,正面墙上嵌有市立的牌匾,被人们说成拉马丁降临人间的场所。而他自己却说成一座雄伟高大的建筑,矗立于一个广场的一角,装饰着压铁,有一个 porte haute et large,(法语:高而大的门。——译者注)还有许多其他的特点。这座镶嵌牌匾屋子的地下室之上还有两层粗劣的楼房,(至少现在)显出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再说,那“广场”很难让人根“大”挂上钩。有人责怪拉马丁写史失实,显而易见,他一起步就行差踏错;他自己也从未弄清楚究竟是在哪里出生。要不就是过错了牌匾?若是房子嫌小的话,那牌子也便显得过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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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布雷斯镇

  面前的随笔,应该说是以一种更为粗糙的形式记在笔记本上的,我却发现附带了这样一条批语:“别带着这种不屑的语气离开拉马丁;思考一些更富有同情心的东西并不难!”我刚才提及的那些朋友,虽然指责我总要保持公正,可他们也无法指望写一段更为典型的文字;但是我不打算再提供有关那种弱点的进一步的证据;所以想赶紧逃离这个话题——立即坐火车离开,在一个晴朗冷冽的清晨借一次游览的机会,前往布雷斯镇这座古城。索纳河在晨光中闪闪发亮,铺展开来,仿佛是一块光洁的台布,覆盖在我穿越的那片平坦原野的大部分地区。在这样的景象中就没有准备展现那一片又一片细枝树木构成的修长的透明的屏障,它们每隔一段距离就从积水的平原上凸起;不过不论是任何情况,似乎都没有展现这种景象的准备,所以,我就让我的比喻支持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这次旅行,(我记得)大概花了一个半小时;但并未见到所谓的名胜。名胜这种说法用到这个城镇本身似乎不大准确,因为它就如左拉先生常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座 guelconque〖ZW(〗法语:普通的。〖ZW)〗城镇。这是一座悠静的农村小镇,坐落于布雷斯奶牛养殖大平原的中部,它正是这个富县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该县某个时期还是萨瓦〖ZW(〗4世纪时,阿尔卑斯山北面的一个小国家,后来先后同皮埃蒙特公国和撒丁公国联合,由萨瓦家族统治。萨瓦王室进一步统治了意大利,但萨瓦地区于1860年割给法国。——译者注)王室的地产。汝拉山脉峰峦叠嶂,葱翠一片,给了它一片着实可靠的视野,但更近的特色却是那名闻暇尔的阴森森的教堂。这座建筑幸而离城镇较远,城镇固然不令人讨厌,但形象过于普通,与那件瑰宝太不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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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布鲁教堂(1)

  关于布鲁教堂的所有认识是我数年前从马修·阿诺德的那首题名为“布鲁教堂”的优美诗篇中所得到的。我记得那些年里,我一直认为不可能有比这更为动人的诗了。当我站立于我朝拜的对象跟前,沐浴在生机勃勃的法国阳光里(尽管这个地方沉闷异常),我回想起初次欣赏这些诗行的地点,回想起再三阅读这些诗行的地点,心里纳闷:参观布鲁教堂能否算我的一桩幸事。我提及的那个地点是窗前的一把扶手椅,窗户正对着田间的几头牛;每当我对那些牛瞥上一眼,我就想到——我简直不清楚为什么——我也许永远也看不见玛格丽特公爵夫人建造的这座建筑了。我们的有些幻想从来未曾实现,不过我们得说句公道话——有的毕竟实现了。“那就安歇吧,永远安歇吧,高贵的情侣!”我仍记得马修·阿诺德的这行诗,还有玛格丽特公爵夫人骑在她的白色骏马上视察修建者的那一节诗。后来,我又想起冬夜的月光从冷清的高侧窗照射进来的情景。这地方当时的色调丝毫不似月色那般朦胧;它寒冷、明亮,颇有秋晨的寒意;尽管教堂离汝拉山十分遥远,但这并不会阻止我产生这样的感觉:我在参观一座建筑物,马修·阿诺德十分关心它的建造,至少可以说十分关心它在现代游客心目中形成的印象。阿诺德描述的教堂的位置同现在的实际位置有点不同,使它离汝拉森林近了几英里,这种随便是可以理解的。的确,在16世纪,虽然山脉的位置很难有所出入,但将教堂和山脉分开的平原也许密布着森林。如今的游客也许要问,为什么这座有着辉煌的艺术作品的优美的建筑竟被遗落在一个这样的地方,看上去如此偶然、武断。不过大部分事物都有自己的道理,因此布鲁教堂建在布鲁也自有他的一番道理,这是一个轮廓模糊的小城镇的轮廓模糊的小郊区。   无论如何,责任应由玛格丽特公爵夫人来承担——也就是奥地利的玛格丽特,马克西米连皇帝同他的妻子,勃艮第的玛丽诞下的女儿,玛丽则是英勇的查理的女儿。玛格丽特在历史上颇有威望,她代替她的外甥查理五世皇帝当过荷兰的摄政王,曾主管他的启蒙教育。1501年,她与萨瓦公爵--英俊的菲利贝尔--结成伉俪,布雷斯省就是萨瓦公爵的领地,他于两年后去世。孩提时代,她便被许配给法兰西的查理八世,有一段时间就在她未来的公公路易十一的宫廷抚养,但是最终她还是遭到遗弃,因为她的未婚夫要和布列塔尼的安妮成婚——这是一门非比寻常的政治联姻,因此我们几乎可以饶恕对一位敏感的公主的冒犯。然而玛格丽特并不缺少丈夫,因为她在嫁给菲利贝尔之前,就与阿拉贡国王费迪南五世之子--卡斯蒂利亚的约翰--结过婚,不足一年,这位西班牙王子英年早逝,这一段插曲自此告终。她当了22年荷兰摄政王,于1530年去世,享年五十一岁。要是她愿意,也许可以做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的王后。她还是反对威尼斯共和国的康布雷联盟的签名者之一,是一位胸怀雄才伟略、身手不凡、见识超群的公主。她原本要把布鲁教堂建成她和她的第二任丈夫的一座陵墓,以完成菲利贝尔的母亲波旁家的玛格丽特的遗愿,因为她死在诺言实践之前,于是把任务留给她的儿子。儿子不久也撒手人寰,他的遗孀便担负起这项虔诚的任务。据默说,她把教堂的建筑任务委托给了“贝赫姆的卢瓦大师”,雕刻则委任给了“康拉德大师”。我在镇上买了一份虽细节繁琐却资料丰富的概述,其作者称建筑师和雕刻家(同时)为巴黎的让,也就是始创布列塔尼的弗兰西斯二世的陵墓的人(原文如此),我们在南特就对此陵墓表示过关注,但我的小册子的作者只是附言陵墓的建造者是米歇尔·科隆。这座教堂规模并不大,却是哥特式建筑最讲究浮华的最后阶段修葺的,并得到完好的保存;西侧的正面装饰精美,前面的地面装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日规——一圈数字用石头嵌入土中,仿佛钟面上的数字一般。然而,最大的特色(中厅空空如也,样子新得出奇,看门人是一个神情淡漠、头脑精明的老农,身着短衫,看起来他的专业是商量芜菁的价钱,并非展示艺术品,他说,人们从未触摸过它,之所以新鲜仅仅是石块的性质使然)是令人称绝的歌坛,歌坛的中央,三个雕凿而成的纪念物大放异彩,酷似温室中的奇花异卉。我看这座教堂没什么异样,因为窗户的彩色玻璃非常华美,但正在修护之中,许多地方都用木板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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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布鲁教堂(2)

  正中一个白色大理石人像--菲利贝尔—勒—贝尔--躺在一块黑色大理石石板上,身着长袍,披着盔甲,两个天使在他的头边扶着一方石台,还有两个立在脚旁;身体两侧各站一位小天使,一个护着他的头盔,另一个则护住他的铁手套。这些可爱的孩子带着怜悯之情俯视着他,神情中流露着无比的柔情和敬意。石台由精制的圆柱支撑,柱子上装饰着神龛,里面有小雕像,其精美程度可想而知;石台下面,他却用文艺复兴时期的坟墓中贯有的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一个全身赤裸的已死的男人,不带丝毫上面的形象的华贵。这两尊像,一个代表的是公爵,另一个表现的仅仅是普通人;若是我们使劲从上面石板华丽的支柱空隙里望去,尽管不是很清楚,但从后者的效果当中可以发现某种极其触目惊心的东西。玛格丽特本人的墓放置在左边,用的都是白色大理石,却被雕琢成无数精巧绝伦的图案,哥特式建筑风格由此达到奢华的顶点,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好回归自我了。在她丈夫上面就是教堂高高的屋顶,她则截然相反,躺在一个华盖下,由一大片刺绣般的图案支撑华盖——花卉图案,大写字母,阿拉伯花饰,小雕像等等。在小天使的护佑下,她也身着长袍用白鼬皮作为装饰,脚下伏着一只灵〖HT5,6〗犭〖HT〗〖KG-*2〗是(她丈夫脚下却是一间醒狮);据认为,艺术家并不曾将她表现得比她本人更加美丽。她看起来着实像一个动乱王朝的摄政王。在她卧榻之下,平躺着另一具人身——一个不那么光彩夺目的玛格丽特,裹于尸布之中,长发披肩。陵墓四面围着一圈当初安置于此处的破铁栏杆,公爵夫人那神秘的名言镌刻于顶端)——fortune infortune fort une。〖ZW(〗法语:幸运不幸九九归一。〖ZW)〗其他的两座墓也用一样的栅栏保护起来。波旁家的玛格丽特(菲利贝尔的母亲)的陵墓在歌坛的右侧;我觉得这座墓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它应该是给婆婆修筑的。较之另外两座,仅仅是华丽奢侈略逊一筹;不过,没有第二个躺着的人像。而另一方面,墓墓四周的小雕像的工艺却更为精湛:它们展现的是一些哭泣的妇女,身着长披风,戴着盖头,盖头往前耷下覆盖了雕像的小小的脸庞,给了艺术家一个施展高超技艺的机会——在幕褶里面的空洼处雕刻五宫。另外一个高大的白色大理石圣母的神龛,同其他东西一样技艺超群(一系列表现圣母生活的不同场景,中间是圣母升天);还有一系列精巧的隔间,索性就是变得如同橡木一般光洁的坟墓的繁如   刺绣的装饰品。这一切都是那么华丽,精美,雅致,珍贵;这是有着宏大规模的金匠工艺,体效果优美端庄,因为它是那样的富丽堂皇。然而布鲁教堂的这些纪念物并非人们得以见到的最华贵的东西;维罗纳的大陵墓则更为优美,还有各式各样其他的意大利早期作品。罗斯金常说这些东西并非不真诚;只是它们有些矫揉造作,不算绝对的 nafs〖ZW(〗法语:朴实自然。〖ZW)〗。歌坛墙壁的某些部位是我应当提到的,密密麻麻地装饰着玛格丽特撩人心弦的图案,也许部分原因是因为它撩人心弦,故而就如伦敦人所说的那样,极富装饰性。我不清楚她是否见过这个形容词,然而她已经开了最能够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时尚之一的先河。   人们不禁心里疑惑,这样的装饰,这样精雕细琢的大理石奢侈品,在法国大革命中如何能幸免于难。在布鲁教堂的歌坛上纵情一个小时,对于偶像打砸者来说不亚于过一个狂欢节。脑满肠肥的布雷斯人必定是性情随和的人。我说他的脑满肠肥既有通常的理由,也有特别的依据。他们省香飘四野,我终于找到了一次机会看看它是否名副其实。我从教堂走到城里(一路上还真没有什么好看的),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于是便直奔客店。包饭刚好开席,一位态度友善、忙忙碌碌、侃侃而谈的老板娘欢迎我入座。这的确是一顿美餐,真可谓十分完美——它只有煮鸡蛋和涂黄油的面包。正是这种简单而就的特点使这顿饭叫人铭记于心。鸡蛋做得太棒了,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究竟吃了多少个。正如一则法国谚语所说,“La plus belle fille du monde ne peut donner que ce qu’elle a”〖ZW(〗法语: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才能倾其所有。〖ZW)〗;似乎一个保鲜出色的鸡蛋已经做到了人们有理由期待于它的一切。然而关于镇上的这些鸡蛋应该说有一个守时的花季,好像应当及时下蛋正是这些母鸡的意愿似的。“Nous sommes en Bresse, et le beurre n’est pas mauvais,”〖ZW(〗法语:我们在布雷斯,这里的黄油不耐。〖ZW)〗老板娘用一种干巴巴的卖弄的口吻说道,就把这种东西摆在我面前。那是奶油之花,我吃掉了一两磅;随后,伴着回味着晚期哥特式雕刻和那厚厚的farfines(法语:涂黄油的面包片。——译者注)的奇特的混合印象,我离开了。我穿过城镇,在一块小小的散步草地上,面朝旅馆,有一尊生理学家比沙的铜像,他也是布雷斯人。我之所以提及,并非因为它有什么了不起(尽管就铜像而言,我记不起它有什么不好),而是由于我从中知晓——我的无知无疑不会替我增光——比沙30岁便英年早逝了,了解到这种情况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如此短暂的一生但贡献却如此之大,的确堪称伟大。这种感慨,当我在此诉诸笔端时,显得陈旧悲戚,当我在该镇光秃秃的散步场所为自己而发时,却格外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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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博讷

  一回到马孔,我就发觉自己面对的是这样一种局面:我的旅行已经接近尾声。第戎注定是我行程中的最后一站,如今它已近在咫尺了。游历完第戎,我将抛开游客的身份,尽可能像个巴黎人一般重返巴黎。巴黎人从来不会逛到巴黎之外的地方去的,因此我就不可能在第戎和首都之间逗留。不过,也许我可以在马孔和第戎之间的什么地方停留一下,再做几个小时的游客。但是我应该在哪儿消磨这几个钟头呢?我自问,(出于某种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明了的原因)哪里还会比博讷更为惬意呢?前去这座小镇的路上,我路过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秋日的雾霭里的“黄金山坡”,阳光透过雾霭时,它看起来确实像一片黄金的山坡。对待这一地区,人们怀着一种敬畏之心。我想说的是,因为这里出产享誉盛名的勃艮第(武若、尚伯丁、尼伊、博讷)葡萄酒。Adieu,paniers;vendanges sont faites〖ZW(〗法语:再见了,筐篮;收获葡萄的季节已经结束!〖ZW)〗!葡萄早已采完;仅剩下干缩的黄褐色的藤蔓缠绕在干枯的干枝上。然而,道路左侧,放眼望去,风景迷人;宽大舒适的披肩上有某种优美的景致。敏锐的批评家埃米尔·蒙德古先生几年前出版了一本描述这一地区的宜人的游记。书中盛赞莎士比亚曾谈及“如水的勃艮第”(见《李尔王》)。但如酒的勃艮第定然更为确切。为了追求这动人的景致,我在博纳停了下来,然而,即使不曾停留,我所看到的那点景色几乎都可以看到。那是一个昏昏欲睡的勃艮第小镇,古老而成熟,街道曲曲折折,远景总是倾斜,屋顶很陡,青苔遍布。圣灵医院是这儿的主要名胜,当地人索性叫它做“主宫医院”,由勃艮第主持尼古拉·罗兰于1443年落成。它由圣灵修女会主管,是威望最高,气派最大的医院之一。临街的正面虽然古朴,却相当引注目——一堵简朴的没有窗户的墙,上面是石板大屋顶,简直像山一样陡峭。屋顶上跨坐一座石板盖顶的高高尖塔,我到达时,在那儿听到了我听过的最美妙的钟声(愿它倒霉,我很快就会予以解释)。院门上方有个高大的带有古典意味的天篷,没有支柱,拱顶漆成蓝色,上面缀有金星。(这个天篷,实际上,整个建筑,都刚刚经过翻修,有古典意味的医院焕然一新,十分整洁,但仍然赏心悦目。) 《最后的审判》这幅名贵的油画是这个地方的珍藏。有人说是出于约翰·凡·爱克的手笔,有人又说是罗海·凡·德尔韦登的真迹——是在15世纪尼古拉·罗兰送给医院的。   但是,让我气馁的是,我从一位善解人意、而又不肯通融的看门人那里得知,在两趟火车之间,我的剩余时间必须在博讷度过——我在火车站吃早餐无端端浪费了半小时——恰好就是一天中那件珍藏不让人参观的一个小时(修女们的开饭时间,而那幅画就挂在食堂里)。刚才我傻乎乎地倾听的钟声就是宣告这段让人白跑一趟的间歇的来临。因为这个规定是绝对的,所以我的遗憾则是相对的。因为自从我“考察”过这幅画之后,回想起来总叫人欣慰。克劳和卡瓦尔卡塞莱非常肯定地认为它是罗海·凡·德尔·韦登的作品,并在他们的《佛兰德斯画家》中提供了一张低劣的小小的样图。我还从他们那儿得知——对此我过去一无所知——方正沙龙里那幅杰出的约翰·凡·爱克的作品中,画着一位名流(此人的原型就是勃艮第主持、博讷医院的创始人尼古拉·罗兰)在圣母马利亚面前跪拜。我能够看到的只是医院的庭院和两三间屋子。那座庭院由于有高高的屋顶,有尖尖的山墙和尖塔,有木廊,有古井,还有一些熟铁建造的精制的上层建筑,因此是一个写生者能够大显身手的地方。它看起来不像法国建筑那样,充斥着一种堂皇工整的情调,倒像佛兰德斯或者英国建筑。勤杂工带我参观了一楼的两间屋子,应该让写生画家到这里来,因为这种房间展示出了一些难以抗拒的画面。其中一间规模很大,像座17世纪的舞厅,用精致的“材料”粉刷过,里面摆满了病床,病床都罩了深红色的帷布,这是慈善病床的传统装饰。修女们身穿有白色亚麻布大头巾的白色法兰绒长袍,在当中穿行。另一间是个奇怪的大屋子,最近装修得金碧辉煌。它又高又长,有一个镀金彩绘的筒状屋顶,屋子的一头——也就是我被带进去的那一头——似乎是用作礼拜堂,因为两个白衣修女正跪在一个神坛前面。这一部分被红色帷幔同更大的一部分隔开;可是那勤杂工掀开一片帘子让我看了其余的那部分:那里有一条狭长壮观的景观,作为病房,里面放着一排排挂红帘幕的病床。我的向导说:“C’est l’heure de lalecture”〖ZW(〗法语:该读经了。〖ZW)〗。一群康复中的病人——我看见的病人全是女的——把一名修女围在中间,光能看见她白色的头巾角在她们的头上微微点了一点。她柔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我们的耳朵里,自高处下来,带着一点儿回声。我不清楚这虔诚的修女在诵读什么——恐怕是本很枯燥的书——但整个地方色彩缤纷,充满了富丽堂皇的传统气派,我觉得值得冒险听一下。然而,我还是满怀着那种常常令有眼光的游客觉得恼火的失意感离开了。在余下的时间里,我在博讷随处逛了逛,我看了看了小广场上数学家加斯帕尔·蒙热的雕像(法国还没有一个广场小到摆不下一位名人的肖像的);看了看主教堂的那道精美古老的门廊——在大革命中被洗劫一空;甚至还看不看一个颇具勇气但神色凄清的小博馆里少得可怜的收藏品——一部分是由当地一位收藏家赠送的。博物馆被安置在一座小小的镇公所里。我从博讷带走的是一种如秋日般的淡淡的印象——某种微布锈迹但又倍感亲切的感觉,仿佛一只褐黄色的甜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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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戎

  很好,在第戎我的短暂的旅行将要结束了。因为我发觉,从诗情画意处着眼,第戎并无多少可取之处,这使我颇为懊恼。这并非什么大事,因为到此为止,我已经使自己的命题获得充分的证明——就是我一开始提出的那个命题:假如巴黎就是法国,但法国了绝不是巴黎。所以要是说第戎包含着大量的遗憾,我也觉得能够应付得了。我也该反省反省了,由于有过种种失望,总的说来,我只能自责了。这些失望往往是我无法洞悉的种种力量促成的武断的成见酿成的后果。不管怎样,我都愿意开门见山地说,勃艮第的故都缺少特色,它达不到要求。它古老,狭窄,曲曲折折,完全听之任之了;然而它并不高大巍峨,很难想像它是勃艮第故都该有的面目。它有一些曲曲折折的远景,有一些布满青苔的屋顶,有一些凸出的门面,有些灰头土脸的旅馆,如此看来前几个世纪,它们还目睹过不少好日子——比如说,上个世纪,在那个天性乐观的布罗斯院长(布罗斯院长,全名为查理·德·布罗斯(1709—1777),法国学者和政治家,生于第戎,1740年起直至去世任勃艮第议院院长。——译者注)当政时期,他的《意大利来信》提供了有关第戎的一些杂闻轶事。可是,就再没有别的了。我说话的口气正如这么一个人:出于某种他现在回想不起来的理由,他未曾去参观名闻遐迩的莫伊兹井--一口装饰着那位希伯莱立法者的雕像的古池。   勃艮第公爵们的故宫很早就变成市政大厦了,它展示出一副正面,两座厢房,造型生硬却不够气派,这都是18世纪初的建筑,前面有一个宽敞干净的庭院,铺地的石头仿佛经过流水冲刷过一般,对面还有一座半圆形的小广场,它看起来极力要显得对称,可惜又未能做到。不过故宫还有一个展品丰饶的足以同都城般配的大博物馆。馆里的明珠要数故宫的大宴会厅,这是当地为数不多的特色之一,基本上维持了原貌。它极其高大,屋顶装着古老的房梁和檐口,一头被一个硕大的哥特式壁炉台占据,那壁炉大到不只能烤一头牛,而是足以烤一群牛。菲利普—勒—哈迪和让—桑—玻尔的两座陵墓安置在这座触目的大厅中央,墙壁上满缀比较贵重的装饰。这两座陵墓的总体效果富丽堂皇,但引人之处相当有限。之所以有限,是因为我们今天看到的东西是移植过来的,并且残缺不全。这两座陵墓原本是安置在已经荡然无存的一座教堂里的,后来大革命中遭受破坏、失散之苦,现在又将找来后拼凑到一起的残骸重建复原。拼凑工作做得非常漂亮;又在上面镀上金,涂了鲜艳的颜料;整个成果很讲究艺术性。然而丧葬形象的魔力一经破除,永远也还原不了了。此外,这两座陵墓装饰得极其华丽。   第戎令我最为高兴的东西就是那座古老的小公园,那是一座迷人的公园,离城有一英里光景,我是沿着一条悠长笔直、秋意浓浓的大道走向那里去的。那是一座上个世纪的法式花园——一个可爱古老的所在,具有小块小块的碧绿景致,小径和圆形空地,那里一切都十分和谐。我到那儿大概是晌午时分,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尽管我本来希望可以见到布罗斯院长。公园的一端是一条小河,看上去更像一条水渠,河对岸是一座老式别墅,紧靠岸边,它有一座自己的法式花园。这边有一条长凳,我坐在上面,留连了很久;因为这恰恰是我所喜欢的那种去处。这也正是我的短游的尽头。在搭乘快车去巴黎前夕,我坐在那里反复思索着这种念头;公园里天色渐暗之时,我欣赏过的某些景物的图像却变得越发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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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5/9/5 18:40:31 [只看该作者]

这帖子真好,想去巴黎~~~~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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