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衰朽与复兴

八 、 政 治

寒 哲 （ L. James Hammond ） 著
胡 亚 非 译
(c) Yafei Hu 2000

　 　 １． 【 沉 溺 于 眼 前 】 古 罗 马 格 斗 士 在 即 将 上 格 斗 场 ， 为 生 命 决 一 死 战 的 前 夜 ， 会 大 吃 大 喝 、 痛 快 通 宵 。 但 是 ， 绝 大 多 数 人 是 不 完 全 只 为 现 在 而 活 的 。 大 多 数 人 都 为 了 将 来 的 目 标 而 牺 牲 一 些 眼 前 的 安 逸 。 社 会 与 个 人 一 样 ， 也 应 该 为 了 将 来 的 目 标 而 牺 牲 眼 前 的 某 些 利 益 。 每 一 代 人 都 应 该 不 仅 只 为 自 己 这 一 代 人 ， 而 且 也 为 下 一 代 人 和 下 几 代 人 而 活 。 然 而 ， 民 主 社 会 却 置 后 代 于 不 顾 ， 只 顾 眼 前 ， 很 像 决 斗 前 夜 的 格 斗 士 。

　 　 民 主 政 府 的 政 治 家 在 选 民 面 前 争 取 选 票 时 ， 不 提 及 后 人 的 利 益 ， 而 只 谈 论 眼 前 这 群 人 的 利 益 。 后 人 因 为 没 有 投 票 的 权 利 ， 而 丧 失 了 在 民 主 社 会 中 的 地 位 。 民 主 从 未 将 选 举 权 延 伸 到 后 人 这 一 团 体 。 民 主 社 会 对 罪 犯 的 关 注 倒 比 对 后 人 的 关 注 要 大 得 多 。 民 主 社 会 的 选 民 不 为 后 人 著 想 。 他 们 决 不 会 为 了 后 人 的 利 益 而 投 票 ， 因 为 他 们 被 现 时 所 埋 没 。 后 代 是 一 个 抽 象 的 概 念 ， 我 们 即 看 不 到 后 代 的 身 影 ， 也 听 不 到 后 代 的 声 音 。 后 代 只 存 在 于 思 想 之 中 。 理 解 抽 象 的 概 念 ， 包 括 后 代 这 一 概 念 ， 需 要 一 个 高 度 发 展 的 意 识 水 平 。 民 主 社 会 对 抽 象 概 念 决 不 问 津 ， 它 只 关 心 眼 前 的 一 切 。

　 　 ２． 【 沉 溺 于 个 人 】 人 不 应 该 只 考 虑 现 在 ， 人 应 该 也 考 虑 将 来 。 同 样 ， 人 也 不 应 该 只 考 虑 个 人 和 个 人 的 权 利 ， 人 应 该 考 虑 整 个 社 会 。 西 方 民 主 社 会 过 份 地 考 虑 个 人 及 个 人 的 权 利 ； 它 给 予 个 人 以 如 此 之 大 的 权 利 ， 以 致 于 社 会 作 为 一 个 整 体 几 乎 毫 无 力 量 。 西 方 民 主 社 会 竭 力 避 免 专 制 主 义 ， 而 它 所 付 出 的 代 价 是 走 向 无 政 府 主 义 。 无 政 府 主 义 不 是 自 由 ， 而 是 自 由 的 反 面 。 无 政 府 主 义 也 是 一 种 专 制 主 义 。 专 制 主 义 有 两 种 ： 一 种 是 国 家 专 制 主 义 ， 一 种 是 群 氓 专 制 主 义 。 无 政 府 主 义 是 群 氓 专 制 主 义 。

　 　 西 方 民 主 起 源 于 对 君 主 制 的 反 抗 ， 即 对 所 谓 滥 用 政 府 权 力 的 反 抗 。 创 造 西 方 民 主 的 人 强 烈 地 反 对 滥 用 政 府 权 力 ， 因 此 他 们 就 剥 夺 政 府 的 权 力 ， 并 以 民 众 取 而 代 之 。 一 个 丧 失 了 权 力 的 政 府 不 仅 丧 失 了 为 害 的 权 力 ， 也 丧 失 了 造 福 的 权 力 。 一 个 丧 失 了 权 力 的 政 府 无 法 控 制 犯 罪 率 ， 也 无 法 控 制 人 口 增 长 率 。 在 美 国 城 市 观 光 的 外 国 人 可 能 会 给 民 主 下 如 此 的 定 义 ： 民 主 国 家 政 府 的 权 力 极 为 有 限 。 民 主 国 家 的 政 府 没 有 权 力 判 公 民 以 死 刑 ， 民 主 国 家 的 罪 犯 倒 有 权 力 判 公 民 以 死 刑 ， 他 们 并 且 充 份 地 使 用 这 个 权 力 。 民 主 国 家 的 人 民 不 惧 怕 政 府 ， 倒 惧 怕 罪 犯 。

　 　 中 国 的 独 生 子 女 政 策 虽 然 对 个 人 来 说 是 痛 苦 的 ， 但 却 有 利 于 社 会 ， 虽 然 对 这 一 代 人 来 说 是 痛 苦 的 ， 但 却 有 利 于 后 代 。 西 方 民 主 社 会 根 本 不 可 能 考 虑 这 样 的 政 策 。 实 际 上 ， 它 们 批 评 中 国 的 独 生 子 女 政 策 ， 说 它 违 反 人 权 。 西 方 民 主 社 会 忽 略 社 会 、 忽 略 后 代 ， 只 考 虑 个 人 、 只 考 虑 眼 前 。

　 　 ３． 【 理 想 国 】 最 理 想 的 国 家 在 无 政 府 主 义 和 专 制 主 义 之 间 取 得 平 衡 ， 在 个 人 与 社 会 之 间 取 得 平 衡 ， 也 在 现 代 人 和 后 代 人 之 间 取 得 平 衡 。

　 　 ４． 【 种 族 革 命 】 组 成 世 界 人 口 的 种 族 在 不 断 变 化 ， 就 象 语 言 在 不 断 变 化 一 样 。 一 万 年 以 后 ， 现 在 的 种 族 将 衍 变 出 一 个 或 多 个 新 的 种 族 。 种 族 衍 变 每 天 都 在 发 生 。 比 如 ， 犹 太 人 将 逐 渐 被 大 量 的 非 犹 太 人 同 化 ， 并 不 再 作 为 一 个 独 特 的 种 族 而 存 在 。 现 在 犹 太 人 与 非 犹 太 人 的 通 婚 率 比 一 个 世 纪 以 前 高 得 多 。 保 守 、 正 统 的 犹 太 人 对 这 一 趋 势 感 到 震 惊 ， 他 们 劝 告 年 轻 人 不 要 跟 非 犹 太 人 结 婚 。

　 　 假 如 通 婚 最 终 导 致 同 化 ， 那 么 所 有 的 种 族 最 终 都 会 逐 渐 同 化 为 一 个 新 的 种 族 ， 因 为 ， 现 在 在 所 有 的 种 族 之 间 都 有 通 婚 的 现 象 。 那 些 人 数 少 且 与 其 他 种 族 通 婚 率 高 的 种 族 将 最 先 被 同 化 。 无 论 何 时 ， 只 要 不 同 的 种 族 互 相 接 触 ， 通 婚 就 会 发 生 。 当 这 种 接 触 持 久 下 去 ， 融 合 为 一 个 民 族 的 现 象 就 会 产 生 。 林 肯 就 预 期 ， 在 美 国 ， 黑 人 和 白 人 最 终 将 融 合 为 一 个 民 族 。

　 　 古 人 常 试 图 避 免 种 族 衍 变 ， 他 们 采 用 的 手 段 是 把 社 会 以 种 姓 等 级 化 、 实 行 种 族 隔 离 、 或 禁 止 不 同 种 族 通 婚 等 。 入 侵 印 度 的 雅 利 安 人 采 取 的 就 是 这 种 政 策 ， 入 侵 中 国 的 蒙 古 人 和 满 族 人 采 取 的 也 是 这 种 政 策 。 一 个 种 族 总 是 竭 力 维 持 自 己 的 生 存 ， 避 免 与 别 的 种 族 融 合 ， 即 使 在 别 的 种 族 的 文 明 水 平 较 高 的 情 况 下 ， 也 是 如 此 。

　 　 移 民 的 潮 流 把 不 同 的 种 族 带 到 同 一 个 地 方 ， 并 因 此 而 推 进 了 种 族 的 衍 变 。 发 达 国 家 吸 引 大 量 的 移 民 ， 比 如 美 国 和 德 国 。 （ 大 多 数 入 境 美 国 的 移 民 是 非 法 的 。 非 法 移 民 的 现 象 是 美 国 政 府 无 能 的 表 现 ， 是 美 国 政 府 无 法 强 烈 地 表 达 自 己 的 意 愿 ， 无 法 控 制 犯 罪 现 象 的 表 现 。 ） 贫 穷 的 国 家 对 移 民 没 有 吸 引 力 ， 比 如 爱 尔 兰 和 中 国 。 贫 穷 的 国 家 向 外 的 移 民 通 常 比 他 们 所 接 收 的 移 民 多 。

　 　 由 于 古 希 腊 和 古 意 大 利 较 为 先 进 和 发 达 ， 他 们 所 接 收 的 移 民 量 也 就 很 大 。 在 古 希 腊 ， 外 国 人 多 于 本 国 人 。 那 时 的 移 民 多 为 非 自 愿 的 ， 许 多 人 是 作 为 奴 隶 来 到 希 腊 和 意 大 利 的 。 我 们 无 法 肯 定 种 族 衍 变 对 希 腊 和 意 大 利 所 产 生 的 影 响 ， 但 我 们 却 可 以 说 ， 种 族 的 衍 变 在 古 代 文 明 的 退 化 中 很 可 能 起 了 推 波 助 澜 的 作 用 。

　 　 目 前 的 多 个 种 族 融 合 为 新 种 族 的 现 象 究 竟 对 文 明 是 有 利 还 是 有 害 呢 ？ 没 有 人 能 够 回 答 这 个 问 题 ， 也 没 有 实 验 或 历 史 研 究 可 以 提 供 肯 定 的 答 案 。 然 而 ， 文 明 的 未 来 却 取 决 于 对 这 个 问 题 的 答 案 。 我 们 正 盲 目 地 走 向 未 来 。

　 　 ５． 【 对 话 ： 民 主 的 未 来 】

　 　 甲 ： 完 全 消 灭 犯 罪 现 象 是 不 可 能 的 。 但 是 ， 如 果 政 府 对 罪 犯 判 处 死 刑 ， 则 犯 罪 率 可 大 大 下 降 。 现 代 民 主 政 府 对 犯 罪 现 象 的 迁 就 ， 使 许 多 本 来 可 能 成 为 守 法 公 民 的 人 成 为 罪 犯 。 罪 犯 应 当 被 判 处 死 刑 ， 而 不 应 当 只 被 监 禁 。 监 狱 从 未 成 功 地 改 造 过 罪 犯 ， 那 些 从 监 狱 里 放 出 来 的 罪 犯 往 往 再 次 犯 罪 。 花 在 修 建 监 狱 上 的 钱 可 以 派 其 它 更 好 的 用 场 。

　 　 不 仅 刑 事 犯 应 该 受 到 严 厉 制 裁 ， 而 且 非 刑 事 犯 也 应 该 受 到 严 厉 制 裁 。 现 代 社 会 中 以 坑 蒙 拐 骗 为 业 者 大 有 人 在 ， 根 源 在 于 政 府 对 这 类 行 径 过 于 宽 容 。 人 们 开 始 相 信 ， 商 业 界 是 一 个 错 综 复 杂 、 无 理 可 讲 的 地 方 ， 商 业 界 是 一 个 说 谎 者 得 天 下 的 地 方 。 这 种 舆 论 对 于 社 会 的 道 德 气 氛 是 极 为 有 害 的 。

　 　 现 代 社 会 中 权 威 的 崩 溃 不 仅 表 现 在 城 市 街 道 和 商 业 界 ， 也 表 现 在 学 校 教 室 里 。 课 堂 纪 律 的 问 题 是 影 响 现 代 教 育 的 一 个 主 要 问 题 。

　 　 乙 ： 你 的 话 使 我 想 起 柏 拉 图 关 于 民 主 的 论 述 。 柏 拉 图 说 ， 在 民 主 社 会 中 ， 百 姓 不 尊 敬 统 治 者 、 学 生 不 尊 敬 老 师 、 年 轻 人 不 尊 敬 老 年 人 。 你 想 改 造 社 会 ， 并 恢 复 权 威 的 统 治 ， 这 就 象 一 个 在 海 边 玩 耍 的 孩 子 想 筑 一 道 沙 墙 ， 以 抵 挡 海 浪 的 冲 击 。 你 是 不 会 成 功 的 ， 你 在 与 命 运 作 战 。

　 　 假 如 我 是 你 的 话 ， 我 就 心 安 理 得 地 坐 在 家 里 ， 把 电 视 机 打 开 ， 看 着 社 会 一 点 点 坍 塌 。 让 该 发 生 的 发 生 就 是 了 。 你 应 该 去 投 那 些 激 进 的 政 治 家 的 票 ， 他 们 对 罪 犯 宽 宏 大 量 ， 他 们 会 使 天 下 大 乱 。 让 权 威 瓦 解 ， 让 社 会 陷 入 混 乱 就 是 了 。 一 旦 权 威 彻 底 瓦 解 了 ， 你 的 机 会 就 来 了 。 那 时 候 ， 人 民 就 迫 不 及 待 地 要 求 改 革 了 。 一 旦 时 机 成 熟 ， 摧 毁 现 存 的 民 主 制 度 ， 并 以 一 个 强 有 力 的 非 民 主 的 政 府 制 度 取 而 代 之 的 革 命 就 会 发 生 了 。 想 一 想 柏 拉 图 关 于 过 份 的 自 由 最 终 会 导 致 专 制 的 理 论 ， 你 就 会 放 心 了 。 今 天 的 民 主 制 度 不 会 永 远 存 在 下 去 的 ， 难 道 不 是 吗 ？ 虽 然 所 有 的 政 治 制 度 在 生 活 于 其 中 的 人 看 来 ， 都 是 永 恒 的 ， 但 它 们 最 终 是 会 灭 亡 的 。

　 　 甲 ： 你 假 设 民 主 注 定 要 灭 亡 ， 你 认 定 西 方 民 主 会 被 革 命 推 翻 。 但 是 ， 你 是 唯 一 渴 望 这 个 革 命 的 人 。 个 人 的 不 满 不 能 促 成 革 命 的 爆 发 ， 只 有 大 众 的 不 满 才 能 促 成 革 命 的 爆 发 。 你 说 社 会 的 混 乱 会 引 起 革 命 ， 但 是 ， 社 会 还 没 有 混 乱 到 人 们 渴 望 革 命 的 程 度 。 今 天 的 民 主 制 度 已 牢 牢 地 竖 立 了 起 来 ， 它 们 比 柏 拉 图 时 代 的 民 主 要 强 大 并 稳 固 得 多 。 再 说 ， 今 天 的 民 主 社 会 忙 于 经 商 赚 钱 、 毫 无 革 命 气 息 。 革 命 对 经 商 有 弊 无 利 ， 所 以 ， 现 代 民 主 社 会 不 会 发 生 革 命 。 最 后 ， 革 命 一 般 以 战 争 为 前 导 ； 我 们 的 时 代 很 少 有 重 大 战 争 ， 这 就 又 减 少 了 革 命 的 可 能 性 。 假 如 你 期 待 革 命 ， 你 恐 怕 要 等 很 久 了 。

　 　 但 是 ， 我 同 意 你 的 意 见 ， 革 命 可 能 是 件 好 事 。 然 而 ， 现 在 人 们 认 为 ， 唯 一 能 代 替 民 主 制 度 的 是 希 特 勒 和 斯 大 林 式 的 专 制 制 度 。 人 们 忘 记 了 ， 历 史 上 曾 有 过 明 智 而 有 益 于 人 民 的 非 民 主 制 度 。 有 权 力 的 政 府 不 一 定 只 有 破 坏 性 ； 它 有 时 也 有 建 设 性 。 然 而 ， 给 予 政 府 过 多 的 权 力 却 是 一 件 冒 险 的 事 。 民 主 制 度 就 好 比 一 个 储 蓄 银 行 ： 冒 险 小 而 获 利 少 。 非 民 主 制 度 则 好 比 一 个 股 票 市 场 ： 冒 险 大 而 获 利 多 。 投 资 于 股 票 市 场 显 然 要 比 投 资 于 储 蓄 银 行 强 。 现 在 ， 人 们 只 看 到 非 民 主 制 度 黑 暗 的 一 面 ， 就 象 投 资 者 在 一 九 二 九 年 股 票 市 场 崩 溃 以 后 ， 只 看 到 股 票 市 场 黑 暗 的 一 面 一 样 。 人 们 忘 记 了 ， 股 票 市 场 的 行 情 一 般 是 上 升 的 ； 他 们 认 为 投 资 于 股 票 市 场 是 愚 蠢 的 。

　 　 我 们 不 一 定 非 要 在 专 政 制 度 和 民 主 制 度 之 间 作 选 择 ， 就 好 像 投 资 者 不 一 定 非 要 在 股 票 市 场 和 储 蓄 银 行 之 间 作 选 择 一 样 。 明 智 的 投 资 者 会 把 一 部 份 钱 放 进 股 票 市 场 ， 一 部 份 钱 放 进 债 卷 市 场 ， 另 一 部 份 钱 放 进 储 蓄 银 行 。 同 样 ， 最 好 的 政 府 制 度 是 君 主 制 （ 或 专 政 制 ） 、 贵 族 制 （ 或 独 裁 制 ） 和 民 主 制 的 结 合 。 罗 马 共 和 国 是 这 几 种 制 度 结 合 的 典 范 ， 这 种 综 合 性 的 政 治 制 度 使 罗 马 共 和 国 明 智 而 稳 固 的 政 府 持 续 了 几 个 世 纪 之 久 。

　 　 让 我 们 把 今 天 的 美 国 民 主 和 两 百 年 前 的 美 国 民 主 作 一 个 比 较 。 过 去 有 限 的 选 举 权 现 在 已 普 及 到 越 来 越 多 的 人 。 过 去 较 高 的 获 选 政 府 官 员 的 资 质 已 大 有 下 降 。 过 去 曾 尊 敬 并 服 从 领 导 人 的 选 民 ， 现 在 不 但 不 尊 敬 或 服 从 领 导 人 ， 反 而 反 过 来 要 求 领 导 人 听 从 他 们 的 指 挥 。 其 它 的 民 主 ， 如 雅 典 民 主 ， 曾 有 过 和 美 国 民 主 相 同 的 经 历 。 可 见 ， 就 算 民 主 在 开 始 时 显 示 出 优 越 性 ， 到 后 来 也 是 会 逐 渐 衰 退 的 ： 领 导 者 蜕 变 为 蛊 惑 民 心 的 政 客 ， 自 由 蜕 变 为 无 政 府 主 义 。 要 是 美 国 民 主 现 在 就 漏 洞 百 出 ， 那 么 两 百 年 以 后 的 美 国 民 主 将 不 堪 设 想 ！

　 　 人 们 常 说 ， 民 主 制 度 是 个 很 糟 糕 的 政 府 制 度 ， 可 又 有 什 么 制 度 比 民 主 制 度 更 好 呢 ？ 我 不 同 意 这 种 观 点 。 我 认 为 ， 任 何 一 种 制 度 都 比 民 主 制 度 好 。 然 而 ， 梦 想 革 命 是 没 有 用 的 。 我 们 必 须 接 受 民 主 这 个 现 实 ， 并 尽 量 利 用 它 。

　 　 乙 ： 我 无 法 接 受 民 主 。 我 们 不 应 该 试 图 利 用 它 。 我 们 应 该 尽 力 以 不 同 的 政 治 制 度 代 替 它 。 民 主 引 以 为 骄 傲 的 不 是 人 制 ， 而 是 法 制 。 但 是 ， 法 制 却 最 终 成 为 律 师 的 统 治 。 律 师 可 以 任 意 解 释 法 律 。 律 师 运 用 法 律 制 度 的 目 的 不 在 于 济 公 ， 而 在 于 肥 私 。 当 美 国 电 影 家 伍 迪 · 艾 伦 被 卷 入 一 件 儿 童 监 护 案 ， 并 被 假 控 有 儿 童 性 骚 扰 行 为 时 ， 原 告 的 律 师 告 诉 伍 笛 说 ， 如 果 他 缴 付 七 百 万 美 金 ， 他 们 就 不 再 追 究 。 美 国 律 师 经 常 向 个 人 和 大 公 司 敲 诈 勒 索 。 在 这 一 方 面 ， 美 国 的 法 律 制 度 并 不 是 绝 无 仅 有 ， 古 代 雅 典 的 法 律 制 度 也 同 样 腐 败 。 许 多 雅 典 人 靠 假 控 富 人 为 生 ， 他 们 希 望 受 控 人 用 钱 收 买 他 们 ， 以 使 他 们 放 弃 指 控 。 这 个 假 控 富 人 的 行 业 在 雅 典 就 像 它 在 今 天 的 美 国 一 样 热 门 儿 。

　 　 更 进 一 步 说 ， 民 主 国 家 没 有 长 期 计 划 ， 没 有 远 大 目 标 。 在 民 主 国 家 中 ， 政 治 与 重 大 思 想 纷 争 无 关 ， 而 只 与 物 质 有 关 ， 只 与 怎 样 赚 得 多 和 怎 样 花 得 少 有 关 。 民 主 政 府 中 的 领 导 人 关 心 的 只 是 国 民 生 产 总 值 和 下 一 届 选 举 ， 他 们 对 文 化 的 发 展 不 闻 不 问 。 接 受 民 主 这 个 现 实 就 是 接 受 衰 退 的 现 实 ， 就 是 接 受 人 类 朝 文 明 发 展 的 低 级 阶 段 ， 即 野 蛮 状 态 倒 退 的 现 实 。

　 　 甲 ： 将 来 对 我 们 仍 然 是 未 知 的 ， 因 此 我 们 应 该 抱 有 希 望 。 西 方 文 明 就 好 比 一 个 在 比 赛 结 束 五 分 钟 前 还 落 后 二 十 五 分 的 篮 球 队 ， 它 不 敢 对 获 胜 自 信 ， 但 它 还 有 希 望 获 胜 。 这 也 象 打 篮 球 的 人 常 说 的 ： “ 不 到 打 完 是 不 算 完 的 。 ” 文 明 可 能 会 在 某 个 遥 远 的 国 度 生 存 ， 或 暂 时 死 亡 ， 就 像 它 在 黑 暗 的 中 世 纪 所 经 历 的 那 样 。 但 是 ， 文 明 最 终 总 会 起 死 回 生 。

　 　 ６． 【 古 罗 马 与 现 代 西 方 】 老 卡 托 曾 提 过 这 样 的 问 题 ： 罗 马 失 去 了 敌 人 会 怎 么 样 ？ 当 罗 马 社 会 面 临 强 大 敌 人 时 ， 它 一 直 是 健 康 而 有 力 的 。 然 而 ， 一 旦 它 失 去 了 强 大 的 敌 人 ， 它 就 开 始 衰 退 了 ， 正 如 老 卡 托 所 预 言 的 那 样 。 当 代 西 方 社 会 没 有 强 大 的 敌 人 ， 甚 至 即 便 它 们 有 强 大 的 敌 人 ， 这 些 敌 人 也 都 受 到 核 武 器 的 嵌 制 。 现 代 西 方 社 会 享 有 前 所 未 有 的 和 平 与 安 全 及 前 所 未 有 的 物 质 的 丰 富 。

　 　 现 代 西 方 社 会 正 在 衰 退 ， 因 为 它 们 已 占 据 了 人 类 长 期 以 来 所 向 往 的 东 西 ： 和 平 与 富 足 。 和 平 与 富 足 使 人 耽 于 享 乐 、 追 求 财 富 ， 并 使 人 不 愿 为 理 想 献 身 。 动 物 在 生 存 环 境 不 再 富 有 挑 战 性 ， 或 不 再 困 难 重 重 时 ， 就 趋 于 蜕 化 。 同 样 ， 长 期 生 活 在 和 平 富 有 的 环 境 中 的 人 也 会 蜕 化 。 弥 尔 顿 在 意 识 到 战 争 具 有 破 坏 性 的 同 时 ， 也 意 识 到 和 平 是 衰 退 的 根 源 ， 他 写 道 ：

　 　 　 　 　 　 　 我 曾 希 望
　 　 　 　 　 　 　 当 暴 力 停 止 ， 战 争 结 束 ，
　 　 　 　 　 　 　 一 切 即 将 美 好
　 　 　 　 　 　 　 然 而 ， 我 完 全 错 了 ， 我 发 现
　 　 　 　 　 　 　 和 平 的 破 坏 力 不 亚 于 战 争 。

　 　 正 如 和 平 与 富 足 使 罗 马 文 明 最 后 灭 亡 ， 和 平 与 富 足 似 乎 也 注 定 要 成 为 西 方 文 明 灭 亡 的 缘 由 。

　 　 ７． 【 展 望 未 来 】 古 希 腊 曾 有 过 辉 煌 的 文 化 ， 但 这 个 文 化 已 经 作 古 。 同 样 ， 几 千 年 以 后 人 们 可 能 会 说 ， 西 方 作 为 一 个 整 体 ， 曾 有 过 伟 大 的 文 化 。 然 而 ， 那 文 化 如 今 已 不 复 存 在 ， 并 且 它 还 可 能 会 继 续 停 滞 或 衰 落 下 去 ， 并 最 终 降 低 到 现 在 某 些 第 三 世 界 国 家 的 水 平 ， 即 政 治 的 动 乱 、 经 济 的 崩 溃 和 文 化 的 荒 芜 。

九 、 语 言

寒 哲 （ L. James Hammond ） 著
胡 亚 非 译
(c) Yafei Hu 2002

　 　 １． 【 语 言 的 变 化 】 欧 洲 人 一 度 认 为 ， 希 伯 莱 语 是 人 类 第 一 语 言 ， 认 为 希 腊 语 和 拉 丁 语 都 是 从 希 伯 莱 语 派 生 出 来 的 。 毕 竟 ， 希 伯 莱 语 是 《 旧 约 》 使 用 的 语 言 ， 是 描 述 世 界 之 初 的 语 言 。 学 者 们 花 费 了 很 大 的 力 气 去 寻 找 希 伯 莱 语 和 希 腊 语 及 拉 丁 语 之 间 的 联 系 ， 但 是 他 们 的 努 力 都 没 有 成 果 。 曾 有 一 个 学 者 建 议 说 ， 既 然 希 伯 莱 语 是 从 右 向 左 书 写 的 ， 而 希 腊 语 是 从 左 向 右 书 写 的 ， 那 么 ， 如 果 从 右 向 左 阅 读 希 腊 字 就 可 能 找 到 其 希 伯 莱 语 的 根 源 。 这 一 努 力 也 没 有 任 何 结 果 。

　 　 十 七 世 纪 末 ， 哲 学 家 雷 伯 尼 兹 （ Leibniz ） 成 为 第 一 个 主 张 希 伯 莱 语 不 是 人 类 第 一 语 言 的 人 。 利 勃 尼 茨 鼓 励 传 教 士 和 旅 行 家 们 记 载 他 们 所 发 现 的 关 于 语 言 的 记 录 ； 他 引 发 了 对 语 言 研 究 语 言 的 兴 趣 。 在 北 美 洲 的 旅 行 家 们 注 意 到 美 国 印 第 安 人 有 许 多 种 语 言 ， 并 且 这 些 语 言 变 化 很 快 。 语 言 的 多 变 性 是 政 治 的 分 化 局 面 引 起 的 ； 当 一 种 语 言 被 一 小 部 份 人 说 著 ， 而 又 没 有 一 种 书 面 文 学 使 它 固 定 ， 这 时 候 迅 速 的 语 言 变 化 就 发 生 了 。

　 　 汉 语 是 非 常 稳 定 的 语 言 ， 因 为 中 国 有 高 度 的 政 治 大 一 统 和 长 期 的 文 学 传 统 。 由 于 汉 语 的 变 化 很 小 ， 它 仍 然 具 有 原 始 语 言 的 某 些 特 点 。 汉 语 和 一 切 原 始 语 言 一 样 ， 完 全 由 单 音 节 组 成 ； 它 不 要 求 寻 找 某 个 词 的 词 源 ， 因 为 每 个 词 都 是 一 个 词 源 。 汉 语 也 和 一 切 原 始 语 言 一 样 ， 没 有 语 法 。 汉 语 名 词 的 复 数 表 达 是 靠 加 上 一 个 别 的 表 示 多 数 的 词 ； 汉 语 动 词 的 过 去 事 态 的 表 达 是 靠 加 上 一 个 表 达 过 去 时 间 的 短 语 。 简 言 之 ， 汉 语 表 达 语 法 变 化 的 形 式 不 是 靠 字 词 本 身 的 变 化 ， 而 是 靠 加 上 别 的 表 达 数 字 或 时 态 的 字 词 。

　 　 和 汉 语 不 同 ， 希 腊 语 和 拉 丁 语 的 字 词 有 许 多 依 语 法 功 能 而 变 化 的 不 同 形 式 的 变 化 。 罗 马 人 为 了 方 便 希 腊 语 的 学 习 ， 开 始 研 究 语 法 。 很 快 ， 语 法 就 变 成 罗 马 学 者 热 衷 的 事 情 。 凯 撒 在 高 卢 战 争 期 间 写 过 一 本 语 法 书 ， 实 际 上 ， 是 凯 撒 发 明 了 “ 夺 格 ” 这 个 语 法 词 。

　 　 如 果 把 语 法 看 成 是 一 种 进 步 ， 认 为 希 腊 语 和 拉 丁 语 比 汉 语 先 进 ， 因 为 前 两 者 具 有 较 细 致 的 语 法 ， 那 就 错 了 。 实 际 上 ， 语 法 是 语 言 倒 退 的 标 志 。 所 有 的 语 法 形 式 都 曾 经 是 单 独 的 词 汇 ， 这 些 词 日 久 天 长 就 退 化 成 词 尾 。 让 我 们 以 英 语 的 过 去 时 为 例 。 在 英 语 里 ， 过 去 时 靠 在 词 尾 加 ｅ ｄ 表 示 。 这 个 词 尾 曾 经 就 是 一 个 单 独 的 词 did 。 现 在 英 国 人 说 “ I loved ” ， 以 前 他 们 说 “ I love did ” 。

　 　 法 语 的 副 词 是 另 一 个 语 法 形 式 以 前 曾 是 单 独 词 汇 的 例 子 。 法 语 的 副 词 靠 在 形 容 词 后 面 加 ment 。 这 个 ment 从 前 是 一 个 单 独 的 词 mens 或 mente ， 是 头 脑 的 意 思 。 比 如 ， fortement （ 强 烈 地 ） 从 前 是 forti mente （ 意 志 坚 强 或 坚 强 ） 。

　 　 这 种 单 独 字 词 合 成 为 语 法 形 式 的 现 象 有 时 叫 作 “ 语 音 衰 坏 ” 。 “ 语 音 衰 坏 ” 允 许 说 母 语 的 人 不 费 力 气 地 说 话 ， 却 给 外 国 人 学 习 语 言 增 加 了 困 难 。 比 如 ， “ I loved ” 比 “ I love did ” 要 容 易 说 些 ， 但 一 个 外 国 人 就 可 能 觉 得 “ I love did ” 更 明 确 些 。 非 洲 人 被 带 到 美 国 来 做 奴 隶 时 ， 就 常 用 “ do ” 表 示 现 在 时 ， 用 “ done ” 表 示 过 去 时 。 美 国 黑 人 现 在 还 说 “ I do love ” 或 “ I done love ” ， 他 们 不 说 “ I love ” 或 “ I loved ” 。 　 　

　 　 ２． 【 梵 语 】 就 像 欧 洲 人 被 希 伯 来 语 和 希 腊 语 、 拉 丁 语 之 间 的 联 系 所 困 惑 一 样 ， 他 们 也 被 梵 语 和 希 腊 语 、 拉 丁 语 之 间 的 联 系 所 困 惑 。 十 八 世 纪 末 ， 苏 格 兰 作 家 蒙 博 多 （ Lord Monboddo ） 发 现 “ 梵 语 中 的 数 字 肯 定 跟 希 腊 、 拉 丁 文 中 的 数 字 有 密 切 联 系 。 ” 梵 语 是 印 度 古 代 文 学 的 语 言 ， 就 像 希 腊 语 或 拉 丁 语 是 西 方 古 代 文 学 的 语 言 一 样 。 梵 语 跟 希 腊 语 及 拉 丁 语 之 间 的 紧 密 联 系 就 像 法 语 跟 意 大 利 语 及 西 班 牙 语 之 间 的 紧 密 联 系 一 样 。 有 些 欧 洲 人 不 能 相 信 来 自 遥 远 印 度 的 黑 皮 肤 的 殖 民 地 人 种 能 有 一 个 古 老 的 文 学 传 统 ， 能 有 一 种 跟 希 腊 语 和 拉 丁 语 相 近 的 文 学 语 言 。 有 一 个 学 者 认 为 ， 梵 语 及 其 文 学 是 当 代 人 为 了 模 仿 欧 洲 语 言 和 欧 洲 文 学 而 假 造 的 语 言 。

　 　 十 九 世 纪 初 ， 德 国 作 家 施 莱 格 （ Frederick Schlegel ） 第 一 个 宣 布 梵 语 、 希 腊 语 和 拉 丁 语 出 于 同 一 语 系 ； 这 个 语 系 还 包 括 德 语 和 凯 尔 特 语 ； 这 个 语 系 后 来 被 称 为 印 欧 语 系 。 印 欧 语 系 发 源 于 雅 利 安 人 ， 他 们 大 概 先 住 在 中 亚 ， 后 迁 徙 到 印 度 、 伊 朗 和 欧 洲 。 （ 伊 朗 这 个 词 就 是 雅 利 安 的 意 思 。 ）

　 　 ３． 【 方 言 】 每 一 种 语 言 最 初 都 是 各 种 方 言 的 总 和 。 每 个 村 庄 都 有 自 己 的 方 言 ， 村 庄 离 得 越 远 ， 方 言 差 距 越 大 。 一 旦 某 种 方 言 被 记 录 下 来 ， 这 种 方 言 就 变 成 了 标 准 语 言 ， 它 就 可 能 取 代 别 的 方 言 。 比 方 说 ， 拉 丁 语 就 曾 经 只 是 意 大 利 的 一 种 方 言 ， 可 是 后 来 它 被 书 写 了 下 来 ， 它 就 变 成 了 标 准 语 言 。 德 语 也 曾 是 一 个 包 括 许 多 方 言 的 语 言 ， 后 来 路 德 把 《 圣 经 》 译 成 了 “ 上 德 语 ” ， “ 上 德 语 ” 就 变 成 了 标 准 的 德 语 。

　 　 如 果 一 个 书 面 的 语 言 不 进 步 、 不 变 化 、 不 成 长 了 ， 它 就 可 能 变 成 “ 死 的 语 言 ” ； 这 种 语 言 非 但 不 能 取 代 其 它 语 言 ， 还 有 可 能 被 其 它 语 言 所 取 代 。 拉 丁 语 就 是 最 终 被 它 的 各 种 方 言 － － 罗 曼 语 言 ， 所 取 代 了 。 这 一 过 程 被 称 为 “ 方 言 的 报 复 ” 。

　 　 英 语 最 初 是 德 语 的 一 个 方 言 ， 即 所 谓 “ 下 德 语 ” 方 言 中 的 一 种 。 英 语 的 语 法 起 源 于 德 语 ； 英 语 的 代 词 、 介 词 等 也 起 源 于 德 语 。 然 而 ， 尽 管 英 语 基 本 上 属 日 尔 曼 语 种 ， 但 英 语 字 典 中 三 分 之 二 的 词 都 有 拉 丁 语 或 希 腊 语 的 词 根 。 英 语 的 单 音 节 词 通 常 可 以 追 溯 到 德 语 ， 多 音 节 词 通 常 可 以 追 溯 到 拉 丁 语 或 希 腊 语 。

　 　 ４． 【 语 言 的 起 源 】 语 言 源 于 发 声 ， 语 言 开 始 于 原 始 人 想 用 声 音 表 达 自 己 思 想 和 感 情 的 尝 试 。 在 以 下 的 英 语 词 汇 中 ， 我 们 仍 然 可 以 看 到 声 音 与 词 汇 之 间 的 联 系 ： gloomy （ 沮 丧 的 ） ， cheerful （ 快 乐 的 ） ， dark （ 黑 暗 的 ） ， light （ 轻 的 ） ， sad （ 痛 苦 的 ） ， happy （ 高 兴 的 ） ， skinny （ 瘦 的 ） ， fat （ 胖 的 ） 等 等 。

　 　 ５． 【 姓 名 的 四 个 来 源 】 西 方 的 姓 氏 一 般 有 以 下 四 个 来 源 ： 职 业 、 血 统 、 地 区 和 性 格 特 点 。 来 自 职 业 的 姓 氏 有 ： 木 匠 （ Carpenter ） 、 皮 匠 （ Tanner ） 、 铁 匠 （ Smith ） 、 石 匠 （ Mason ） 、 漂 洗 工 （ Fuller ） 、 白 铁 工 （ Tinker ） 、 锯 木 工 （ Sawyer ） 、 织 布 工 （ Weber ， 德 语 ） ， 等 等 。 来 自 血 统 的 姓 氏 有 ： 约 翰 之 子 （ Johnson ） 、 罗 伯 特 之 子 （ Robertson ） 、 汤 普 逊 之 子 （ Thompson ） 、 大 卫 之 子 （ Davidson ） 、 威 尔 之 子 （ Wilson ） 、 布 莱 恩 之 子 （ O'Brien ） 、 唐 纳 德 之 子 （ McDonald ） 、 拉 尔 之 子 （ Larsen ） 、 易 卜 之 子 （ Ibsen ） 派 特 里 克 之 亲 生 子 （ Fitzpatrick ） ， 等 等 。 来 自 地 区 的 姓 氏 有 ： 森 林 （ Forest ） 、 湖 泊 （ Lake ） 、 小 丘 （ Hill ） 、 大 山 （ Mount ） 、 教 堂 （ Kierkegaard ， 丹 麦 语 ） ， 等 等 。 来 自 性 格 特 徵 的 姓 氏 有 ： 迅 捷 （ Swift ） 、 强 壮 （ Strong ） 、 矮 小 （ Short ） 、 白 皙 （ White ） 、 棕 黄 （ Brown ） 、 黧 黑 （ Black ） ， 等 等 。 还 有 些 姓 氏 同 时 有 一 、 两 个 来 源 ， 比 如 小 铁 匠 （ Kleinschmidt ， 德 语 ） 。

十 、 杂 感

寒 哲 （ L. James Hammond ） 著
胡 亚 非 译
(c) Yafei Hu 2002

　 　 １． 【 沉 睡 多 年 以 后 】 一 、 两 百 年 前 ， 西 方 的 许 多 人 都 很 博 学 。 他 们 既 懂 现 代 语 言 ， 也 懂 古 希 腊 语 和 拉 丁 语 。 他 们 既 研 究 古 代 文 学 和 现 代 文 学 ， 也 研 究 人 文 学 和 自 然 科 学 。

　 有 些 人 认 为 ， 那 时 候 ， 知 识 过 剩 到 了 窒 息 创 造 力 的 程 度 。 一 七 七 五 年 ， 李 奇 登 伯 格 在 一 篇 文 章 里 指 出 ， 当 时 的 文 化 需 要 “ 具 有 强 心 作 用 的 新 文 盲 状 态 ” 。 尼 采 也 认 为 ， 知 识 窒 息 了 创 造 力 。 一 八 七 八 年 ， 尼 采 谈 到 一 种 “ 文 化 的 负 担 令 人 感 到 压 抑 ” ， 并 认 为 只 有 在 这 个 负 担 被 解 除 之 后 ， 第 二 次 文 艺 复 兴 才 会 到 来 。

　 　 从 李 奇 登 伯 格 和 尼 采 发 表 这 些 评 论 到 现 在 ， 知 识 过 剩 的 年 代 已 让 位 于 知 识 稀 少 的 年 代 ， 知 识 稀 少 的 年 代 又 几 乎 已 让 位 于 知 识 全 无 的 年 代 。 目 前 的 西 方 世 界 丝 毫 不 重 视 文 学 ， 我 们 有 理 由 为 西 方 世 界 正 失 去 自 己 的 文 学 遗 产 ， 并 退 回 到 野 蛮 和 黑 暗 时 代 的 状 况 而 担 忧 。 然 而 ， 我 们 也 有 理 由 怀 有 希 望 ： 现 代 文 化 实 现 了 李 奇 登 伯 格 和 尼 采 的 断 言 ， 它 摆 脱 了 过 去 知 识 过 剩 的 负 担 。 觉 醒 于 长 眠 之 后 ， 我 们 将 更 加 精 神 焕 发 。 正 如 文 艺 复 兴 时 期 的 人 文 主 义 者 重 新 发 现 古 希 腊 和 古 罗 马 的 古 典 文 化 一 样 ， 我 们 将 重 新 发 现 古 典 文 化 ， 尤 如 我 们 第 一 次 发 现 它 。 我 们 时 刻 准 备 着 第 二 次 文 艺 复 兴 的 到 来 。

　 　 ２． 【 孤 军 奋 战 】 古 希 腊 黄 金 时 代 最 显 着 的 特 点 是 其 最 佳 作 家 和 艺 术 家 与 时 代 具 有 一 致 的 精 神 ， 而 时 代 精 神 又 把 他 们 推 向 当 时 文 化 的 顶 峰 。 当 我 们 观 察 伯 里 克 利 时 代 时 ， 我 们 所 看 到 的 不 是 几 位 杰 出 的 个 人 ， 而 是 整 个 文 化 的 高 度 发 展 。

　 　 十 九 世 纪 文 化 最 显 着 的 特 点 是 其 杰 出 的 个 人 。 十 九 世 纪 的 伟 大 作 家 与 时 代 不 具 备 一 致 的 精 神 。 他 们 坚 决 地 抵 制 当 时 的 文 化 。 他 们 认 为 ， 要 达 到 现 代 世 界 文 化 的 顶 峰 ， 就 必 须 孤 立 自 己 。

　 　 二 十 世 纪 文 化 最 显 着 的 特 点 是 它 即 缺 少 杰 出 的 个 人 、 又 表 现 很 低 的 水 平 。 二 十 世 纪 的 文 化 即 没 有 古 希 腊 文 化 的 质 量 ， 也 没 有 十 九 世 纪 文 化 的 质 量 。 我 们 时 代 文 化 发 展 的 唯 一 希 望 在 于 为 数 不 多 的 、 有 能 力 脱 离 当 代 文 化 、 孤 军 奋 战 ， 并 从 昔 日 文 化 中 汲 取 力 量 的 个 人 。 我 们 所 能 效 法 的 最 好 榜 样 是 十 九 世 纪 的 杰 出 个 人 ， 而 不 是 伯 里 克 利 时 代 高 度 发 展 的 文 化 。 要 提 高 现 代 文 化 的 一 般 水 平 是 不 可 能 的 。 现 代 文 化 的 一 般 水 平 比 十 九 世 纪 文 化 的 一 般 水 平 低 ， 而 且 它 还 会 继 续 下 降 。

　 　 ３． 【 现 代 艺 术 】 每 一 个 艺 术 家 都 以 一 种 宗 教 、 一 种 世 界 观 、 或 一 种 哲 学 指 导 自 己 的 艺 术 实 践 。 在 十 九 世 纪 末 ， 西 方 的 世 界 观 受 到 传 统 宗 教 和 传 统 道 德 观 的 衰 败 的 冲 击 ； 这 个 衰 败 在 尼 采 的 哲 学 中 显 而 易 见 。 以 后 ， 西 方 的 世 界 观 又 受 到 第 一 次 世 界 大 战 和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战 的 冲 击 ； 这 两 次 战 争 使 人 们 认 为 ， 文 明 崩 溃 了 ， 前 景 不 堪 想 。 由 此 ， 西 方 世 界 陷 入 了 精 神 危 机 、 虚 无 主 义 ； 这 个 危 机 在 西 方 的 艺 术 中 也 有 所 反 映 。

　 　 现 代 艺 术 家 所 面 临 的 世 界 似 乎 没 有 意 义 、 没 有 美 ， 也 没 有 诗 。 城 市 失 去 了 旧 日 的 美 ， 乡 村 被 日 益 扩 展 的 城 郊 所 侵 蚀 。 贵 族 ， 即 有 闲 阶 级 ， 被 瓦 解 了 ； 如 今 ， 所 有 的 人 都 必 须 工 作 ， 所 有 的 人 都 必 须 挣 钱 ， 所 有 的 人 都 必 须 做 从 前 看 来 不 光 彩 的 事 。 君 主 的 辉 煌 不 见 了 ， 宗 教 的 理 想 不 见 了 ， 从 军 的 荣 耀 不 见 了 ， 农 夫 的 简 朴 也 不 见 了 。 　

　 　 面 对 着 一 个 似 乎 既 没 有 意 义 ， 也 没 有 美 的 世 界 ， 面 对 着 一 个 没 有 荣 耀 、 没 有 英 雄 的 世 界 ， 现 代 艺 术 家 就 决 定 沉 溺 于 艺 术 创 作 的 过 程 。 过 去 ， 艺 术 家 总 是 表 现 世 界 和 美 化 世 界 。 现 代 艺 术 却 完 全 置 世 界 于 不 顾 ， 它 似 乎 在 说 ： “ 丑 陋 的 现 实 世 界 令 人 沮 丧 ， 我 可 不 愿 跟 它 沾 边 儿 ， 还 是 躲 进 油 彩 ， 画 框 和 过 程 的 好 。 ” （ 在 现 代 文 学 和 现 代 音 乐 中 ， 也 有 类 似 的 对 过 程 的 注 重 ； 其 起 因 与 现 代 艺 术 的 相 同 。 ） 现 代 艺 术 由 于 只 注 重 过 程 ， 竟 成 了 阳 春 白 雪 ， 曲 高 和 寡 。 下 里 巴 人 们 对 现 代 艺 术 感 到 莫 名 其 妙 ； 他 们 说 ： “ 每 当 一 件 作 品 叫 我 发 问 ‘ 这 到 底 是 个 什 么 玩 艺 儿 ’ 时 ， 我 便 知 道 ， 那 是 现 代 艺 术 。 ”

　 　 过 去 ， 艺 术 总 是 循 规 蹈 矩 ， 不 越 雷 池 一 步 。 无 论 是 诗 人 、 雕 刻 家 或 画 家 ， 都 必 须 经 过 长 期 的 学 习 和 训 练 ， 才 能 掌 握 一 种 艺 术 形 式 的 规 则 。 而 只 有 在 掌 握 了 这 些 规 则 之 后 ， 他 们 才 有 资 格 自 称 为 艺 术 家 ， 并 进 而 去 尝 试 创 作 。 与 此 相 反 ， 现 代 艺 术 摈 弃 了 所 有 的 规 则 和 条 例 ， 这 使 得 任 何 人 都 可 以 先 抛 出 某 种 稀 奇 古 怪 的 东 西 ， 然 后 就 自 诩 为 富 有 创 造 力 的 艺 术 家 或 天 才 。 现 代 艺 术 家 懂 得 ， 著 名 的 艺 术 家 在 其 生 活 的 年 代 就 引 起 争 议 ， 因 此 ， 他 们 就 认 为 ， 具 有 争 议 性 就 是 具 有 创 造 性 ； 因 此 ， 他 们 就 竭 力 创 造 能 引 起 争 议 的 作 品 。 现 代 艺 术 家 令 人 想 起 那 些 为 了 引 人 注 目 并 引 起 骚 动 而 一 丝 不 挂 地 在 街 上 疯 跑 的 人 。

　 　 当 代 美 术 界 的 现 状 是 西 方 文 明 正 处 于 严 重 危 机 状 态 的 最 明 显 的 标 志 之 一 。

　 　 ４． 【 模 仿 天 才 】 天 才 有 两 个 特 徵 ： 第 一 ， 天 才 的 创 造 有 赖 于 无 意 识 的 活 动 ； 第 二 ， 天 才 的 创 造 是 创 新 ， 是 前 所 未 有 的 。 然 而 ， 现 代 艺 术 对 无 意 识 的 表 现 是 做 作 的 。 现 代 艺 术 有 意 地 夸 大 创 造 力 。 现 代 艺 术 的 混 乱 和 疯 狂 ， 部 份 地 归 咎 于 对 无 意 识 和 创 造 力 的 刻 意 追 求 。 天 才 的 创 造 力 出 于 自 然 ， 现 代 艺 术 家 的 创 造 力 则 矫 揉 造 作 。 现 代 艺 术 是 天 才 的 拙 劣 模 仿 。 在 中 世 纪 ， 绝 没 有 人 自 诩 天 才 ， 因 为 ， 每 个 人 都 把 自 己 看 作 整 体 文 化 的 一 部 份 。 而 现 在 ， 人 人 都 自 诩 天 才 ， 因 为 ， 现 在 谁 也 不 把 自 己 看 作 整 体 文 化 的 一 部 份 。 现 代 社 会 象 一 个 由 无 数 将 军 所 组 成 的 军 队 。

　 　 ５． 【 中 国 绘 画 】 在 中 国 ， 最 重 要 的 一 种 绘 画 是 山 水 画 。 中 国 绘 画 跟 西 方 绘 画 一 样 ， 也 是 以 人 物 画 开 始 的 。 一 直 到 公 元 九 百 年 左 右 ， 山 水 画 才 成 为 中 国 绘 画 中 占 主 导 地 位 的 一 种 绘 画 。 在 西 方 ， 风 景 画 直 到 十 九 世 纪 才 显 出 其 重 要 性 。 为 什 么 山 水 画 在 中 国 比 在 西 方 是 一 种 更 为 重 要 的 绘 画 呢 ？ 为 什 么 山 水 画 在 中 国 比 在 西 方 发 展 得 早 得 多 呢 ？ 在 西 方 ， 文 化 的 发 展 被 一 个 很 长 的 叫 做 “ 黑 暗 年 代 ” （ 即 中 世 纪 ） 的 历 史 时 期 所 窒 息 了 ； 在 “ 黑 暗 年 代 ” 里 ， 古 希 腊 和 古 罗 马 的 的 成 就 大 部 份 都 丧 失 了 。 而 在 中 国 ， 文 化 的 发 展 却 较 为 稳 定 和 持 续 ； 中 国 没 有 一 个 历 史 时 期 可 以 跟 欧 洲 的 “ 黑 暗 年 代 ” 相 比 。

　 　 进 一 步 地 说 ， 中 国 人 跟 西 方 人 相 比 ， 中 国 人 通 常 更 加 放 松 ， 对 自 然 更 为 容 纳 。 中 国 的 宗 教 ， 比 如 道 教 和 禅 宗 佛 教 ， 都 推 崇 沉 寂 和 被 动 。 而 西 方 人 呢 ， 则 更 加 主 动 和 忙 碌 ， 所 以 他 们 就 对 自 然 不 那 么 容 纳 ， 就 对 风 景 绘 画 不 那 么 感 兴 趣 。

　 　 我 们 可 以 把 中 国 的 山 水 画 分 成 四 个 类 型 ： 印 象 山 水 ， 人 物 山 水 ， 朴 素 山 水 和 仿 照 山 水 。 印 象 山 水 是 一 种 客 观 的 绘 画 。 在 这 种 绘 画 中 ， 很 难 发 现 画 家 的 个 性 ； 这 一 点 很 像 荷 马 的 诗 歌 。 在 这 派 绘 画 中 ， 自 然 是 令 人 敬 畏 的 ， 画 家 似 乎 直 接 受 到 自 然 的 启 示 。 这 种 绘 画 是 北 宋 （ 公 元 九 百 年 左 右 ） 的 产 物 。 它 很 像 十 九 世 纪 西 方 艺 术 家 ， 如 特 纳 （ Turner ） 的 绘 画 。

　 　 人 物 山 水 是 南 宋 （ 十 三 世 纪 左 右 ） 的 产 物 。 在 这 派 绘 画 中 ， 自 然 不 再 是 令 人 敬 畏 的 了 ， 它 不 再 在 人 面 前 居 高 临 下 了 ， 人 成 为 绘 画 中 重 要 的 一 部 份 了 。 画 家 描 绘 文 人 对 自 然 的 欣 赏 ； 画 家 不 仅 描 绘 自 然 ， 也 描 绘 人 对 自 然 的 反 应 。 这 在 西 方 绘 画 中 是 少 见 的 。 西 方 绘 画 ， 尤 其 是 一 个 叫 做 意 大 利 风 景 画 派 别 的 绘 画 ， 常 常 描 绘 包 括 废 墟 在 内 的 风 景 。 这 样 的 风 景 使 人 产 生 关 于 已 消 失 的 文 明 和 时 间 的 流 逝 的 联 想 。 这 与 南 宋 山 水 画 中 人 物 的 想 法 很 不 一 样 。 南 宋 山 水 画 中 的 人 物 能 够 欣 赏 自 然 正 是 因 为 他 的 脑 子 里 没 有 充 满 了 想 法 。 他 充 份 沉 浸 在 彼 时 彼 刻 之 中 ， 不 用 对 历 史 的 思 考 打 搅 自 己 。 人 们 有 时 用 “ 我 宁 愿 身 居 此 时 此 刻 ” 这 句 话 来 概 括 禅 宗 佛 教 ； 南 宋 山 水 画 中 的 人 物 就 是 身 居 “ 此 时 此 刻 ” － － 在 现 在 ， 而 不 是 在 过 去 或 将 来 。

　 　 朴 素 山 水 是 元 代 的 （ 十 四 世 纪 左 右 ） 的 产 物 。 朴 素 山 水 缺 少 北 宋 山 水 画 那 种 有 趣 的 细 节 ， 也 缺 少 南 宋 山 水 的 那 种 甜 蜜 感 。 朴 素 山 水 一 点 儿 也 不 想 取 悦 于 观 众 ， 一 点 儿 也 不 想 让 人 喜 爱 。 它 只 反 映 画 家 灵 魂 的 寂 静 ， 也 表 现 画 家 对 大 众 性 的 轻 蔑 和 对 取 悦 大 众 的 伎 俩 的 轻 蔑 。

　 　 中 国 主 要 的 画 家 很 少 是 职 业 性 的 ； 他 们 通 常 拒 绝 为 钱 作 画 ， 他 们 把 职 业 绘 画 看 作 是 “ 工 匠 画 家 ” 。 中 国 的 主 要 画 家 是 诗 人 、 书 法 家 ， 也 是 画 家 － － 所 有 这 些 都 不 是 职 业 的 。 他 们 对 职 业 画 家 的 技 术 操 作 毫 无 敬 意 。 他 们 对 自 己 的 绘 画 并 不 是 绝 对 认 真 的 ； 他 们 常 说 画 家 是 “ 舞 文 弄 墨 ， 自 我 消 遣 ” 。

　 　 朴 素 山 水 是 一 种 表 现 这 些 价 值 观 的 绘 画 。 中 国 的 绘 画 评 论 界 推 崇 朴 素 山 水 是 因 为 他 们 崇 敬 创 造 这 些 山 水 画 的 文 化 人 士 。 他 们 相 信 “ 作 品 的 质 量 反 映 画 家 的 素 质 和 品 格 ” 。 同 样 ， 在 文 学 领 域 里 ， 中 国 评 论 家 也 相 信 只 有 像 样 的 人 才 能 写 出 像 样 的 文 章 。 创 作 者 比 作 品 更 加 重 要 。 中 国 文 化 是 一 个 把 人 放 在 第 一 位 的 人 本 主 义 文 化 。 中 国 人 相 信 ， “ 人 使 真 理 伟 大 ， 而 不 是 真 理 使 人 伟 大 。 ”

　 　 模 仿 山 水 是 中 国 山 水 画 的 最 后 一 个 阶 段 ， 它 是 中 国 一 个 朝 代 ， 清 朝 的 产 物 。 画 家 们 不 再 直 接 对 自 然 做 出 反 应 了 ， 他 们 对 早 期 的 画 家 做 出 反 应 ， 并 模 仿 早 期 画 家 的 风 格 。

　 　 然 而 ， 清 代 的 画 家 也 不 是 完 全 没 有 创 造 性 的 。 清 代 的 画 家 开 始 比 中 国 早 期 的 画 家 在 扭 曲 现 实 方 面 走 得 更 远 一 点 儿 ， 十 八 世 纪 的 清 代 画 家 对 现 实 的 扭 曲 跟 梵 高 和 高 更 差 不 多 了 。 但 是 中 国 画 从 未 迈 出 西 方 绘 画 在 梵 高 和 高 更 以 后 所 迈 出 的 那 一 步 ， 即 中 国 绘 画 从 未 走 向 彻 底 的 抽 象 ， 它 总 是 或 多 或 少 地 保 持 着 与 外 部 世 界 的 联 系 。 有 些 清 代 画 家 ， 如 石 涛 ， 就 取 得 了 伟 大 文 化 通 常 取 得 的 成 就 。 这 就 是 主 观 印 象 和 客 观 真 实 的 统 一 。

　 　 ６． 【 西 方 文 化 的 挽 歌 】 文 化 的 衰 朽 表 现 在 四 个 方 面 ： 心 理 的 衰 朽 、 精 神 的 衰 朽 、 环 境 的 衰 朽 和 生 理 的 衰 朽 。 心 理 衰 朽 是 不 可 意 识 的 ， 是 一 种 暂 时 的 生 命 意 志 的 衰 弱 ， 是 生 的 本 能 的 衰 弱 。 即 使 是 最 健 康 的 文 化 也 会 时 而 经 历 心 理 的 衰 朽 。 心 理 衰 朽 是 文 化 衰 朽 中 最 轻 微 的 一 种 。

　 　 心 理 衰 朽 是 不 可 意 识 的 ， 而 精 神 衰 朽 是 可 意 识 的 。 精 神 衰 朽 是 现 行 信 仰 系 统 ， 即 现 行 宗 教 的 崩 溃 。 假 如 心 理 衰 朽 是 衰 亡 的 同 义 词 ， 精 神 衰 朽 就 是 虚 无 主 义 的 同 义 词 。 人 类 已 经 历 了 许 多 精 神 衰 朽 的 阶 段 。 心 理 衰 朽 通 常 导 致 精 力 与 健 康 的 新 阶 段 ， 精 神 衰 朽 也 通 常 导 致 发 展 与 进 步 的 新 阶 段 ， 或 导 致 在 旧 信 仰 系 统 的 基 础 上 获 得 改 善 的 新 信 仰 系 统 的 建 立 。

　 　 环 境 衰 朽 指 的 是 对 文 化 不 利 的 社 会 环 境 ， 即 低 水 平 的 大 众 文 化 和 健 康 文 化 传 统 的 匮 乏 。 环 境 衰 朽 比 心 理 的 和 精 神 的 衰 朽 都 更 为 严 重 。

　 　 生 理 衰 朽 意 味 着 天 才 的 灭 绝 ， 意 味 着 社 会 丧 失 了 产 生 天 才 的 能 力 。 人 类 在 地 球 上 的 存 在 是 一 个 偶 然 事 件 ， 它 即 不 是 注 定 的 ， 也 不 是 宇 宙 永 恒 的 特 徵 。 人 类 产 生 天 才 的 能 力 也 是 如 此 ， 它 是 偶 然 的 ， 而 不 是 人 类 本 身 的 自 然 特 徵 。 生 理 衰 朽 与 环 境 衰 朽 有 着 同 样 的 严 重 性 。

　 　 现 在 西 方 文 化 正 同 时 经 历 着 心 理 衰 朽 、 精 神 衰 朽 和 环 境 衰 朽 。 心 理 衰 朽 从 未 持 久 过 。 心 理 衰 朽 愈 到 极 限 ， 就 愈 会 走 向 反 面 ， 即 走 向 一 个 健 康 的 、 复 兴 的 文 化 。 因 此 ， 西 方 世 界 不 必 惧 怕 心 理 衰 朽 ， 也 不 必 惧 怕 精 神 衰 朽 。 当 西 方 世 界 从 以 上 帝 为 中 心 的 信 仰 体 系 转 向 以 文 化 为 中 心 的 信 仰 体 系 时 ， 它 那 现 行 的 精 神 衰 朽 就 会 逐 渐 消 失 。 西 方 世 界 正 把 它 的 强 调 重 点 从 来 世 转 向 今 生 ， 从 彼 界 转 向 此 界 ， 从 宗 教 的 目 标 转 向 文 化 的 和 政 治 的 目 标 。

　 　 对 西 方 世 界 构 成 最 大 威 胁 的 是 环 境 衰 朽 ， 即 缺 乏 政 治 权 威 和 政 治 领 导 、 社 会 的 无 政 府 主 义 、 低 质 量 的 大 众 文 化 、 缺 乏 健 康 的 文 化 传 统 、 穷 奢 极 欲 的 生 活 方 式 以 及 日 益 衰 败 的 教 育 体 系 。 但 是 ， 西 方 世 界 还 没 有 受 到 文 化 衰 朽 中 最 严 重 的 一 种 ， 即 生 理 衰 朽 的 威 胁 。 在 上 两 个 世 纪 中 ， 西 方 世 界 已 经 充 份 地 证 明 ， 它 是 有 能 力 产 生 天 才 的 。

　 　 总 而 言 之 ， 下 一 个 世 纪 西 方 文 化 的 前 景 是 光 明 的 。 然 而 ， 下 一 个 世 纪 以 后 ， 西 方 文 化 的 前 景 就 并 非 如 此 了 ， 因 为 心 理 衰 朽 会 不 可 避 免 地 重 现 ， 环 境 衰 朽 又 几 乎 肯 定 会 继 续 ， 生 理 衰 朽 也 最 终 会 出 现 。 下 一 个 世 纪 该 不 是 我 们 为 西 方 文 化 唱 挽 歌 的 时 候 吧 ？

　 　 ７． 【 迫 害 生 者 、 颂 扬 死 者 】 富 有 创 造 性 的 人 不 附 庸 思 想 界 的 风 雅 ， 他 往 往 既 不 被 他 的 同 代 人 所 理 解 ， 也 不 被 他 的 同 代 人 所 赏 识 。 人 们 要 么 把 他 打 入 冷 宫 ， 要 么 向 他 群 起 而 攻 之 ， 要 么 对 他 横 加 迫 害 ， 有 时 甚 至 将 他 处 以 极 刑 。

　 　 然 而 ， 正 是 那 些 漠 视 他 、 谴 责 他 、 迫 害 他 的 人 争 先 恐 后 地 向 昔 日 的 创 造 性 人 物 大 唱 赞 歌 。 他 们 说 ， 我 们 是 不 会 对 毒 死 苏 格 拉 底 投 赞 成 票 的 、 我 们 是 不 会 对 焚 烧 布 鲁 诺 袖 手 旁 观 的 、 我 们 是 不 会 朝 卢 梭 的 住 所 投 掷 石 块 的 、 我 们 是 不 会 嘲 笑 克 尔 恺 郭 尔 细 瘦 的 双 腿 和 长 短 不 齐 的 裤 脚 管 的 、 我 们 是 不 会 骚 扰 或 羞 辱 梵 高 的 。 但 是 ， 假 如 一 个 当 代 的 苏 格 拉 底 、 或 一 个 当 代 的 布 鲁 诺 、 或 一 个 当 代 的 卢 梭 、 或 一 个 当 代 的 克 尔 恺 郭 尔 、 或 一 个 当 代 的 梵 高 站 在 这 些 人 面 前 ， 假 如 一 个 富 有 创 造 性 的 人 出 现 在 这 些 人 面 前 ， 他 们 就 漠 视 他 、 谴 责 他 、 迫 害 他 。

　 　 ８． 【 微 妙 的 平 衡 】 一 首 新 的 乐 曲 总 让 人 觉 得 不 那 么 悦 耳 ， 正 如 希 腊 谚 语 说 的 ： “ 新 乐 刺 耳 。 ” 然 而 ， 不 厌 其 烦 地 赏 听 同 一 首 乐 曲 也 同 样 乏 味 。 就 欣 赏 音 乐 而 言 ， 在 新 奇 与 厌 烦 之 间 有 一 个 微 妙 的 平 衡 。

　 　 ９． 【 接 纳 生 人 】 在 乡 村 ， 人 与 人 相 遇 是 件 愉 快 的 事 ： 人 们 对 他 人 的 存 在 怀 有 感 激 之 情 ， 人 们 喜 欢 和 他 人 相 处 。 在 小 城 市 里 ， 人 们 觉 得 他 人 的 存 在 持 无 所 谓 的 态 度 ； 人 们 既 不 讨 厌 他 人 ， 也 不 喜 欢 他 人 。 在 大 城 市 里 ， 人 们 巴 不 得 人 口 越 少 越 好 ， 人 们 对 他 人 感 到 恐 惧 和 厌 烦 。

　 　 １０． 【 农 夫 与 哲 人 】 种 瓜 人 收 获 南 瓜 只 需 极 少 的 时 间 ； 他 的 大 部 份 时 间 都 用 在 准 备 工 作 上 ， 如 犁 地 、 播 种 、 除 草 等 。 同 样 ， 哲 学 家 撰 写 哲 学 着 作 也 只 需 很 少 的 时 间 ； 他 的 大 部 份 时 间 也 用 在 准 备 工 作 上 ， 如 阅 读 、 思 考 、 交 谈 和 生 活 ； 这 最 后 的 一 点 最 重 要 。 假 如 一 个 哲 学 家 听 到 种 瓜 人 的 邻 人 对 他 说 ： “ 你 怎 么 可 以 自 称 种 瓜 人 呢 ？ 我 从 来 也 没 见 你 收 过 南 瓜 呀 ！ ” 这 个 哲 学 家 一 定 会 理 解 种 瓜 人 的 苦 衷 。

　 　 １１． 【 大 众 舆 论 词 典 】

　 　 过 得 不 错 （ Doing Well ） ： 赚 大 钱 。 （ 又 见 “ 事 业 成 功 ” ）
　 　 弗 洛 伊 德 （ Freud ） ： 过 时 喽 。 他 的 理 论 无 法 验 证 。
　 　 谋 生 （ Living ， To Make A ） ： 生 活 的 基 本 意 义 。 有 一 份 好 生 计 的 人 是 赚 大 钱 的 人 。
　 　 神 精 兮 兮 （ Neurotic ） ： 所 有 跟 你 合 不 来 的 人 。
　 　 尼 采 （ Nietzsche ） ： 算 不 上 一 个 真 正 的 哲 学 家 。
　 　 哲 学 （ Philosophy ） ： 没 什 么 市 场 吧 ？
　 　 权 利 （ Right ） ： 人 之 所 欲 ， 人 理 所 当 然 应 该 拥 有 的 。 人 有 权 有 一 份 工 作 ； 人 有 权 有 一 所 住 房 ； 人 有 权 了 解 哪 些 权 利 属 于 自 己 ； 人 有 权 上 街 游 行 ， 要 求 属 于 自 己 的 权 利 ； 人 有 权 为 自 己 创 造 新 的 权 利 。
　 　 事 业 成 功 （ Successful ） ： 赚 大 钱 。
　 　 电 视 （ Television ） ： 时 髦 的 说 法 是 ， 我 可 不 常 看 。
　 　 女 人 （ Women ） ： 在 现 存 的 父 系 社 会 未 曾 得 到 机 会 ， 所 以 ， 没 在 文 化 领 域 有 所 作 为 。

十 一 、 生 死 本 能

寒 哲 （ L. James Hammond ） 著
胡 亚 非 译
(c) Yafei Hu 2002

　 　 １． 【 人 性 、 动 物 性 】 从 哲 学 问 世 到 现 在 ， 从 苏 格 拉 底 到 康 德 ， 人 们 一 直 相 信 理 性 是 人 的 本 质 、 理 性 是 人 的 特 徵 、 是 理 性 把 人 和 动 物 区 别 开 来 。 哲 学 家 们 说 ， 人 具 有 理 性 ， 因 此 人 与 上 帝 相 近 、 人 是 自 然 之 王 、 人 介 于 上 帝 与 动 物 之 间 。 许 多 哲 学 家 认 为 ， 人 应 当 服 从 理 性 ， 而 不 应 当 服 从 动 物 性 ； 人 应 当 让 理 性 的 一 面 驾 驭 动 物 性 的 一 面 。 比 如 ， 康 德 就 说 ， 人 应 该 遵 循 忽 略 情 感 和 心 愿 的 道 德 原 则 。 他 还 说 ， 人 应 该 追 求 纯 粹 的 、 公 正 的 知 识 。 康 德 和 早 期 的 哲 学 家 一 样 ， 把 人 与 动 物 世 界 区 别 开 来 。 他 说 ， 人 本 身 就 是 目 的 ， 而 动 物 不 过 是 手 段 。

　 　 叔 本 华 脱 离 了 这 些 思 想 ， 但 并 不 彻 底 。 他 把 人 的 大 部 份 行 为 归 结 于 无 意 识 ， 用 他 的 话 说 ， 就 是 “ 意 志 。 由 此 ， 叔 本 华 降 低 了 理 性 或 理 智 的 重 要 性 。 但 是 ， 叔 本 华 又 认 为 ， 人 能 够 否 定 自 己 的 意 志 ， 也 就 是 说 ， 人 可 以 摆 脱 无 意 识 的 控 制 。 对 叔 本 华 来 说 ， 人 生 的 目 的 在 于 否 定 “ 意 志 ” ， 从 而 成 为 圣 人 或 天 才 。 在 叔 本 华 看 来 ， 道 德 领 域 和 思 想 领 域 的 最 高 成 就 是 独 立 于 无 意 识 的 纯 粹 心 智 和 思 想 的 成 果 。

　 　 尼 采 和 弗 洛 伊 德 比 叔 本 华 又 前 进 了 一 步 。 他 们 同 意 叔 本 华 的 观 点 ， 认 为 人 与 动 物 有 许 多 相 似 之 处 、 意 识 不 过 是 无 意 识 的 表 皮 、 人 受 无 意 识 的 驱 使 ， 尤 其 是 受 强 烈 的 性 意 识 的 驱 使 。 然 而 ， 尼 采 和 弗 洛 伊 德 却 不 同 意 叔 本 华 关 于 人 可 以 否 定 “ 意 志 ” ， 摆 脱 无 意 识 的 控 制 的 理 论 。 叔 本 华 说 ， 圣 人 和 天 才 达 到 了 高 级 存 在 的 境 界 ； 他 们 超 越 了 动 物 的 本 能 ， 进 入 了 纯 粹 心 智 的 领 域 。 尼 采 和 弗 洛 伊 德 却 反 驳 说 ， 所 有 的 人 ， 包 括 圣 人 和 天 才 ， 都 受 无 意 识 的 驱 使 。 他 们 认 为 ， 纯 粹 的 心 智 是 不 存 在 的 ， 心 智 总 是 受 躯 体 和 无 意 识 的 影 响 ， 甚 至 伟 大 艺 术 家 和 哲 学 家 的 心 智 也 受 无 意 识 的 影 响 。 按 照 尼 采 和 弗 洛 伊 德 的 理 论 ， 人 不 是 介 于 上 帝 与 动 物 之 间 ， 而 是 动 物 世 界 的 一 部 份 ； 人 不 可 能 超 越 动 物 的 本 能 。 他 们 认 为 ， 连 人 在 文 化 和 宗 教 领 域 内 最 高 尚 的 思 想 成 果 也 是 源 自 人 使 生 活 更 美 好 、 更 舒 适 、 ? ?条 理 化 的 意 愿 。

　 　 ２． 【 弗 洛 伊 德 观 点 】 叔 本 华 说 ， 一 切 有 机 生 命 都 有 同 样 的 基 本 “ 意 志 ” 或 本 能 ， 即 生 存 意 志 。 尼 采 说 ， 一 切 有 机 生 命 都 试 图 使 生 存 更 进 一 步 ； 它 们 试 图 显 扬 自 己 ， 试 图 增 强 自 己 的 力 量 。 尼 采 用 强 力 意 志 理 论 代 替 了 叔 本 华 生 存 意 志 理 论 。 但 是 ， 尼 采 的 强 力 意 志 理 论 有 它 的 弱 点 。 虽 然 这 个 理 论 能 够 解 释 人 类 ， 但 要 拿 它 来 解 释 动 物 和 植 物 世 界 ， 就 显 得 牵 强 。 我 们 必 须 偷 换 “ 意 志 ” 一 词 的 含 义 ， 然 后 才 可 以 说 动 物 和 植 物 也 有 强 力 意 志 。 进 一 步 说 ， 强 力 意 志 理 论 夸 大 自 我 这 一 动 力 的 重 要 性 ， 忽 视 非 自 我 这 一 动 力 ， 即 利 他 主 义 动 力 的 重 要 性 。 这 种 利 他 主 义 动 力 在 整 个 有 机 世 界 中 都 可 以 见 到 ， 即 在 植 物 、 动 物 以 及 人 类 的 世 界 中 ； 这 种 利 他 主 义 动 力 在 群 居 动 物 中 尤 其 明 显 ， 如 蚂 蚁 和 蜜 蜂 。

　 　 弗 洛 伊 德 的 生 死 本 能 理 论 则 没 有 尼 采 理 论 的 弱 点 。 弗 洛 伊 德 的 理 论 把 人 与 其 余 有 机 生 命 的 世 界 结 合 了 起 来 。 按 照 弗 洛 伊 德 的 理 论 ， 一 切 有 机 生 命 都 是 从 先 前 的 有 机 生 命 演 化 而 来 的 ， 所 以 ， 一 切 有 机 生 命 就 都 相 互 联 系 。 植 物 、 动 物 和 人 都 具 有 同 样 的 基 本 本 能 ， 即 生 与 死 的 本 能 。 按 照 弗 洛 伊 德 的 理 论 ， 生 的 本 能 迫 使 每 一 种 有 机 生 命 不 仅 促 进 个 体 的 发 展 ， 也 促 进 家 庭 、 群 体 和 整 个 同 类 的 发 展 。 也 就 是 说 ， 所 有 的 有 机 生 命 都 具 有 利 他 主 义 动 力 。

　 　 ３． 【 戴 镇 观 点 】 西 方 哲 学 从 强 调 理 性 转 向 强 调 本 能 ， 中 国 哲 学 也 经 历 了 同 样 的 路 径 。 当 新 孔 学 派 强 调 理 性 之 重 要 性 时 ， 十 八 世 纪 的 思 想 家 戴 震 就 强 调 本 能 的 重 要 性 。 戴 震 认 为 ， 世 上 没 有 纯 粹 的 理 性 ； 任 何 理 性 都 不 脱 离 情 欲 与 本 能 。 戴 震 认 为 ， 道 德 原 则 源 自 人 的 生 存 动 力 与 本 能 ， 而 不 源 自 善 心 、 理 性 或 正 义 感 。 照 戴 震 所 说 ， 人 的 生 存 动 力 不 是 完 全 以 自 我 为 中 心 的 。 美 德 不 在 于 抑 制 这 些 动 力 ， 而 在 于 权 衡 地 使 用 这 些 动 力 。

　 　 ４． 【 快 感 与 性 】 快 乐 和 性 活 动 通 常 被 看 作 人 的 本 能 所 欲 达 到 的 目 的 。 弗 洛 伊 德 在 他 的 早 期 学 术 生 涯 中 ， 详 细 论 述 了 “ 快 乐 原 则 ” ， 并 指 出 人 生 的 基 本 目 的 是 实 现 快 乐 ， 人 的 基 本 快 乐 是 性 活 动 。 但 是 ， 他 又 在 他 的 晚 期 学 术 生 涯 中 ， 阐 述 了 生 死 本 能 理 论 ， 并 指 出 快 乐 和 性 活 动 不 是 人 生 的 基 本 目 的 。

　 　 性 的 快 感 是 引 人 繁 衍 后 代 的 诱 饵 。 生 的 本 能 给 人 以 性 的 快 感 ， 并 以 此 引 诱 人 达 到 繁 衍 后 代 的 目 的 。 人 与 动 物 和 植 物 一 样 ， 都 是 生 死 本 能 的 产 物 。 生 死 本 能 促 使 人 繁 衍 后 代 ， 就 像 它 促 使 动 物 和 植 物 繁 衍 后 代 一 样 。 繁 衍 是 目 的 ， 快 乐 和 性 活 动 是 手 段 。 除 去 一 切 诱 惑 ， 人 的 本 性 就 现 出 其 本 来 面 目 。 很 显 然 ， 人 的 基 本 驱 动 力 、 人 的 本 质 和 动 物 与 植 物 的 本 质 是 一 样 的 。 生 死 本 能 是 一 切 有 机 生 命 的 驱 动 力 。

　 　 ５． 【 死 的 本 能 】 我 们 可 以 在 人 的 许 多 行 为 中 发 现 生 的 本 能 的 影 响 。 的 确 ， 人 的 存 在 本 身 就 证 明 生 的 本 能 的 存 在 。 另 一 方 面 ， 死 的 本 能 却 往 往 躲 在 幕 后 ， 不 为 我 们 所 觉 察 。 只 有 少 数 观 察 家 发 现 了 死 的 本 能 的 存 在 。 比 如 说 ， 荣 格 就 指 出 ， “ 里 比 多 不 仅 不 停 地 向 前 运 动 它 跟 太 阳 一 样 ， 也 期 待 着 自 己 的 下 降 。 ” 罗 马 哲 学 家 塞 内 加 也 注 意 到 死 的 本 能 ， 他 写 道 ： “ 人 必 须 躲 避 那 曾 征 服 过 许 多 人 的 情 感 -- 死 的 欲 望 。 ” 狄 更 斯 对 死 的 本 能 有 过 如 下 的 描 述 ： “ 在 瘟 疫 流 行 期 间 ， 有 的 人 会 对 瘟 疫 产 生 一 种 秘 密 的 依 恋 -- 即 欲 死 于 瘟 疫 的 闪 念 。 ” 尼 采 也 谈 及 过 “ 绝 望 的 芸 芸 众 生 ‘ 死 亡 万 岁 ’ 的 疯 狂 呐 喊 响 彻 欧 洲 上 空 。 ”

　 　 ６． 【 力 量 的 平 衡 】 所 有 的 有 机 体 都 是 生 的 本 能 和 死 的 本 能 的 结 合 。 既 然 死 的 本 能 与 生 的 本 能 各 具 其 力 ， 死 的 本 能 便 一 般 不 造 成 有 机 体 所 必 经 的 死 亡 。 死 的 本 能 不 终 止 人 的 生 命 ， 但 却 阻 止 人 的 活 动 ， 正 如 一 个 田 径 运 动 员 脚 腕 上 的 沙 袋 ， 它 并 不 阻 止 运 动 员 跑 步 ， 但 却 使 他 减 速 。

　 　 ７． 【 预 感 死 亡 】 人 们 经 常 可 以 预 感 到 自 己 的 死 期 ， 这 至 少 部 份 地 归 因 于 人 的 死 念 ， 即 死 的 本 能 ， 导 致 人 的 死 亡 。 人 们 可 以 预 见 自 己 的 死 亡 是 因 为 他 们 期 望 死 亡 。

　 　 林 肯 预 感 到 自 己 会 在 第 二 届 总 统 就 职 期 间 被 刺 杀 。 尽 管 许 多 人 都 劝 告 林 肯 多 加 小 心 ， 以 防 被 刺 ， 但 他 却 不 以 为 然 。 他 非 但 不 采 取 防 犯 措 施 ， 反 而 似 乎 期 待 着 它 的 发 生 。 梵 高 在 三 十 岁 时 预 感 到 ， 自 己 将 在 六 年 到 十 年 间 死 去 ； 他 死 时 三 十 七 岁 。 克 尔 恺 郭 尔 在 二 十 九 岁 时 ， 身 体 还 很 健 康 ， 但 他 却 写 道 ： “ 我 是 活 不 长 的 （ 我 有 一 种 直 感 ） ， 我 从 来 也 没 想 活 得 长 。 ”他 死 时 四 十 二 岁 。 济 慈 也 在 身 强 力 壮 时 预 感 到 自 己 会 早 夭 ； 他 死 时 年 仅 二 十 五 岁 。 拜 伦 在 准 备 去 希 腊 时 ， 预 感 到 自 己 将 死 在 希 腊 ； 他 于 三 十 六 岁 死 于 希 腊 。

　 　 当 一 个 人 完 成 了 他 力 所 能 及 的 一 切 ， 或 说 当 他 大 功 告 成 时 ， 他 就 期 望 死 亡 。 比 方 说 ， 林 肯 就 可 能 感 到 ， 打 赢 了 南 北 战 争 ， 他 的 事 业 就 结 束 了 。 拜 伦 也 可 能 感 到 自 己 的 创 造 力 到 了 极 限 。

　 　 ８． 【 绝 不 是 炮 弹 】 人 们 对 早 夭 的 作 家 的 作 品 往 往 做 如 下 的 评 论 ： “ 济 慈 在 二 十 五 岁 时 的 成 就 比 莎 士 比 亚 和 弥 尔 顿 在 二 十 五 岁 时 的 成 就 大 得 多 。 假 如 济 慈 活 到 七 十 五 岁 的 话 ， 他 会 写 出 七 部 比 《 哈 姆 雷 特 》 还 要 好 的 戏 剧 ， 或 会 写 出 三 部 比 《 失 乐 园 》 还 要 好 的 史 诗 。 ” 这 种 推 理 认 定 ， 天 才 的 成 就 象 炮 弹 朝 房 顶 落 下 的 速 度 一 样 ， 可 以 用 图 表 来 显 示 。 然 而 ， 天 才 是 多 变 的 和 不 可 预 知 的 ， 天 才 的 涨 落 是 无 法 用 方 程 式 来 表 达 的 。 天 才 使 数 学 无 能 为 力 。

　 　 长 寿 的 天 才 一 般 在 二 十 几 岁 时 无 所 成 就 。 长 寿 的 天 才 工 作 节 奏 较 慢 ， 他 们 知 道 自 己 还 来 日 方 长 。 与 此 相 反 ， 早 夭 的 天 才 工 作 节 奏 较 快 ， 他 们 知 道 死 亡 就 在 眼 前 。 天 才 能 预 知 自 己 有 多 少 时 间 ， 并 相 应 地 调 节 工 作 节 奏 。

　 　 对 七 十 五 岁 的 济 慈 能 做 出 哪 些 成 就 苦 思 冥 想 是 毫 无 用 处 的 。 济 慈 的 早 夭 是 他 个 性 的 表 现 ， 正 如 他 的 诗 歌 是 他 个 性 的 表 现 一 样 。 对 济 慈 不 早 夭 的 假 想 犹 如 对 济 慈 不 是 诗 人 的 假 想 。 济 慈 的 早 夭 是 命 里 注 定 的 ， 正 如 济 慈 成 为 诗 人 是 命 里 注 定 的 一 样 。 假 设 七 十 五 岁 的 济 慈 会 比 莎 士 比 亚 贡 献 大 ， 就 好 比 是 说 ： “ 约 翰 用 四 分 钟 跑 了 一 英 里 ， 所 以 约 翰 就 可 以 用 一 百 零 四 分 钟 跑 完 二 十 六 英 里 ， 也 就 是 说 ， 他 可 以 轻 而 易 举 地 赢 得 马 拉 松 赛 的 金 牌 。 ”

　 　 ９． 【 间 接 自 杀 】 疾 病 往 往 袭 击 那 些 想 要 得 病 的 人 ， 而 那 些 不 想 得 病 的 人 则 往 往 能 战 胜 疾 病 。 事 故 也 象 疾 病 一 样 ， 往 往 降 临 到 那 些 想 要 遭 遇 事 故 的 人 头 上 。 想 要 遭 遇 事 故 的 欲 望 有 时 是 有 意 识 的 ， 有 时 是 无 意 识 的 。 亚 伯 拉 罕 谈 及 过 “ 许 多 产 生 于 无 意 识 动 机 的 自 杀 和 自 杀 未 遂 的 例 子 。 心 情 忧 郁 的 人 往 往 不 采 取 最 基 本 的 预 防 措 施 。 无 意 识 的 自 杀 性 事 故 包 括 无 数 的 山 中 坠 死 的 事 故 。 ”

　 　 死 刑 也 象 疾 病 和 事 故 一 样 ， 有 时 降 临 到 那 些 想 死 的 人 头 上 。 比 如 ， 假 如 苏 格 拉 底 和 耶 酥 想 活 下 去 的 话 ， 他 们 是 可 以 避 免 死 刑 的 ， 但 他 们 并 不 想 活 下 去 。 尼 采 说 ， 苏 格 拉 底 和 耶 酥 的 死 是 变 相 自 杀 。 同 样 ， 王 尔 德 也 是 自 找 的 受 审 、 判 罪 以 至 身 陷 囹 圄 。 他 的 衰 落 和 早 夭 也 是 延 迟 的 和 变 相 的 自 杀 。 王 尔 德 感 觉 到 一 种 自 我 毁 灭 的 冲 动 ， 他 自 己 对 此 也 无 法 理 解 。 他 曾 问 道 ： “ 人 为 什 么 要 奔 向 自 己 的 毁 灭 ？ 为 什 么 毁 灭 如 此 激 动 人 心 ？ ”

　 　 战 争 中 的 死 亡 也 象 死 刑 一 样 ， 有 时 降 临 到 那 些 想 死 的 人 头 上 。 下 意 识 的 死 念 使 一 个 士 兵 以 必 定 导 致 死 亡 的 方 式 作 战 。 相 反 ， 决 心 不 死 的 士 兵 会 勇 敢 地 作 战 ， 并 避 免 死 亡 。 比 如 ， 拿 破 仑 身 经 百 战 ， 有 十 九 匹 战 马 在 他 膝 下 战 死 ， 但 他 却 活 了 下 来 。

　 　 精 神 错 乱 也 是 这 样 ， 有 时 也 降 临 到 那 些 想 使 自 己 精 神 错 乱 的 人 头 上 。 比 如 ， 尼 采 就 似 乎 想 借 精 神 错 乱 ， 逃 避 生 活 的 压 力 。 尼 采 跟 预 感 到 自 己 的 死 亡 的 许 多 作 家 一 样 ， 预 感 到 自 己 的 精 神 错 乱 。 这 或 许 可 以 解 释 为 什 么 尼 采 在 只 有 四 十 五 岁 时 ， 就 写 下 了 自 传 、 就 总 结 了 自 己 的 一 生 和 自 己 的 作 品 。 当 尼 采 最 终 精 神 错 乱 了 的 时 候 ， 他 的 一 个 朋 友 说 ， 尼 采 好 像 对 这 个 结 局 很 满 意 似 的 。

　 　 １０． 【 生 之 欲 望 】 长 寿 和 猝 死 一 样 ， 往 往 带 有 自 愿 性 质 。 有 些 人 的 死 是 由 于 他 们 有 死 的 欲 望 。 同 样 ， 有 些 人 的 长 寿 是 由 于 他 们 有 长 寿 的 欲 望 。 托 马 斯 · 曼 就 是 这 样 的 一 个 例 子 。 曼 在 三 十 五 岁 时 ， 在 小 说 《 威 尼 斯 之 死 》 中 对 主 人 公 古 斯 塔 夫 · 埃 申 巴 赫 有 如 下 的 描 述 ： “ 他 真 诚 地 希 望 自 己 长 寿 ， 因 为 他 坚 信 ， 只 有 注 定 该 在 历 史 舞 台 上 大 显 身 手 的 人 才 能 达 到 真 正 的 伟 大 和 不 朽 。 ” 曼 活 到 八 十 岁 。 萧 伯 纳 谈 论 过 长 寿 的 欲 望 ， 并 一 度 沉 溺 于 永 久 延 长 生 命 的 瞑 想 。 他 活 到 九 十 四 岁 。

　 　 １１． 【 老 年 与 虔 诚 】 老 人 的 死 的 本 能 比 年 轻 人 的 强 ， 正 如 荣 格 所 说 ， 年 轻 人 的 里 比 多 是 向 著 生 命 前 进 的 ， 老 人 的 里 比 多 是 朝 着 死 亡 倒 退 的 。 托 尔 斯 泰 就 是 一 位 意 识 到 自 己 死 的 本 能 的 老 人 。 下 面 是 托 尔 斯 泰 在 五 十 岁 时 对 自 己 死 的 本 能 的 描 述 ： “ 一 种 不 可 抵 御 的 力 量 迫 使 我 想 消 灭 自 己 的 存 在 。 严 格 地 说 ， 我 不 是 想 自 杀 ， 因 为 ， 这 种 吸 引 我 摆 脱 生 命 的 力 量 比 意 愿 来 得 更 强 大 、 更 猛 烈 、 更 具 规 模 。 ”

　 　 如 果 一 个 人 有 强 烈 的 死 的 本 能 ， 如 果 一 个 人 觉 得 难 以 维 持 生 命 ， 他 就 会 用 假 想 和 幻 觉 来 美 化 现 实 ， 以 使 现 实 变 得 更 惬 意 、 更 美 好 。 老 人 就 经 常 用 令 人 愉 悦 的 假 想 美 化 现 实 ， 尤 其 是 用 宗 教 的 假 想 。 为 了 使 生 活 更 平 和 ， 老 人 往 往 求 助 于 宗 教 。 皈 依 宗 教 的 老 人 有 ： 牛 顿 、 李 斯 特 、 瓦 格 纳 、 果 戈 理 、 托 尔 斯 泰 、 斯 特 林 堡 和 海 斯 曼 。

　 　 １２． 【 欢 迎 死 亡 】 如 果 人 有 死 的 本 能 ， 人 为 什 么 还 怕 死 呢 ？ 实 际 上 ， 怕 死 的 人 有 时 怕 的 不 是 死 的 事 实 ， 而 是 自 己 的 下 意 识 的 死 的 本 能 。 对 死 的 惧 怕 有 时 是 意 识 与 无 意 识 争 斗 的 结 果 。 人 的 意 识 无 法 与 人 渴 望 死 亡 的 无 意 识 的 欲 望 相 调 解 ， 所 以 就 力 图 抑 制 这 种 欲 望 。 抑 制 造 成 了 对 受 到 抑 制 的 欲 望 的 惧 怕 。 换 句 话 说 ， 抑 制 造 成 了 对 死 的 欲 望 的 惧 怕 。 有 些 人 晕 高 就 是 一 种 类 似 的 情 形 。 弗 洛 依 德 认 为 ， 晕 高 可 能 掩 藏 着 人 无 意 识 的 坠 入 死 亡 的 欲 望 。

　 　 人 的 心 理 进 化 消 除 了 原 始 的 抑 制 现 象 ， 并 造 成 意 识 与 无 意 识 之 间 的 协 调 。 这 种 进 化 也 将 取 消 人 对 死 的 惧 怕 。 人 ， 作 为 一 个 整 体 ， 连 他 的 意 识 也 包 括 在 内 ， 总 有 一 天 会 欢 迎 死 亡 ， 或 者 至 少 是 接 受 死 亡 ， 就 象 现 在 人 的 无 意 识 往 往 欢 迎 死 亡 一 样 。

　 　 １３． 【 谜 】 让 我 们 回 顾 一 下 地 球 上 无 生 命 的 年 代 。 既 然 一 切 有 机 生 命 不 过 是 生 死 本 能 的 表 现 ， 那 么 ， 就 没 有 任 何 生 命 的 出 现 不 处 于 生 死 本 能 的 控 制 之 下 。 但 是 ， 生 死 本 能 本 身 又 是 怎 样 产 生 的 呢 ？ 生 死 本 能 究 竟 是 由 什 么 组 成 的 呢 ？

　 　 这 些 是 我 们 无 法 回 答 的 问 题 。 我 们 只 得 满 足 于 陈 述 描 述 生 死 本 能 行 为 的 规 则 ， 而 对 这 些 本 能 究 竟 为 何 物 不 甚 了 解 。 这 就 象 牛 顿 满 足 于 陈 述 地 球 引 力 的 规 则 ， 却 对 地 球 引 力 究 竟 为 何 物 不 甚 了 解 一 样 。 正 如 叔 本 华 所 说 ： “ 在 所 有 的 调 查 研 究 和 所 有 精 确 的 科 学 的 尽 头 ， 人 类 总 是 面 临 著 一 个 终 极 现 象 这 个 终 极 现 象 解 释 它 所 掩 盖 的 和 它 所 造 成 的 一 切 现 象 ， 但 这 个 终 极 现 象 本 身 却 仍 然 无 法 获 得 解 释 ， 它 象 一 个 谜 竖 立 在 我 们 面 前 。 ”

　 　 １４． 【 一 个 与 众 多 】 形 而 上 学 理 论 家 试 图 在 众 多 中 发 现 一 个 ， 试 图 在 变 化 万 千 的 世 界 里 发 现 一 个 永 恒 的 因 素 ， 即 一 切 现 象 背 后 的 终 极 现 象 。 叔 本 华 以 为 ， 他 发 现 了 那 众 多 中 的 一 个 、 那 个 永 恒 的 因 素 、 那 个 终 极 现 象 。 他 说 ， “ 意 志 ” 是 众 多 中 的 一 个 ， 意 志 是 一 切 事 物 的 核 心 。 意 志 是 真 实 存 在 ， 真 实 存 在 必 定 是 完 整 的 、 不 可 分 的 。 既 然 意 志 是 真 实 存 在 ， 它 就 必 定 存 在 于 一 切 事 物 之 中 ， 因 此 ， 叔 本 华 把 意 志 也 赋 予 无 生 命 物 体 ， 如 石 头 。

　 　 可 以 认 为 ， 生 死 本 能 象 叔 本 华 的 “ 意 志 ” 一 样 ， 是 众 多 中 的 一 个 ， 是 真 实 存 在 。 我 们 可 以 把 生 死 本 能 看 作 一 个 本 能 的 两 种 状 态 ， 而 不 是 两 个 独 立 的 本 能 。 我 们 可 以 不 把 它 们 称 为 生 的 本 能 和 死 的 本 能 。 我 们 可 以 把 它 们 称 为 健 康 而 强 烈 的 生 的 本 能 和 微 弱 而 无 力 的 生 的 本 能 。 但 是 ， 不 管 我 们 把 它 们 称 为 两 个 本 能 还 是 一 个 本 能 ， 生 死 本 能 只 属 于 有 生 命 物 体 ， 而 不 属 于 无 生 命 物 体 。 生 死 本 能 的 理 论 在 有 生 命 物 体 和 无 生 命 物 体 之 间 划 了 一 道 明 显 的 界 线 。

　 　 １５． 【 尼 采 对 衰 朽 的 论 述 】 尼 采 的 强 力 意 志 理 论 不 象 弗 洛 伊 德 的 生 死 本 能 理 论 那 样 清 晰 、 全 面 。 但 是 ， 假 如 我 们 把 尼 采 的 哲 学 作 一 个 全 面 的 观 察 ， 我 们 就 会 发 现 ， 尼 采 有 关 人 类 本 性 的 思 想 与 弗 洛 伊 德 的 相 象 。 尼 采 认 为 ， 一 个 人 不 是 表 现 上 升 型 生 象 就 是 表 现 下 降 型 生 象 ， 不 是 表 现 生 的 意 志 就 是 表 现 死 的 意 志 ， 不 是 表 现 衰 朽 就 是 表 现 复 兴 ， 不 是 狄 俄 尼 索 斯 式 就 是 阿 波 罗 式 ， 不 是 表 现 健 康 而 强 烈 的 强 力 意 志 就 是 表 现 微 弱 而 无 力 的 强 力 意 志 。 由 此 可 见 ， 尼 采 对 人 类 本 性 的 观 察 与 弗 洛 伊 德 的 生 死 本 能 理 论 有 相 似 之 处 。

　 　 弗 洛 伊 德 并 未 试 图 把 自 己 生 死 本 能 的 理 论 运 用 于 历 史 和 文 化 的 发 展 ， 尼 采 却 把 自 己 对 人 类 本 性 的 观 察 运 用 于 历 史 和 文 化 的 发 展 。 他 把 一 些 哲 学 家 看 作 复 兴 型 ， 把 另 一 些 哲 学 家 看 作 衰 朽 型 ； 他 把 一 些 艺 术 家 看 作 复 兴 型 ， 把 另 一 些 艺 术 家 看 作 衰 朽 型 ； 他 把 一 些 历 史 学 家 看 作 复 兴 型 ， 把 另 一 些 历 史 学 家 看 作 衰 朽 型 。 比 方 说 ， 尼 采 把 叔 本 华 就 看 作 衰 朽 型 。 他 认 为 ， 叔 本 华 的 悲 观 、 消 极 的 生 活 态 度 是 衰 朽 的 表 现 。

　 　 或 许 有 人 会 说 ， 叔 本 华 对 生 活 持 悲 观 、 消 极 的 态 度 是 因 为 生 活 事 实 上 就 是 充 满 了 痛 苦 ， 世 界 实 际 上 就 是 一 个 地 狱 ， 叔 本 华 是 理 解 生 活 本 质 和 世 界 本 来 面 目 的 天 才 。 然 而 ， 尼 采 却 认 识 到 ， 生 活 的 本 质 即 人 对 生 活 的 理 解 ， 脱 离 了 人 对 生 活 的 理 解 ， 就 无 从 谈 起 生 活 的 本 质 。 因 此 ， 任 何 有 关 生 活 的 判 断 使 人 看 到 的 都 不 是 被 判 断 者 和 生 活 ， 而 是 判 断 者 。 比 方 说 ， 叔 本 华 对 生 活 持 消 极 态 度 ， 我 们 由 此 看 到 的 ， 是 叔 本 华 的 个 人 本 质 ， 而 不 是 生 活 的 本 质 。 也 可 以 说 ， 叔 本 华 对 生 活 的 消 极 态 度 告 诉 我 们 ， 他 是 表 现 衰 朽 的 哲 学 家 。

　 　 尼 采 认 为 ， 复 兴 型 哲 学 家 和 艺 术 家 跟 叔 本 华 不 一 样 ， 他 们 对 生 活 持 积 极 、 乐 观 的 态 度 。 尼 采 自 己 就 想 成 为 复 兴 型 哲 学 家 ， 他 就 对 生 活 持 积 极 、 乐 观 的 态 度 。 尼 采 有 一 个 永 久 复 生 的 理 论 。 根 据 这 个 理 论 ， 所 有 在 地 球 上 出 现 过 的 事 物 最 终 都 会 复 现 。 尼 采 认 为 ， 接 受 永 久 复 生 理 论 的 人 、 接 受 生 命 重 复 理 论 的 人 是 复 兴 型 人 物 ， 而 反 对 永 久 复 生 理 论 的 人 、 对 生 命 不 断 重 复 的 意 念 拒 不 接 受 的 人 则 是 衰 朽 型 人 物 。 尼 采 知 道 ， 自 己 对 永 久 复 生 的 热 情 接 受 犹 如 过 去 复 兴 型 人 物 的 所 为 ， 是 对 生 活 的 肯 定 。 实 际 上 ， 尼 采 认 为 ， 他 的 永 久 复 生 的 思 想 是 有 史 以 来 人 类 对 生 活 的 最 有 力 的 肯 定 。

　 　 １６． 【 萧 伯 纳 观 点 】 一 个 历 史 时 期 的 中 心 思 想 一 般 是 由 几 个 思 想 家 所 共 有 ， 而 不 是 由 一 个 思 想 家 所 独 具 。 例 如 ， 在 达 尔 文 时 代 ， 进 化 论 思 想 就 是 由 几 个 思 想 家 所 共 有 的 。 在 尼 采 时 代 ， 生 死 本 能 的 思 想 也 是 由 几 个 思 想 家 所 共 有 的 ， 其 中 包 括 尼 采 自 己 和 萧 伯 纳 。

　 　 萧 伯 纳 对 哲 学 很 感 兴 趣 ， 他 的 戏 剧 表 现 他 的 哲 学 思 想 。 萧 伯 纳 对 哲 学 的 生 物 学 方 面 尤 其 感 兴 趣 ， 他 谈 到 过 “ 生 的 力 量 ” ， 并 说 过 “ 死 亡 和 堕 落 ” 是 生 的 力 量 的 障 碍 。 萧 伯 纳 认 为 ， 生 的 力 量 迫 使 人 不 仅 为 个 人 目 的 服 务 ， 也 为 社 会 及 其 同 类 服 务 。 萧 伯 纳 相 信 ， 人 类 存 在 的 目 的 是 把 人 提 高 到 一 个 更 高 的 水 平 ， 他 相 信 一 个 新 的 “ 创 造 进 化 论 ” 的 宗 教 将 逐 渐 取 代 基 督 教 。

　 　 １７． 【 一 种 新 的 哲 学 】 叔 本 华 也 从 生 物 学 的 角 度 观 察 人 类 本 性 。 他 看 到 ， 人 类 本 性 中 无 意 识 本 能 的 重 要 性 。 但 是 ， 叔 本 华 却 没 有 看 到 人 类 本 性 中 死 的 本 能 ， 他 只 看 到 了 生 的 本 能 。 尼 采 即 看 到 了 死 的 本 能 ， 也 看 到 了 生 的 本 能 。 更 进 一 步 ， 尼 采 指 出 了 这 两 种 相 互 对 立 的 本 能 在 历 史 和 文 化 发 展 中 的 表 现 。

　 　 然 而 ， 尼 采 却 从 未 能 在 生 死 本 能 的 基 础 上 发 展 出 衰 朽 与 复 兴 的 理 论 ， 他 从 未 发 展 出 一 个 历 史 的 哲 学 。 尼 采 看 到 了 叔 本 华 的 衰 朽 ， 但 他 却 没 有 解 释 这 种 衰 朽 。 他 没 有 解 释 为 什 么 有 些 哲 学 家 、 艺 术 家 、 历 史 学 家 是 衰 朽 型 人 物 ， 而 有 些 则 是 复 兴 型 人 物 。 他 看 到 了 衰 朽 与 复 兴 ， 却 没 有 对 它 们 做 出 解 释 。 尼 采 从 未 发 展 出 一 套 系 统 的 衰 朽 与 复 兴 的 理 论 。

　 　 与 尼 采 和 叔 本 华 不 同 ， 黑 格 尔 发 展 出 一 个 历 史 的 哲 学 。 黑 格 尔 认 为 ， 个 人 是 时 代 的 产 物 、 社 会 的 产 物 。 但 是 ， 黑 格 尔 却 未 从 生 物 学 的 角 度 观 察 人 类 本 性 ， 他 未 能 理 解 无 意 识 的 重 要 性 ， 也 未 能 理 解 衰 朽 与 复 兴 。 与 其 说 黑 格 尔 对 历 史 的 见 解 是 心 理 学 的 ， 倒 不 如 说 它 是 宗 教 的 。

　 　 哲 学 的 进 步 有 赖 于 对 先 前 思 想 家 智 慧 的 运 用 ， 也 有 赖 于 填 补 先 前 思 想 家 留 下 的 空 白 。 通 过 运 用 尼 采 对 人 类 心 理 的 洞 察 、 填 补 黑 格 尔 历 史 哲 学 的 空 白 和 把 生 死 本 能 为 衰 朽 与 复 兴 理 论 的 作 为 基 础 ， 我 们 时 代 的 哲 学 可 以 超 越 先 前 的 哲 学 。

　 　 １８． 【 我 们 时 代 的 哲 学 】 人 的 生 存 与 死 亡 、 人 的 成 长 与 衰 朽 不 仅 是 外 部 力 量 推 动 的 结 果 ， 也 是 内 部 力 量 推 动 的 结 果 ， 或 者 说 也 是 无 意 识 的 力 量 、 无 意 识 的 本 能 推 动 的 结 果 。 社 会 与 人 相 似 ， 也 生 存 、 死 亡 ， 也 成 长 、 衰 朽 ， 其 原 因 也 不 仅 是 外 部 力 量 的 推 动 ， 还 有 内 部 力 量 的 推 动 ， 或 者 说 还 有 无 意 识 力 量 的 推 动 。 假 如 我 们 能 够 理 解 作 用 于 社 会 的 无 意 识 力 量 ， 我 们 就 能 够 理 解 社 会 衰 朽 与 复 兴 的 现 象 ， 我 们 就 可 以 加 深 对 历 史 的 理 解 。

　 　 对 历 史 的 深 刻 理 解 有 助 于 达 到 对 个 人 的 深 刻 理 解 。 由 于 个 人 是 历 史 过 程 的 一 部 份 ， 由 于 推 动 个 人 和 社 会 前 进 的 是 同 一 种 力 量 ， 新 的 历 史 理 论 就 也 是 新 的 个 人 理 论 。 这 个 新 的 历 史 理 论 将 带 给 我 们 一 个 新 的 伦 理 观 、 政 治 观 和 艺 术 观 。 如 何 运 用 这 个 新 的 理 论 将 是 后 人 的 任 务 。 后 一 代 人 总 是 继 续 探 索 前 一 代 人 的 发 现 。

　 　 这 个 理 论 鼎 立 于 三 块 基 石 ： 黑 格 尔 的 社 会 有 机 体 论 、 弗 洛 伊 德 的 生 死 本 能 论 和 尼 采 的 衰 亡 论 。 这 个 理 论 并 不 是 哲 学 进 步 的 终 点 。 它 是 我 们 这 个 时 代 的 哲 学 ， 而 不 是 一 切 时 代 的 哲 学 。 下 一 个 哲 学 将 超 越 这 个 哲 学 ， 下 一 个 哲 学 将 达 到 新 的 高 度 。

　 　 １９． 【 直 觉 的 光 辉 】 只 是 在 最 近 ， 只 是 从 无 意 识 心 理 学 开 始 发 展 以 来 ， 从 心 理 学 的 角 度 观 察 历 史 才 成 为 可 能 。 所 有 以 前 的 历 史 哲 学 ， 包 括 黑 格 尔 的 、 斯 本 格 勒 的 和 汤 因 比 的 ， 都 缺 少 从 心 理 学 角 度 的 观 察 。 单 单 研 究 历 史 ， 不 足 以 建 立 一 个 历 史 哲 学 。 历 史 哲 学 的 建 立 有 赖 于 哲 学 和 心 理 学 的 扶 助 。 建 立 一 个 历 史 哲 学 ， 所 靠 的 不 是 费 力 的 实 验 ， 而 是 瞬 间 的 直 觉 。 因 此 ， 我 们 不 应 指 望 专 门 研 究 历 史 的 人 建 立 历 史 哲 学 。 （ 拿 科 学 来 说 ， 在 某 个 领 域 做 出 革 命 性 贡 献 的 人 往 往 不 是 专 门 从 事 那 个 领 域 研 究 的 人 。 比 方 说 ， 引 起 化 学 革 命 的 道 尔 顿 就 不 专 门 研 究 化 学 。 达 尔 顿 之 所 以 能 够 引 起 化 学 的 革 命 ， 是 因 为 他 把 气 象 学 和 物 理 学 方 面 的 观 察 运 用 到 化 学 中 去 了 。 ）

　 　 斯 本 格 勒 和 汤 因 比 试 图 只 靠 研 究 历 史 而 建 立 历 史 哲 学 。 由 于 他 们 最 通 晓 西 方 历 史 ， 他 们 的 理 论 就 反 映 西 方 历 史 的 总 的 状 况 。 他 们 试 图 把 对 西 方 历 史 的 观 察 运 用 到 其 它 文 明 中 去 ， 如 印 度 文 明 、 中 国 文 明 等 。 他 们 的 研 究 方 法 不 是 从 总 的 思 想 到 具 体 的 实 例 ， 而 是 从 具 体 的 实 例 （ 西 方 文 明 ） 归 纳 出 总 的 思 想 、 即 总 的 历 史 哲 学 。 斯 本 格 勒 和 汤 因 比 完 全 地 投 入 到 历 史 研 究 之 中 ， 他 们 未 能 运 用 哲 学 和 心 理 学 的 最 新 发 现 ， 未 能 运 用 尼 采 和 弗 洛 伊 德 等 人 的 发 现 。 他 们 的 着 作 之 所 以 卷 帖 浩 繁 ， 是 因 为 它 们 不 基 于 直 觉 ， 不 是 真 正 的 哲 学 。

　 　 这 里 所 阐 述 的 历 史 哲 学 ， 集 哲 学 、 心 理 学 和 历 史 学 于 一 身 ， 它 不 是 单 纯 的 历 史 研 究 。 这 个 理 论 比 斯 本 格 勒 和 托 因 比 的 理 论 要 简 洁 得 多 。 它 的 目 的 在 于 描 述 那 股 力 量 、 那 藏 在 历 史 背 后 的 无 意 识 的 本 能 。 然 而 ， 它 不 力 图 对 所 有 的 历 史 事 件 和 文 明 现 象 都 做 出 解 释 ， 它 也 不 力 图 对 当 今 的 文 明 是 否 将 兴 旺 发 达 或 腐 朽 没 落 做 出 预 言 。 可 见 ， 这 个 理 论 不 象 斯 本 格 勒 和 汤 因 比 的 理 论 那 么 雄 心 勃 勃 。 （ 同 样 ， 新 的 科 学 理 论 也 有 时 不 象 先 前 的 科 学 理 论 那 么 雄 心 勃 勃 、 那 么 不 厌 其 烦 地 解 释 来 、 解 释 去 。 比 如 ， 从 某 些 方 面 来 讲 ， 牛 顿 和 拉 瓦 锡 的 理 论 就 比 他 们 前 辈 的 理 论 解 释 得 要 少 。）

　 　 历 史 哲 学 必 须 重 点 研 究 文 化 历 史 、 而 不 是 政 治 历 史 。 人 类 精 神 在 文 化 领 域 比 在 政 治 领 域 表 达 得 更 加 明 确 ， 这 正 如 独 唱 歌 手 比 合 唱 歌 手 更 能 充 份 地 表 现 自 己 。 在 政 治 领 域 里 ， 人 类 精 神 与 外 国 文 化 和 地 理 环 境 等 发 生 关 系 。 在 这 个 领 域 里 ， 事 件 的 形 成 与 多 方 面 的 因 素 有 关 ， 所 以 ， 要 想 描 述 无 意 识 本 能 在 政 治 历 史 中 的 作 用 ， 是 很 困 难 的 。 而 另 一 方 面 ， 文 化 领 域 内 ， 促 使 事 件 形 成 的 因 素 不 如 政 治 领 域 那 么 多 ， 所 以 ， 无 意 识 本 能 的 作 用 在 这 个 领 域 里 ， 就 较 为 明 显 。 虽 然 ， 历 史 哲 学 可 以 加 深 我 们 对 政 治 历 史 的 理 解 ， 但 它 的 主 要 重 点 必 须 是 文 化 历 史 ； 它 必 须 集 中 表 现 无 意 识 本 能 如 何 影 响 文 化 和 怎 样 引 起 衰 朽 与 复 兴 。

十 二 、 衰 朽 与 复 兴

寒 哲 （ L. James Hammond ） 著
胡 亚 非 译
(c) Yafei Hu 2002

　 　 １． 【 七 个 命 题 】

　 　 I． 有 机 体 具 有 生 死 本 能 。
　 　 II． 社 会 是 一 个 有 机 体 。
　 　 III． 社 会 具 有 生 死 本 能 。
　 　 IV． 当 生 的 本 能 在 社 会 中 占 主 导 地 位 时 ， 该 社 会 呈 复 兴 状 态 。 当 死 的 本 能 在 社 会 中 占 主 导 地 位 时 ， 该 社 会 呈 衰 朽 状 态 。
　 　 V． 社 会 的 死 的 本 能 达 到 极 限 时 ， 就 走 向 其 反 面 ， 即 生 的 本 能 。
　 　 VI． 衰 朽 ， 或 死 的 本 能 ， 在 当 今 的 大 多 数 西 方 社 会 已 达 到 极 限 。
　 　 VII． 死 的 本 能 在 当 今 的 大 多 数 西 方 社 会 已 达 到 极 限 ， 现 在 ， 它 将 走 向 其 反 面 ， 即 生 的 本 能 。 因 此 ， 多 数 西 方 社 会 现 正 处 于 复 兴 的 开 端 。

　 　 ２． 【 命 题 二 ： 社 会 是 一 个 有 机 体 。】（关于命题一的讨论，见第十章。）

　 　 最 优 秀 的 意 大 利 画 家 的 年 龄 都 相 差 不 到 四 十 岁 。 这 个 现 象 与 数 学 几 率 不 符 。 我 们 需 要 对 这 个 现 象 做 出 解 释 。 为 什 么 最 优 秀 的 希 腊 戏 剧 家 、 罗 马 诗 人 及 俄 国 小 说 家 的 年 龄 也 都 相 差 不 到 四 十 年 ？ 为 什 么 文 艺 复 兴 时 期 各 个 类 型 和 各 个 国 家 的 文 化 如 此 硕 果 累 累 ？ 历 史 出 现 过 一 系 列 的 复 兴 时 期 ， 也 出 现 过 一 系 列 的 衰 朽 时 期 。 社 会 衰 朽 与 复 兴 的 原 因 究 竟 是 什 么 ？

　 　 社 会 有 机 体 的 理 论 为 寻 求 衰 朽 与 复 兴 的 原 因 提 供 了 线 索 。 按 照 社 会 有 机 体 的 理 论 ， 一 个 社 会 是 一 个 完 整 的 有 机 体 。 虽 然 社 会 不 是 一 个 真 正 的 有 机 体 ， 但 是 ， 社 会 的 行 为 与 有 机 体 的 行 为 相 似 。 一 个 社 会 不 象 一 堆 石 块 ， 是 由 毫 不 相 干 的 个 体 组 成 的 。 一 个 社 会 是 由 相 互 联 系 的 个 人 组 成 的 。 这 些 个 人 的 本 能 的 性 质 取 决 于 他 们 的 社 会 的 本 能 的 性 质 。 任 何 人 都 逃 不 出 他 所 处 的 社 会 。 每 一 个 人 都 终 身 地 体 现 社 会 的 本 能 。 文 化 的 所 有 分 支 -- 哲 学 、 文 学 、 音 乐 、 美 术 等 -- 也 在 社 会 的 本 能 的 影 响 范 围 之 内 。 比 如 ， 在 古 希 腊 的 伯 里 克 利 时 代 ， 文 化 的 所 有 分 支 都 同 时 繁 荣 起 来 。 而 在 后 来 的 罗 马 帝 国 时 期 ， 文 化 的 所 有 分 支 都 同 时 衰 落 下 去 ， 创 造 力 全 面 枯 竭 。 不 仅 文 化 的 所 有 分 支 都 处 在 社 会 本 能 的 影 响 范 围 之 内 ， 政 治 行 为 也 是 如 此 。 简 言 之 ， 社 会 是 一 个 完 整 的 有 机 体 。 社 会 中 的 一 切 都 反 映 著 ? ?的 主 导 本 能 。

　 　 ３． 【 命 题 三 ： 社 会 具 有 生 死 本 能 。 】

　 　 是 什 么 使 社 会 成 为 一 个 完 整 的 有 机 体 的 呢 ？ 是 什 么 把 社 会 中 的 个 人 联 结 在 一 起 的 呢 ？ 社 会 中 的 个 人 相 互 间 发 生 联 系 ， 是 因 为 他 们 生 活 在 一 起 、 他 们 有 着 共 同 的 历 史 、 他 们 的 集 体 意 识 相 同 、 他 们 有 着 同 样 的 生 与 死 的 本 能 。 虽 然 社 会 与 有 机 体 相 似 ， 因 为 它 们 都 具 有 生 死 本 能 ， 但 是 ， 社 会 却 不 象 有 机 体 那 样 ， 会 必 然 死 亡 。 社 会 的 消 亡 是 偶 然 的 ， 而 不 是 必 然 的 。

　 　 ４． 【 命 题 四 ： 当 生 的 本 能 在 社 会 中 占 主 导 地 位 时 ， 该 社 会 呈 复 兴 状 态 。 当 死 的 本 能 在 社 会 中 占 主 导 地 位 时 ， 该 社 会 呈 衰 朽 状 态 。 】

　 　 正 如 一 切 有 机 体 都 具 有 生 与 死 的 本 能 一 样 ， 每 一 个 社 会 也 都 具 有 生 与 死 的 本 能 。 大 多 数 时 代 都 即 不 是 全 面 的 复 兴 ， 也 不 是 全 面 的 衰 朽 。 大 多 数 时 代 都 是 或 接 近 于 复 兴 ， 或 接 近 于 衰 朽 。 也 就 是 说 ， 大 多 数 时 代 都 体 现 生 与 死 的 本 能 的 结 合 ， 其 中 一 种 本 能 较 另 一 种 本 能 稍 显 强 烈 。

　 　 但 是 ， 确 有 一 些 时 代 是 全 面 的 复 兴 或 全 面 的 衰 朽 。 全 面 复 兴 的 时 代 比 全 面 衰 朽 的 时 代 更 引 人 注 意 、 更 明 显 可 见 、 更 值 得 记 忆 。 古 希 腊 的 伯 里 克 利 时 代 和 意 大 利 的 文 艺 复 兴 时 期 是 两 个 全 面 复 兴 时 代 的 例 子 。 在 这 样 的 时 代 ， 生 的 本 能 明 显 地 比 死 的 本 能 要 强 烈 。

　 　 普 通 人 不 表 现 时 代 的 本 能 。 虽 然 普 通 人 也 具 有 这 种 本 能 ， 但 它 只 是 潜 藏 在 他 们 身 上 。 只 有 天 才 才 表 现 时 代 的 本 能 ， 如 黑 格 尔 所 说 ， 只 有 伟 人 才 表 现 时 代 的 精 神 。 天 才 使 本 能 升 华 ， 而 本 能 只 有 以 升 华 了 的 形 式 出 现 时 ， 才 会 得 到 历 史 的 认 可 。

　 　 ５． 【 命 题 五 ： 社 会 的 死 的 本 能 达 到 极 限 时 ， 就 走 向 其 反 面 ， 即 生 的 本 能 。 】

　 　 长 期 以 来 ， 哲 学 家 们 注 意 到 ， 生 活 的 许 多 现 象 都 具 有 辩 证 性 。 生 活 的 许 多 现 象 都 先 达 到 极 限 ， 然 后 走 向 反 面 。 例 如 ， 乐 极 往 往 生 悲 ， 极 端 的 自 由 往 往 导 致 专 制 。 在 西 方 ， 辩 证 法 是 由 赫 拉 克 利 特 首 先 阐 述 的 。 他 相 信 物 极 必 反 。 辩 证 法 在 黑 格 尔 的 哲 学 中 也 起 重 要 作 用 。 中 国 的 哲 学 家 对 辩 证 法 也 很 熟 悉 。 中 国 哲 学 的 阴 阳 观 就 体 现 了 对 辩 证 法 的 运 用 ： “ 阳 到 了 极 限 就 变 为 阴 ， 正 到 了 极 限 就 变 为 负 。 ”

　 　 社 会 的 本 能 也 在 两 极 间 摆 动 。 衰 朽 的 社 会 将 达 到 衰 朽 的 极 限 ， 然 后 转 变 为 复 兴 的 社 会 ； 最 黑 暗 的 时 刻 是 黎 明 即 将 到 来 的 时 刻 。 但 是 ， 生 的 本 能 却 逐 渐 地 衰 退 ， 然 后 转 变 为 死 的 本 能 ， 它 不 是 先 达 到 极 限 ， 然 后 转 变 为 死 的 本 能 ； 白 天 总 是 渐 渐 地 变 为 黑 夜 。 所 以 说 ， 复 兴 的 社 会 将 逐 渐 地 走 向 衰 朽 。

　 　 ６． 【 按 照 衰 朽 与 复 兴 的 理 论 对 西 方 历 史 的 观 察 】

Ａ ． 希 腊

　 　 希 腊 历 史 上 的 复 兴 时 代 是 埃 斯 库 罗 斯 、 索 福 克 勒 斯 和 修 昔 底 德 的 时 代 。 这 样 的 时 代 一 般 延 续 大 约 四 十 年 。 以 希 腊 为 例 ， 埃 斯 库 罗 斯 的 出 生 与 修 昔 底 德 的 出 生 相 距 五 十 四 年 。 由 于 本 能 是 天 生 的 ， 而 长 寿 又 不 可 能 改 变 人 与 生 俱 来 的 本 能 ， 所 以 ， 人 的 本 能 取 决 于 人 的 出 生 日 期 。 同 时 生 活 于 一 个 特 定 的 社 会 ， 并 不 意 味 着 具 有 同 样 的 精 神 或 本 能 ， 而 同 时 诞 生 于 一 个 社 会 ， 则 意 味 着 具 有 同 样 的 精 神 或 本 能 。 如 奥 塔 加 所 说 ： “ 在 历 史 研 究 中 ， 把 同 代 人 与 同 龄 人 区 别 开 来 相 当 重 要 。 ” 换 句 话 说 ， 把 生 活 在 同 一 时 代 的 人 和 出 生 在 同 一 年 代 的 人 区 别 开 来 相 当 重 要 。

　 　 在 我 们 试 图 理 解 希 腊 文 化 从 复 兴 到 衰 朽 的 转 变 之 前 ， 我 们 需 要 对 一 个 作 家 的 道 德 观 的 意 义 加 以 考 虑 。 一 个 作 家 的 道 德 观 往 往 表 露 他 是 复 兴 型 ， 还 是 衰 朽 型 。 拘 于 道 德 的 世 界 观 是 衰 朽 的 象 征 ， 不 拘 道 德 的 世 界 观 是 复 兴 的 象 征 。

　 　 虽 然 ， 复 兴 精 神 一 般 地 说 来 不 拘 于 道 德 ， 但 不 拘 道 德 的 世 界 观 不 一 定 总 是 复 兴 精 神 的 表 现 。 衰 朽 有 时 表 现 为 不 拘 道 德 ， 在 现 代 社 会 尤 其 如 此 。 衰 朽 的 现 象 变 化 多 端 ， 常 以 多 种 形 式 出 现 。 虽 然 ， 衰 朽 在 过 去 常 表 现 为 抑 制 型 伦 理 观 ， 但 在 我 们 的 时 代 ， 衰 朽 的 表 现 形 式 多 变 。 衰 朽 在 现 代 不 再 表 现 为 对 无 意 识 的 抑 制 。 所 以 ， 在 我 们 的 时 代 ， 哲 学 家 的 道 德 观 就 不 再 象 过 去 哲 学 家 的 道 德 观 那 样 ， 可 以 成 为 辨 别 其 精 神 的 可 靠 依 据 。

　 　 为 什 么 衰 朽 型 作 家 ， 尤 其 是 那 些 早 期 的 衰 朽 型 作 家 ， 往 往 弘 扬 道 德 ， 并 支 持 对 无 意 识 的 抑 制 呢 ？ 对 这 个 问 题 可 作 两 种 解 释 。 第 一 ， 抑 制 意 味 着 反 对 自 己 、 对 自 己 的 无 意 识 实 施 暴 行 。 抑 制 与 死 的 本 能 不 可 分 割 ， 而 死 的 本 能 又 是 衰 朽 的 本 质 。 第 二 ， 衰 朽 精 神 不 如 复 兴 精 神 健 康 ， 其 本 能 也 不 如 复 兴 精 神 的 本 能 谐 和 ， 它 更 需 要 抑 制 和 控 制 。 因 此 ， 衰 朽 精 神 需 要 道 德 和 超 我 的 统 治 ， 而 复 兴 精 神 则 可 以 无 拘 无 束 地 表 现 自 己 的 本 质 。

　 　 尼 采 是 第 一 个 看 到 衰 朽 的 重 要 性 ， 并 把 道 德 视 为 衰 朽 的 象 征 的 哲 学 家 。 尼 采 认 为 ， 苏 格 拉 底 和 柏 拉 图 都 是 道 德 家 ， 或 都 是 走 向 衰 朽 的 道 德 家 。 苏 格 拉 底 是 继 复 兴 时 代 之 后 的 衰 朽 时 代 的 代 表 人 物 。 他 是 一 个 绝 妙 的 道 德 家 的 例 子 。 他 宣 扬 意 识 、 反 对 无 意 识 ； 他 宣 扬 理 性 、 反 对 情 感 。 在 苏 格 拉 底 看 来 ， 知 识 就 是 美 德 ， 美 德 就 是 幸 福 。

　 　 欧 里 庇 得 斯 和 苏 格 拉 底 一 样 ， 也 是 一 个 道 德 家 。 在 他 们 两 人 之 间 ， 有 着 亲 密 的 关 系 。 据 说 ， 苏 格 拉 底 帮 助 欧 里 庇 得 斯 写 作 戏 剧 。 虽 然 ， 苏 格 拉 底 不 常 观 看 以 前 悲 剧 家 的 戏 剧 ， 但 他 却 宁 愿 步 行 ， 也 要 去 波 埃 尔 斯 市 观 看 欧 里 庇 得 斯 的 最 新 戏 剧 。 欧 里 庇 得 斯 和 苏 格 拉 底 是 阿 波 罗 型 、 拘 于 道 德 型 、 衰 朽 型 和 死 的 本 能 的 代 表 。 与 此 相 反 ， 埃 斯 库 罗 斯 、 索 福 克 勒 斯 和 修 昔 底 德 则 是 狄 俄 尼 索 斯 型 、 不 拘 于 道 德 型 、 复 兴 型 和 生 的 本 能 的 代 表 。

　 　 和 复 兴 型 哲 学 家 一 样 ， 复 兴 型 艺 术 家 也 不 拘 道 德 ， 衰 朽 型 艺 术 家 也 拘 于 道 德 。 虽 然 ， 欧 里 庇 得 斯 有 时 也 描 写 行 为 受 情 感 摆 布 的 人 物 ， 但 他 的 世 界 观 是 理 性 的 和 拘 于 道 德 的 。 西 塞 罗 说 ， 欧 里 庇 得 斯 所 有 的 诗 作 都 是 教 诲 。 与 此 不 同 的 是 ， 埃 斯 库 罗 斯 和 索 福 克 勒 斯 的 世 界 观 是 不 拘 道 德 的 。 虽 然 欧 里 庇 得 斯 比 修 昔 底 德 大 九 岁 ， 但 他 可 说 是 代 表 着 继 复 兴 时 代 之 后 的 衰 朽 时 代 的 第 一 个 迹 象 。

　 　 希 腊 文 化 在 经 历 了 短 暂 的 复 兴 之 后 ， 进 入 了 一 个 衰 朽 时 代 ， 并 从 此 一 蹶 不 振 。 然 而 ， 希 腊 文 化 的 衰 朽 并 不 突 然 。 衰 朽 对 复 兴 的 取 代 是 一 个 缓 慢 的 过 程 。 在 希 腊 的 四 位 出 现 在 复 兴 时 代 以 后 的 主 要 哲 学 家 中 ， 有 三 位 是 道 德 家 ， 他 们 是 苏 格 拉 底 、 柏 拉 图 和 亚 里 士 多 德 ； 有 一 位 是 享 乐 主 义 者 ， 这 就 是 伊 壁 鸠 鲁 。 享 乐 主 义 与 道 德 训 戒 一 样 ， 都 属 衰 朽 型 。 尼 采 在 谈 到 希 腊 主 要 哲 学 家 时 曾 说 ： “ 这 些 哲 学 家 一 个 接 一 个 地 表 现 了 典 型 的 衰 朽 形 式 。 ”虽 然 ， 许 多 最 着 名 的 希 腊 作 家 都 是 衰 朽 型 作 家 ， 但 他 们 却 都 是 伟 大 的 作 家 。 比 方 说 ， 尽 管 柏 拉 图 是 衰 朽 型 作 家 ， 但 他 却 是 最 伟 大 的 哲 学 家 。 衰 朽 的 趋 势 影 响 作 家 的 思 维 ， 但 却 不 毁 灭 作 家 的 天 才 ， 也 不 使 作 家 的 心 智 迟 钝 。

　 　 复 兴 时 代 过 后 ， 悲 剧 精 神 在 希 腊 消 失 了 。 喜 剧 作 家 ， 尤 其 是 所 谓 的 新 喜 剧 作 家 ， 表 现 了 希 腊 戏 剧 的 衰 朽 ， 也 表 现 了 总 的 希 腊 精 神 的 衰 朽 。 因 此 ， 新 喜 剧 作 家 崇 敬 的 就 不 是 过 去 复 兴 时 代 的 悲 剧 作 家 ， 而 是 后 来 的 衰 朽 时 代 的 悲 剧 作 家 ， 伊 壁 鸠 鲁 。 新 喜 剧 作 家 费 勒 蒙 说 ， 如 果 他 能 在 阴 间 和 伊 壁 鸠 鲁 对 话 ， 他 就 立 即 心 甘 情 愿 地 吊 死 。 一 个 人 的 所 爱 及 其 所 仰 慕 的 事 物 是 这 个 人 的 本 质 的 体 现 。

　 　 有 人 认 为 ， 是 伊 壁 鸠 鲁 引 起 了 希 腊 悲 剧 的 衰 退 。 还 有 人 认 为 ， 希 腊 悲 剧 衰 退 的 原 因 是 早 期 的 悲 剧 家 ， 如 埃 斯 库 罗 斯 、 索 福 克 勒 斯 和 欧 里 庇 得 斯 ， 穷 极 了 所 有 悲 剧 的 题 材 ， 并 将 悲 剧 的 标 准 推 向 如 此 之 高 度 ， 以 至 于 后 来 的 戏 剧 家 不 敢 再 以 这 种 形 式 创 作 。 也 有 人 对 莎 士 比 亚 以 后 的 戏 剧 作 出 类 似 的 评 论 。 按 照 这 些 理 论 ， 作 家 们 背 负 著 过 去 的 包 袱 ， 背 负 著 他 们 的 先 驱 的 包 袱 。 这 些 理 论 是 肤 浅 的 ， 它 们 无 法 解 释 为 什 么 希 腊 和 英 国 的 创 造 力 不 仅 在 戏 剧 领 域 ， 而 且 在 其 它 文 化 领 域 ， 也 走 向 衰 朽 。 只 有 复 兴 和 衰 朽 的 全 面 理 论 才 能 解 释 希 腊 悲 剧 和 英 国 戏 剧 的 衰 退 及 其 它 文 化 现 象 。

　 　 从 希 腊 文 化 历 史 转 向 希 腊 政 治 历 史 ， 我 们 看 到 底 是 亚 历 山 大 大 帝 的 征 服 。 亚 历 山 大 的 尚 武 精 神 是 不 是 希 腊 精 神 或 马 其 顿 精 神 的 体 现 ？ 如 果 亚 历 山 大 的 尚 武 精 神 是 希 腊 精 神 的 体 现 ， 它 在 历 史 循 环 中 发 生 的 时 刻 与 拿 破 仑 和 希 特 勒 的 军 国 主 义 在 历 史 循 环 中 发 生 的 时 刻 一 致 ， 这 意 味 着 这 种 军 国 主 义 发 生 在 复 兴 时 代 以 后 的 一 百 五 十 年 之 内 ， 也 恰 值 衰 朽 的 开 端 。

Ｂ ． 罗 马

　 　 通 观 罗 马 历 史 ， 我 们 发 现 ， 在 罗 马 共 和 国 行 将 结 束 之 时 ， 出 现 了 一 个 政 治 和 文 化 的 衰 朽 时 代 。 在 这 个 时 代 ， 政 治 体 系 大 规 模 解 体 ； 外 敌 入 侵 、 海 盗 劫 掠 、 盟 国 反 叛 和 奴 隶 造 反 此 起 彼 落 。

　 　 随 衰 朽 时 代 之 后 ， 是 凯 撒 和 奥 古 斯 都 的 复 兴 时 代 。 这 个 时 代 的 代 表 人 物 是 卢 克 莱 修 、 维 吉 尔 和 霍 雷 斯 。 复 兴 精 神 是 罗 马 在 这 一 时 期 的 扩 张 主 义 倾 向 的 原 因 之 一 。 这 种 扩 张 主 义 倾 向 表 现 在 凯 撒 和 庞 培 的 征 服 活 动 中 。 一 个 国 家 在 复 兴 的 时 期 ， 有 向 外 扩 张 的 趋 势 ， 在 衰 朽 的 时 期 ， 则 倾 向 于 与 别 国 缔 结 盟 约 。

　 　 大 多 数 人 认 为 ， 战 争 导 致 死 亡 和 毁 灭 ， 战 争 是 死 的 本 能 的 产 物 。 但 是 ， 死 的 本 能 的 终 极 目 的 ， 是 把 具 有 死 的 本 能 的 有 机 体 还 原 成 无 生 命 物 体 ， 而 不 是 把 其 它 有 机 体 还 原 成 无 生 命 物 体 。 战 争 不 是 死 的 本 能 的 产 物 。 战 争 可 使 人 类 得 以 改 善 ， 就 象 物 竞 天 择 的 进 化 过 程 可 使 人 类 得 以 改 善 一 样 。 文 明 的 国 家 ， 由 于 有 优 越 的 政 治 和 经 济 结 构 ， 通 常 征 服 不 文 明 的 国 家 ， 并 由 此 而 传 播 他 们 的 文 明 。 例 如 ， 罗 马 的 征 服 活 动 把 文 明 传 遍 了 整 个 欧 洲 。 征 服 活 动 创 造 较 大 的 统 一 体 。 在 这 个 大 统 一 体 中 ， 社 会 可 享 有 政 治 的 稳 定 和 经 济 的 发 展 。 没 有 征 服 活 动 ， 世 界 将 会 分 裂 为 无 数 的 小 国 ， 这 些 小 国 将 只 会 遭 遇 政 治 的 动 荡 、 经 济 的 停 滞 和 文 化 的 荒 芜 。

　 　 罗 马 在 奥 古 斯 都 时 代 以 后 ， 渐 渐 地 堕 入 了 衰 朽 。 它 在 这 个 衰 朽 时 期 的 主 要 哲 学 家 塞 内 加 和 马 可 · 奥 勒 留 都 是 禁 欲 主 义 者 。 禁 欲 主 义 是 衰 朽 的 哲 学 ， 因 为 ， 它 以 贞 操 和 道 德 的 名 义 ， 鼓 吹 对 无 意 识 的 抑 制 。 复 兴 的 哲 学 与 禁 欲 主 义 不 同 ， 它 鼓 励 人 毫 无 保 留 地 表 达 自 己 的 全 部 本 性 ， 而 不 鼓 励 人 对 自 己 的 本 性 有 所 抑 制 。

　 　 衰 朽 ， 或 说 是 社 会 的 死 的 本 能 ， 是 罗 马 帝 国 衰 落 和 崩 溃 的 原 因 之 一 。 引 起 罗 马 帝 国 崩 溃 的 原 因 还 有 许 多 。 罗 列 所 有 的 原 因 ， 并 决 定 每 种 原 因 在 最 后 的 结 局 中 所 起 的 作 用 是 不 可 能 的 。 人 永 远 不 可 能 完 全 理 解 历 史 事 件 的 起 因 。 社 会 生 死 本 能 的 理 论 不 可 能 解 释 所 有 历 史 事 件 的 起 因 ， 它 只 有 助 于 我 们 对 历 史 的 理 解 。 从 这 一 点 来 说 ， 社 会 生 死 本 能 的 理 论 与 从 经 济 学 的 角 度 观 察 历 史 一 样 ， 二 者 都 只 有 助 于 我 们 对 历 史 的 理 解 ， 而 不 能 对 所 有 的 历 史 事 件 做 出 解 释 。

Ｃ ． 现 代 欧 洲

　 　 在 大 规 模 的 意 大 利 文 艺 复 兴 到 来 之 前 ， 有 一 个 小 规 模 的 意 大 利 文 艺 复 兴 。 这 个 小 规 模 的 文 艺 复 兴 开 始 于 十 四 世 纪 初 ， 它 的 主 要 代 表 人 物 有 乔 托 、 但 丁 和 彼 特 拉 克 。 乔 托 对 人 的 个 性 和 心 理 颇 感 兴 趣 。 后 来 的 事 实 证 明 ， 表 现 人 的 个 性 和 心 理 是 复 兴 型 艺 术 家 的 特 点 。

　 　 意 大 利 文 艺 复 兴 的 三 位 主 要 艺 术 家 是 米 开 朗 基 罗 、 达 · 芬 奇 和 提 香 。 他 们 的 出 生 年 代 都 相 距 不 到 二 十 五 年 。 他 们 都 和 乔 托 一 样 ， 对 人 的 个 性 和 心 理 感 兴 趣 。 与 此 相 反 ， 我 们 在 拉 菲 尔 那 里 所 看 到 的 ， 不 是 对 人 的 个 性 的 兴 趣 ， 而 是 对 几 何 图 形 的 兴 趣 。 奥 塔 伽 说 ： “ 几 何 图 形 [ 是 ] 死 板 僵 化 的 第 一 个 迹 象 ， 这 个 迹 象 表 明 生 命 的 颓 废 。 ” 拉 菲 尔 不 是 复 兴 型 艺 术 家 ， 他 出 生 在 文 艺 复 兴 以 后 -- 或 者 说 ， 他 出 生 在 文 艺 复 兴 期 间 ， 但 却 在 复 兴 精 神 出 现 以 后 。 如 果 是 奥 塔 加 ， 就 可 能 会 说 ， 拉 菲 尔 与 复 兴 精 神 同 时 ， 却 不 与 复 兴 精 神 同 生 。

　 　 意 大 利 文 艺 复 兴 不 但 以 拥 有 艺 术 家 而 着 名 ， 它 还 拥 有 一 位 复 兴 型 作 家 。 这 位 作 家 就 是 马 基 雅 弗 利 。 马 基 雅 弗 利 和 修 昔 底 德 一 样 ， 也 持 有 不 拘 道 德 的 世 界 观 。

　 　 为 什 么 意 大 利 在 相 对 较 短 的 时 期 内 ， 出 现 了 两 次 文 艺 复 兴 呢 ？ 复 兴 出 现 于 衰 朽 ， 即 死 的 本 能 达 到 极 限 之 际 。 当 社 会 的 发 展 停 滞 不 前 、 它 作 为 一 个 有 机 体 的 本 质 已 难 于 维 持 时 ， 衰 朽 或 死 的 本 能 就 达 到 了 极 限 。 意 大 利 当 时 的 状 况 就 是 这 样 。 这 样 的 社 会 只 需 要 一 个 短 的 时 期 ， 就 能 够 完 成 一 次 从 复 兴 到 衰 朽 、 再 从 衰 朽 到 复 兴 的 循 环 。 一 个 从 未 得 到 过 发 展 ， 并 从 未 达 到 有 机 体 的 水 平 的 社 会 ， 是 即 不 会 出 现 复 兴 ， 也 不 会 出 现 衰 朽 的 。 中 世 纪 的 欧 洲 社 会 就 是 这 样 的 社 会 。

　 　 荷 兰 的 文 艺 复 兴 发 生 在 十 七 世 纪 中 期 ， 是 由 维 米 尔 、 伦 伯 朗 和 斯 宾 诺 莎 为 代 表 人 物 的 。 伦 伯 朗 是 绝 好 的 侧 重 心 理 表 现 的 复 兴 型 艺 术 家 。 斯 宾 诺 莎 是 绝 好 的 不 拘 道 德 的 复 兴 型 哲 学 家 。 斯 宾 诺 莎 否 定 恶 的 存 在 、 否 定 自 由 意 志 ， 并 以 权 力 来 解 释 权 利 。 由 于 斯 宾 诺 莎 具 有 不 拘 道 德 的 复 兴 精 神 ， 其 他 的 不 拘 道 德 的 复 兴 型 人 物 就 敬 慕 他 ， 如 歌 德 和 黑 格 尔 。 正 如 一 个 人 的 所 爱 及 其 所 仰 慕 的 事 物 表 明 一 个 人 的 本 质 ， 什 么 样 的 人 仰 慕 这 个 人 也 表 明 这 个 人 的 本 质 。

　 　 法 国 的 文 艺 复 兴 紧 跟 着 意 大 利 文 艺 复 兴 ， 开 始 于 十 六 世 纪 初 ； 它 的 代 表 人 物 是 蒙 田 和 拉 伯 雷 。 蒙 田 和 其 他 的 复 兴 型 作 家 一 样 ， 相 信 顺 应 自 然 的 伦 理 ， 即 相 信 表 现 人 的 本 性 ， 而 不 是 抑 制 人 的 本 性 。 他 写 道 ： “ 我 把 一 个 古 老 的 一 定 之 规 拿 来 为 我 所 用 ， 这 个 一 定 之 规 是 听 任 自 然 ， 万 无 一 失 。 我 和 苏 格 拉 底 不 一 样 ， 我 没 有 用 理 性 的 力 量 改 变 自 己 的 自 然 本 性 ， 也 没 有 以 任 何 方 式 干 扰 自 己 天 生 的 习 性 。 ” 这 一 段 话 表 明 了 相 信 抑 制 式 伦 理 的 衰 朽 型 哲 学 家 与 相 信 顺 应 自 然 的 伦 理 的 复 兴 型 哲 学 家 之 间 的 不 同 。

　 　 莎 士 比 亚 和 培 根 是 英 国 文 艺 复 兴 的 代 表 人 物 。 英 国 的 文 艺 复 兴 大 约 发 生 在 法 国 文 艺 复 兴 以 后 四 十 年 。 莎 士 比 亚 具 有 表 现 复 兴 精 神 的 不 拘 道 德 的 世 界 观 。 塞 缪 尔 · 约 翰 逊 就 批 评 莎 士 比 亚 的 不 拘 道 德 ， 他 写 道 ： “ [ 莎 士 比 亚 ] 为 了 便 利 而 牺 牲 德 性 。 他 不 认 真 地 教 诲 ， 而 更 有 心 于 取 悦 ， 他 的 写 作 似 乎 毫 无 道 德 目 的 。 ” 培 根 和 莎 士 比 亚 一 样 ， 也 持 有 不 拘 道 德 的 世 界 观 。 一 个 评 论 家 说 ： “ 在 培 根 的 关 于 生 活 的 教 诲 中 ， 常 有 马 基 雅 弗 利 的 影 子 。 ”

　 　 英 国 和 法 国 社 会 在 各 自 的 文 艺 复 兴 时 期 以 后 ， 有 相 似 之 处 。 从 大 约 十 七 世 纪 到 大 约 十 九 世 纪 ， 英 国 和 法 国 的 社 会 都 处 于 相 对 复 兴 的 时 期 ， 而 只 有 在 莎 士 比 亚 和 蒙 田 的 时 代 ， 这 两 个 社 会 才 处 于 绝 对 复 兴 的 时 期 。 在 莎 士 比 亚 和 蒙 田 的 时 代 ， 即 在 复 兴 时 代 本 身 ， 生 的 本 能 达 到 顶 点 。 在 从 十 七 世 纪 到 十 九 世 纪 这 段 时 期 内 ， 生 的 本 能 不 再 居 于 顶 点 ， 但 仍 然 比 死 的 本 能 强 烈 ， 所 以 ， 十 七 世 纪 到 十 九 世 纪 的 这 段 时 期 ， 虽 然 不 是 绝 对 的 复 兴 时 期 ， 但 也 可 看 作 相 对 的 复 兴 时 期 。

　 　 法 国 和 英 语 国 家 应 该 可 以 归 为 一 类 ， 因 为 它 们 的 历 史 周 期 是 一 致 的 。 它 们 的 复 兴 时 期 和 衰 朽 时 期 大 约 同 时 开 始 。 然 而 ， 德 国 和 俄 国 就 不 能 与 法 国 和 英 语 国 家 归 为 一 类 了 ， 因 为 它 们 的 历 史 周 期 与 后 者 的 不 同 。 德 国 在 十 九 世 纪 初 ， 进 入 复 兴 时 期 ， 而 其 它 的 西 方 国 家 在 这 时 已 进 入 衰 朽 时 期 。 因 此 ， 德 国 的 心 理 状 态 就 与 其 它 西 方 国 家 的 心 理 状 态 完 全 不 同 。

　 　 德 国 文 艺 复 兴 的 三 位 主 要 人 物 是 歌 德 、 贝 多 芬 和 黑 格 尔 。 歌 德 是 一 个 不 拘 道 德 的 艺 术 家 。 歌 德 和 蒙 田 一 样 ， 相 信 顺 应 自 然 的 伦 理 ， 而 不 相 信 抑 制 型 伦 理 。 他 在 《 维 尔 汉 姆 · 麦 斯 特 》 里 ， 通 过 一 个 “ 女 圣 人 ” 之 口 ， 表 达 了 顺 应 自 然 的 伦 理 观 ： “ 我 自 由 地 听 从 自 己 的 情 感 。 我 从 不 知 拘 束 和 悔 过 为 何 物 。 ”

　 　 黑 格 尔 是 不 拘 道 德 的 哲 学 家 。 黑 格 尔 和 歌 德 都 是 斯 宾 诺 莎 的 不 拘 道 德 的 哲 学 的 敬 慕 者 。 黑 格 尔 不 从 道 德 的 角 度 看 世 界 。 当 黑 格 尔 讨 论 政 治 时 ， 他 不 问 什 么 是 正 义 的 ， 或 什 么 是 合 法 的 。 他 接 受 现 实 并 试 图 理 解 现 实 。 黑 格 尔 的 政 治 思 想 令 人 想 起 修 昔 底 斯 和 马 基 雅 弗 利 的 政 治 思 想 。 他 不 认 为 征 服 活 动 是 非 正 义 的 ， 他 说 ： “ 文 明 的 国 家 意 识 到 ， 野 蛮 人 没 有 和 他 们 自 己 同 等 的 权 利 。 他 们 把 野 蛮 人 的 自 治 只 看 作 一 种 形 式 而 已 。 ”

　 　 康 德 出 生 于 德 国 文 艺 复 兴 之 前 ， 而 叔 本 华 的 则 出 生 于 德 国 文 艺 复 兴 之 后 。 因 此 ， 康 德 和 叔 本 华 就 都 不 是 复 兴 型 哲 学 家 ， 而 是 衰 朽 型 哲 学 家 。 他 们 拘 于 道 德 的 世 界 观 是 他 们 衰 朽 的 表 现 。 康 德 认 为 ， 人 的 自 然 倾 向 只 能 是 不 道 德 的 ， 所 以 ， 他 与 顺 应 自 然 的 道 德 家 是 相 互 对 立 的 。 叔 本 华 对 死 的 本 能 可 以 说 已 有 所 意 识 ； 他 教 人 否 定 生 的 意 志 。 叔 本 华 不 是 象 复 兴 型 哲 学 家 那 样 ， 鼓 励 人 表 达 自 己 全 部 的 本 性 ， 而 是 鼓 励 人 抑 制 自 己 的 无 意 识 ， 即 他 所 称 的 “ 意 志 ” 。

　 　 歌 德 是 复 兴 型 人 物 ， 而 歌 德 的 时 代 却 是 衰 朽 的 时 代 。 尼 采 注 意 到 这 两 者 之 间 的 不 符 。 同 样 ， 托 尔 斯 泰 也 是 复 兴 型 人 物 ， 而 他 的 时 代 也 是 衰 朽 的 时 代 。 梵 高 也 注 意 到 这 两 者 之 间 的 不 符 。 然 而 ， 我 们 对 这 两 种 情 况 都 可 以 做 出 如 下 的 解 释 ： 十 九 世 纪 只 是 在 法 国 和 英 语 国 家 是 衰 朽 时 期 ， 而 在 歌 德 的 德 国 和 托 尔 斯 泰 的 俄 国 ， 都 不 是 衰 朽 时 期 。 歌 德 的 德 国 和 托 尔 斯 泰 的 俄 国 ， 那 时 都 正 是 复 兴 时 期 。

　 　 俄 国 的 复 兴 发 生 在 十 九 世 纪 的 后 半 叶 ， 其 代 表 人 物 有 陀 斯 妥 耶 夫 斯 基 、 托 尔 斯 泰 和 柴 可 夫 斯 基 。 这 个 复 兴 可 能 是 俄 国 在 那 个 时 期 的 扩 张 主 义 倾 向 的 缘 由 之 一 。 如 前 所 述 ， 一 个 国 家 在 复 兴 时 期 ， 有 向 外 扩 张 的 倾 向 ， 而 在 衰 朽 时 期 ， 则 有 与 别 国 缔 结 盟 约 的 倾 向 。 现 在 的 俄 国 正 值 ， 或 说 正 接 近 于 ， 衰 朽 时 期 的 开 端 。 所 以 ， 俄 国 也 和 德 国 一 样 ， 其 心 理 状 况 与 法 国 和 英 语 国 家 的 心 理 状 况 截 然 不 同 。

　 　 ７． 【 命 题 六 ： 衰 朽 ， 或 死 的 本 能 ， 在 当 今 的 大 多 数 西 方 社 会 已 达 到 极 限 。 】

　 　 法 国 和 英 国 在 复 兴 以 后 ， 就 开 始 渐 渐 地 走 向 衰 落 。 从 大 约 十 七 世 纪 到 大 约 十 九 世 纪 ， 法 国 和 英 国 处 于 相 对 复 兴 阶 段 ， 尽 管 它 们 那 时 正 逐 渐 地 走 向 衰 朽 。 从 大 约 十 九 世 纪 到 大 约 二 十 一 世 纪 ， 法 国 和 英 国 将 处 于 相 对 衰 朽 阶 段 。 这 个 从 十 七 世 纪 一 直 到 二 十 一 世 纪 的 四 百 年 之 长 的 周 期 是 以 一 个 复 兴 时 代 为 开 端 的 ， 这 个 复 兴 时 代 就 是 蒙 田 和 莎 士 比 亚 的 时 代 。 这 个 时 代 延 续 了 一 代 人 之 久 。 这 个 周 期 将 以 一 个 绝 对 的 衰 朽 阶 段 为 终 结 。 这 个 阶 段 将 从 大 约 二 十 世 纪 的 五 十 年 代 延 续 到 二 十 世 纪 的 九 十 年 代 。

　 　 ８． 【 命 题 七 ： 多 数 西 方 社 会 现 正 处 于 复 兴 的 开 端 。 】

　 　 由 于 死 的 本 能 在 法 国 和 英 语 国 家 已 达 到 极 限 ， 生 的 本 能 现 在 将 在 这 些 国 家 再 现 。 这 是 四 百 年 以 来 的 第 一 次 。 这 个 生 的 本 能 将 导 致 复 兴 ， 它 的 代 表 人 物 会 出 生 在 一 九 六 ○ 年 到 二 ○○○ 年 之 间 。 这 个 复 兴 本 身 将 从 这 些 代 表 人 物 的 成 熟 延 续 到 他 们 的 死 亡 。 在 他 们 死 去 之 后 ， 绝 对 复 兴 的 阶 段 将 宣 告 结 束 ， 并 在 四 百 年 以 后 再 重 新 出 现 。 但 是 ， 绝 对 复 兴 的 时 代 不 会 立 即 让 位 给 绝 对 衰 朽 的 时 代 ； 复 兴 的 精 神 将 逐 渐 衰 退 。

　 　 卡 莱 尔 和 尼 采 预 见 到 我 们 时 代 的 复 兴 。 卡 莱 尔 在 一 八 三 一 年 就 宣 布 ， 西 方 世 界 会 在 大 约 二 百 年 间 死 灰 复 燃 、 重 获 新 生 。 尼 采 于 一 八 八 八 年 指 出 ， 第 二 次 文 艺 复 兴 ， 即 哲 学 的 知 识 达 到 顶 点 的 “ 正 午 时 分 ” ， 将 在 一 百 年 左 右 到 来 。 卡 莱 尔 和 尼 采 所 预 见 的 复 兴 现 在 就 在 我 们 眼 前 。

　 　 以 前 的 复 兴 时 代 都 在 文 化 方 面 有 很 高 的 成 就 ， 尽 管 出 现 复 兴 的 国 家 的 人 口 不 多 。 我 们 的 人 口 比 以 前 国 家 的 人 口 多 ， 我 们 的 时 代 会 因 此 而 有 更 高 的 文 化 成 就 吗 ？ 对 这 个 问 题 的 回 答 是 ， 否 。 文 化 成 就 和 人 口 之 间 似 乎 没 有 多 大 干 系 。 实 际 上 ， 最 富 有 创 造 力 的 复 兴 时 代 是 希 腊 的 伯 里 克 利 时 代 ， 而 拥 有 这 个 创 造 力 的 人 却 只 是 少 数 。

　 　 假 如 ， 人 口 的 多 少 不 是 复 兴 时 代 之 间 的 不 同 的 原 因 ， 那 么 ， 又 是 什 么 造 成 了 这 些 不 同 呢 ？ 尽 管 现 代 社 会 不 愿 承 认 不 同 人 种 之 间 内 在 的 区 别 ， 但 我 们 却 不 能 排 除 这 一 点 。 比 方 说 ， 古 代 希 腊 人 的 文 化 创 造 能 力 就 可 能 不 同 于 现 代 英 国 人 的 文 化 创 造 能 力 。

　 　 外 在 条 件 和 内 在 因 素 一 样 ， 也 是 复 兴 时 代 之 间 的 不 同 的 决 定 因 素 。 作 家 和 艺 术 家 在 什 么 样 的 环 境 中 工 作 ？ 他 们 所 继 承 的 是 什 么 样 的 文 化 传 统 ？ 我 们 时 代 的 复 兴 可 能 由 于 不 利 的 环 境 和 文 化 传 统 的 缺 乏 而 遭 受 挫 折 。 要 与 人 事 和 眼 前 的 一 切 保 持 距 离 、 要 思 考 、 要 集 中 精 力 、 要 想 象 、 要 做 自 己 的 梦 ， 在 当 今 的 世 界 难 而 又 难 。 现 代 人 连 对 过 去 时 代 的 创 造 都 很 难 持 欣 赏 态 度 ， 更 别 提 自 己 来 从 事 创 造 了 。 文 化 的 创 造 需 要 最 少 量 的 外 来 干 扰 、 需 要 寂 寞 、 需 要 自 由 支 配 的 时 间 。 现 代 生 活 则 太 富 于 刺 激 、 太 拥 挤 、 太 忙 碌 。 现 代 人 被 政 治 和 商 务 所 埋 没 ， 被 宣 传 媒 介 所 干 扰 。 机 器 和 技 术 使 现 代 人 身 不 由 己 。

　 　 我 们 不 必 到 阿 拉 斯 加 去 寻 找 寂 寞 。 假 如 一 个 人 有 远 大 的 目 标 ， 有 崇 高 的 理 想 ， 有 鼓 舞 人 的 榜 样 ， 假 如 他 拒 绝 接 受 社 会 的 目 标 、 社 会 的 理 想 和 社 会 的 榜 样 ， 他 就 会 立 即 发 现 自 己 被 社 会 所 排 除 ， 他 就 不 得 不 建 立 自 己 的 世 界 。 这 难 道 不 正 是 过 去 的 伟 大 艺 术 家 和 伟 大 作 家 所 经 历 的 吗 ？ 他 们 不 也 都 建 立 了 自 己 的 世 界 吗 ？ 一 部 伟 大 的 文 学 作 品 不 就 是 一 个 小 小 的 世 界 吗 ？

　 　 假 如 ， 一 个 人 想 在 文 化 领 域 里 有 所 成 就 ， 他 就 必 须 运 用 这 句 格 言 ： 蔑 视 世 界 ， 同 时 被 世 界 所 蔑 视 。 他 必 须 比 社 会 更 有 力 。 这 个 力 量 只 能 来 自 远 大 的 目 标 、 崇 高 的 理 想 和 鼓 舞 人 心 的 榜 样 。

　 　 我 们 时 代 的 文 化 成 就 不 但 将 受 到 一 个 阻 碍 文 化 发 展 的 环 境 的 破 坏 ， 而 且 也 将 受 到 缺 乏 文 化 传 统 的 现 象 的 破 坏 。 今 天 的 年 轻 的 复 兴 型 作 家 和 艺 术 家 在 他 们 的 社 会 里 ， 将 很 难 找 到 合 适 的 、 可 以 效 法 的 榜 样 。 要 找 到 这 样 的 榜 样 ， 他 们 将 不 得 不 回 首 十 九 世 纪 末 和 二 十 世 纪 初 ， 并 借 这 些 榜 样 的 力 量 ， 建 立 自 己 的 风 格 ， 而 他 们 所 建 立 的 新 风 格 又 不 会 为 他 们 的 同 代 人 所 理 解 、 所 赏 识 。 今 天 的 年 轻 的 复 兴 型 作 家 和 艺 术 家 面 临 著 艰 巨 的 、 很 少 有 人 能 够 完 成 的 任 务 。 代 表 我 们 时 代 的 复 兴 的 人 恐 怕 只 有 凤 毛 麟 角 。

《与 思 想 家 交 谈 》

人 名 表

亚 伯 拉 罕 （ Abraham, Karl ） 1877-1925 ： 德 国 精 神 分 析 学 家 ， 弗 洛 伊 德 的 信 徒 。

阿 德 勒 （ Adler, Alfred ） 1870-1937 ： 澳 大 利 亚 心 理 学 家 ， 弗 洛 伊 德 的 信 徒 ， 后 来 发 展 出 自 己 的 心 理 治 疗 法 。

亚 历 山 大 （ Alexander the Great ） 356-323 BC ： 古 国 马 其 顿 国 王 ， 征 服 了 希 腊 、 波 斯 帝 国 、 埃 及 和 印 度 的 一 部 份 。 亚 里 士 多 德 是 他 的 私 人 教 师 。

艾 伦 （ Allen, Woody ） 1935- ： 美 国 电 影 导 演 、 制 片 人 和 演 员 。

亚 里 士 多 德 （ Aristotle ） 384-322 BC ： 希 腊 哲 学 家 、 科 学 家 。

培 根 （ Bacon, Francis ） 1561-1626 ： 英 国 哲 学 家 、 政 治 家 。

培 根 （ Bacon, Roger ） 1214?-1294 ： 英 国 哲 学 家 、 科 学 家 。

贝 多 芬 （ Beethoven, Ludwig van ） 1770-1827 ： 德 国 作 曲 家 。

包 斯 维 尔 （ Boswell, James ） 1740-1795 ： 苏 格 兰 作 家 ； 作 家 塞 缪 尔 ? 约 翰 逊 的 好 朋 友 和 传 记 作 者 。

布 尔 克 哈 特 （ Burckhardt, Jakob ） 1818-97 ： 瑞 士 艺 术 文 化 史 学 者 ； 尼 采 的 同 事 和 朋 友 。

拜 伦 （ Byron, Lord ） 1788-1824 ： 英 国 诗 人 。

凯 撒 （ Caesar, Julius ） 100-44 BC ： 古 罗 马 将 军 、 政 治 家 。

加 谬 （ Camus, Albert ） 1913-60 ： 法 国 小 说 家 、 文 章 家 、 剧 作 家 。

卡 莱 尔 （ Carlyle, Thomas ） 1795-1881 ： 苏 格 兰 文 章 家 、 历 史 学 家 ； 写 过 几 部 多 卷 历 史 著 作 ， 包 括 一 部 法 国 革 命 史 ； 学 过 德 语 ， 将 德 语 著 作 翻 译 成 过 英 语 ； 政 治 观 点 保 守 ， 反 对 民 主 ； 是 爱 默 生 终 生 的 朋 友 。

老 卡 托 （ Cato the Elder ） 234-149 BC ： 古 罗 马 政 治 家 、 作 家 ； 以 提 倡 传 统 观 念 闻 名 ； 每 次 在 罗 马 议 会 发 言 ， 都 以 此 句 结 尾 ： “ 必 须 摧 毁 迦 太 基 。 ”

小 卡 托 （ Cato the Younger ） 95-46 BC ： 罗 马 政 治 家 ； 老 卡 托 的 曾 孙 ； 以 正 直 诚 实 闻 名 ； 凯 撒 的 反 对 者 ， 当 凯 撒 的 力 量 得 胜 时 ， 他 自 杀 身 死 。

塞 万 提 斯 （ Cervantes ） 1547-1616 ： 西 班 牙 小 说 家 ， 《 唐 ? 吉 珂 德 》 的 作 者 ； 曾 被 海 盗 抓 获 达 五 年 之 久 。

塞 尚 （ Cezanne, Paul ） 1839-1906 ： 法 国 画 家 ； 左 拉 幼 年 的 朋 友 。

夏 多 布 里 昂 （ Chateaubriand, Vicomte de ） 1768-1848 ： 法 国 作 家 ； 浪 漫 派 文 学 开 创 者 ； 最 着 名 的 着 作 是 他 的 自 传 《 超 越 坟 墓 的 回 忆 》 ； 做 过 几 回 外 交 官 ， 包 括 法 国 外 交 部 部 长 ； 生 于 法 国 贵 族 上 流 社 会 家 庭 。

契 珂 夫 （ Chekhov, Anton ） 1860-1904 ： 俄 国 短 篇 小 说 作 家 、 剧 作 家 。

西 塞 罗 （ Cicero ） 106-43 BC ： 罗 马 作 家 、 政 治 家 、 演 说 家 。

孔 德 （ Comte, Auguste ） 1798-1857 ： 法 国 哲 学 家 。

孔 子 （ Confucius ） 551?-479 BC ： 中 国 哲 学 家 。

达 ? 芬 奇 （ Da Vinci, Leonardo ） 1452-1519 ： 意 大 利 画 家 、 雕 塑 家 、 建 筑 师 、 工 程 师 、 科 学 家 。

达 尔 顿 （ Dalton, John ） 1766-1844 ： 英 国 化 学 家 、 物 理 学 家 ； 现 代 物 理 科 学 的 基 础 理 论 原 子 理 论 的 创 始 人 。

德 麦 斯 西 尼 斯 （ Demosthenes ） 385?-322 BC ： 古 希 腊 最 伟 大 的 演 说 家 。

笛 卡 儿 （ Descartes, Rene ） 1596-1650 ： 法 国 哲 学 家 、 科 学 家 、 数 学 家 。

迪 更 斯 （ Dickens, Charles ） 1812-1870 ： 英 国 小 说 家 。

迪 更 森 （ Dickinson, Emily ） 1830-1886 ： 美 国 诗 人 。

陀 斯 妥 耶 夫 斯 基 （ Dostoyevsky, Fyodor ） 1821-1881 ： 俄 国 小 说 家 。

爱 因 斯 坦 （ Einstein, Albert ） 1879-1955 ： 德 裔 美 国 物 理 学 家 。

艾 斯 勒 （ Eissler, K. R. ） ： 现 代 心 理 学 家 、 弗 洛 伊 德 学 派 一 员 ； 著 有 一 关 于 歌 德 的 巨 作 。

爱 默 生 （ Emerson, Ralph Waldo ） 1803-1882 ： 美 国 哲 学 家 、 诗 人 。

伊 拉 斯 谟 （ Erasmus ） 1466?-1536 ： 荷 兰 作 家 、 学 者 、 人 文 主 义 者 、 是 将 文 艺 复 兴 思 想 潮 流 介 绍 到 北 欧 的 主 要 人 物 。

欧 里 庇 得 斯 （ Euripides ） 480?-406? BC ： 希 腊 剧 作 家 ； 写 过 多 部 悲 剧 ； 以 对 神 话 和 宗 教 的 不 恭 敬 的 处 理 方 式 而 闻 名 。

福 克 纳 （ Faulkner, William ） 1897-1962 ： 美 国 小 说 家 。

福 楼 拜 （ Flaubert, Gustave ） 1821-1880 ： 法 国 小 说 家 。

弗 朗 斯 （ France, Anatole ） 1844-1924 ： 法 国 小 说 家 、 文 章 家 ； 普 鲁 斯 特 年 轻 时 的 朋 友 。

弗 洛 伊 德 （ Freud, Sigmund ） 1856-1939 ： 奥 地 利 心 理 学 家 。

弗 罗 斯 特 （ Frost, Robert ） 1874-1963 ： 美 国 诗 人 。

吉 本 （ Gibbon, Edward ） 1737-1794 ： 英 国 历 史 学 家 ； 以 《 罗 马 帝 国 的 灭 亡 》 一 书 闻 名 。

纪 德 （ Gide, Andre ） 1869-1951 ： 法 国 小 说 家 、 剧 作 家 ； 著 有 自 传 和 文 学 批 评 。

乔 托 （ Giotto ） 1267?-1337 ： 意 大 利 画 家 ； 生 于 弗 罗 伦 萨 附 近 。

歌 德 （ Goethe ） 1749-1832 ： 德 国 诗 人 、 剧 作 家 、 小 说 家 、 科 学 家 。

果 戈 里 （ Gogol ） 1809-1852 ： 俄 国 小 说 家 、 剧 作 家 。

黑 格 尔 （ Hegel ） 1770-1831 ： 德 国 哲 学 家 。

海 涅 （ Heine, Heinrich ） 1797-1856 ： 德 国 诗 人 ； 犹 太 人 ， 但 为 了 获 得 法 律 学 位 ， 皈 依 了 基 督 教 （ 当 时 犹 太 人 被 禁 止 获 得 法 律 学 位 ） ； 他 激 进 的 政 治 观 点 使 他 得 罪 了 德 国 的 权 力 人 士 ， 后 被 迫 移 居 巴 黎 ， 在 巴 黎 度 过 了 生 命 的 最 后 二 十 五 年 。

海 森 堡 （ Heisenberg, Werner ） 1901-1976 ： 德 国 物 理 学 家 。

赫 拉 克 利 特 （ Heraclitus ） 540?-475? BC ： 希 腊 哲 学 家 。

赫 尔 德 （ Herder, Johann Gottfried von ） 1744-1803 ： 德 国 哲 学 家 、 文 学 批 评 家 。

希 特 勒 （ Hitler, Adolf ） 1889-1945 ： 德 国 独 裁 者 。

希 施 曼 （ Hitschmann, Edward ） ： 现 代 心 理 学 家 、 弗 洛 伊 德 学 派 一 员 。

郝 佛 （ Hoffer, Eric ） 1902-1983 ： 美 国 哲 学 家 、 码 头 工 。

荷 尔 德 林 （ Holderlin, Friedrich ） 1770-1843 ： 德 国 诗 人 。

荷 马 （ Homer ） 850? BC ： 古 希 腊 诗 人 。

雨 果 （ Hugo, Victor ） 1802-1885 ： 法 国 诗 人 、 小 说 家 、 剧 作 家 。

休 谟 （ Hume, David ） 1711-1776 ： 苏 格 兰 历 史 学 家 、 哲 学 家 。

海 斯 曼 （ Huysmans, Joris Karl ） 1848-1907 ： 法 国 小 说 家 。

易 卜 生 （ Ibsen, Henrik ） 1828-1906 ： 挪 威 剧 作 家 。

詹 姆 斯 （ James, Henry ） 1843-1916 ： 美 国 作 家 ； 长 期 生 活 在 欧 洲 ； 哲 学 家 威 廉 ? 詹 姆 斯 的 弟 弟 。

詹 姆 斯 （ James, William ） 1842-1910 ： 美 国 哲 学 家 、 心 理 学 家 。

杰 弗 逊 （ Jefferson, Thomas ） 1743-1826 ： 美 国 政 治 家 、 作 家 、 总 统 。

约 翰 逊 （ Johnson, Samuel ） 1709-1784 ： 英 国 作 家 、 辞 典 学 家 。

乔 伊 斯 （ Joyce, James ） 1882-1941 ： 爱 尔 兰 小 说 家 。

荣 （ Jung, Carl Gustav ） 1875-1961 ： 瑞 士 心 理 学 家 。

卡 夫 卡 （ Kafka, Franz ） 1883-1924 ： 小 说 家 ； 久 居 布 拉 格 ， 以 德 语 写 作 。

康 德 （ Kant, Immanuel ） 1724-1804 ： 德 国 哲 学 家 。

济 慈 （ Keats, John ） 1795-1821 ： 英 国 诗 人 。

克 尔 恺 郭 尔 （ Kierkegaard, Soren ） 1813-1855 ： 丹 麦 哲 学 家 。

拉 布 吕 耶 尔 （ La Bruyere, Jean de ） 1645-96 ： 法 国 哲 学 家 ； 靠 一 本 书 成 名 ： 《 个 性 》 。

拉 罗 什 富 科 （ La Rochefoucauld ） 1613-80 ： 法 国 作 家 ； 虽 以 长 短 句 著 名 ， 但 也 写 过 一 本 世 人 评 价 很 高 的 回 忆 录 。

雷 伯 尼 兹 （ Leibniz, Gottfried Wilhelm ） 1646-1716 ： 德 国 哲 学 家 、 数 学 家 、 政 治 家 ； 跟 帕 斯 卡 （ 长 他 二 十 年 ） 一 样 ， 他 也 发 明 了 一 种 计 算 器 。

李 奇 登 伯 格 （ Lichtenberg, G. C. ） 1742-99 ： 德 国 物 理 学 家 、 哲 学 家 。

李 斯 特 （ Liszt, Franz ） 1811-1886 ： 匈 牙 利 钢 琴 家 、 作 曲 家 。

罗 尼 （ Looney, J. T. ） 1870-1944 ： 英 国 教 师 ； 首 次 提 出 牛 津 伯 爵 是 莎 士 比 亚 着 作 的 真 正 作 者 的 理 论 。

麦 考 莱 （ Macaulay, Thomas B. ） 1800-1859 ： 英 国 历 史 学 家 、 文 章 家 、 诗 人 。

马 基 雅 弗 利 （ Machiavelli ） 1469-1527 ： 意 大 利 历 史 学 家 、 政 治 哲 学 家 ； 在 弗 罗 伦 萨 政 府 中 身 兼 多 职 ； 跟 西 塞 罗 一 样 ， 失 去 政 治 权 力 以 后 ， 开 始 写 书 。

麦 西 纳 斯 （ Maecenas ） 74?-8 BC ： 罗 马 政 治 家 、 文 学 赞 助 者 ； 　 他 的 名 字 已 成 为 “ 赞 助 ” 的 代 名 词 。

曼 （ Mann, Heinrich ） 1871-1950 ： 德 国 作 家 ； 托 马 斯 ? 曼 的 哥 哥 。

曼 （ Mann, Thomas ） 1875-1955 ： 德 国 小 说 家 、 批 评 家 。

奥 勒 留 （ Marcus Aurelius ） 121-180 ： 罗 马 皇 帝 、 斯 多 葛 派 哲 学 家 ； 以 《 沉 思 》 一 书 着 名 。

马 克 思 （ Marx, Karl ） 1818-1883 ： 德 国 政 治 经 济 学 家 、 共 产 主 义 之 父 。

麦 尔 维 尔 （ Melville, Herman ） 1819-1891 ： 美 国 小 说 家 ； 霍 桑 的 朋 友 。

孟 德 尔 （ Mendel, Gregor ） 1822-1884 ： 奥 地 利 修 道 士 ， 以 对 植 物 的 研 究 开 创 遗 传 学 。

米 开 朗 基 罗 （ Michelangelo ） 1475-1564 ： 意 大 利 画 家 、 雕 塑 家 、 建 筑 师 、 诗 人 。

穆 勒 （ Mill, John Stuart ） 1806-1873 ： 英 国 哲 学 家 、 经 济 学 家 ； 父 亲 在 他 三 岁 时 就 开 始 教 他 希 腊 语 ， 为 他 提 供 了 很 好 的 教 育 。

密 尔 顿 （ Milton, John ） 1608-1674 ： 英 国 诗 人 。

蒙 博 多 （ Monboddo, James Burnett, Lord ） 1714-1799 ： 苏 格 兰 律 师 、 法 官 、 人 类 学 家 ； 《 语 言 的 起 源 和 发 展 》 一 书 的 作 者 ； 其 理 论 为 达 尔 文 理 论 奠 定 了 基 础 。

蒙 田 （ Montaigne, Michel Eyquem de ） 1533-1592 ： 法 国 哲 学 家 。

莫 扎 特 （ Mozart, Wolfgang Amadeus ） 1756-1791 ： 澳 地 利 作 曲 家 。

墨 索 里 尼 （ Mussolini, Benito ） 1883-1945 ： 意 大 利 独 裁 者 。

拿 破 仑 （ Napoleon ） 1769-1821 ： 法 国 皇 帝 。

牛 顿 （ Newton, Sir Isaac ） 1642-1727 ： 英 国 数 学 家 、 物 理 家 。

尼 采 （ Nietzsche, Friedrich ） 1844-1900 ： 德 国 哲 学 家 。

诺 斯 特 拉 达 莫 思 （ Nostradamus ） 1503-1566 ： 法 国 物 理 学 家 、 天 文 学 家 ； 写 了 《 百 年 》 一 书 。

奥 塔 加 （ Ortega y Gasset, Jose ） 1883-1955 ： 西 班 牙 哲 学 家 。

牛 津 伯 爵 （ Oxford, Earl of, Edward de Vere ） 1550-1604 ： 越 来 越 多 的 学 者 认 为 是 莎 士 比 亚 作 品 的 真 正 作 者 。

巴 门 尼 德 （ Parmenides ） born about 515 BC ： 希 腊 哲 学 家 。

帕 斯 卡 （ Pascal, Blaise ） 1623-1662 ： 法 国 哲 学 家 、 数 学 家 、 物 理 学 家 。

费 勒 蒙 （ Philemon ） 361-263 BC ： 希 腊 剧 作 家 。

柏 拉 图 （ Plato ） 428?-347 BC ： 希 腊 哲 学 家 。

庞 培 （ Pompey ） 106-48 BC ： 罗 马 将 军 、 政 治 家 。

蒲 柏 （ Pope, Alexander ） 1688-1744 ： 英 国 诗 人 。

普 鲁 斯 特 （ Proust, Marcel ） 1871-1922 ： 法 国 小 说 家 。

拉 伯 雷 （ Rabelais, Francois ） 1493?-1553 ： 法 国 作 家 ； 他 的 一 部 讽 刺 小 说 被 法 国 权 威 人 士 禁 止 ， 但 当 时 的 国 王 读 后 非 常 喜 欢 ， 便 允 许 其 出 版 。

兰 克 （ Rank, Otto ） 1884-1939 ： 澳 地 利 心 理 学 家 、 心 理 医 师 ； 弗 洛 伊 德 早 期 的 门 徒 。

拉 菲 尔 （ Raphael ） 1483-1520 ： 意 大 利 画 家 。

拉 斯 布 丁 （ Rasputin ） 1872-1916 ： 俄 国 神 秘 主 义 者 、 宫 廷 人 物 。

伦 伯 朗 （ Rembrandt ） 1606-1669 ： 荷 兰 画 家 。

勒 南 （ Renan, Ernest ） 1823-1892 ： 法 国 哲 学 家 、 宗 教 历 史 学 家 。

林 姆 保 德 （ Rimbaud, Arthur ） 1854-1891 ： 法 国 诗 人 。

卢 梭 （ Rousseau, Jean Jacques ） 1712-1778 ： 法 国 哲 学 家 、 小 说 家 ； 对 音 乐 很 有 造 诣 。

罗 斯 金 （ Ruskin, John ） 1819-1900 ： 英 国 艺 术 、 经 济 评 论 家 。

萨 克 斯 （ Sachs, Hanns ） ： 现 代 心 理 学 家 、 弗 洛 伊 德 学 派 一 员 。

施 莱 格 （ Schlegel, Friedrich von ） 1772-1829 ： 德 国 作 家 。

叔 本 华 （ Schopenhauer, Arthur ） 1788-1860 ： 德 国 哲 学 家 。

斯 考 特 （ Scott, Sir Walter ） 1771-1832 ： 苏 格 兰 小 说 家 、 诗 人 。

塞 内 加 （ Seneca ） 4? BC-AD 65 ： 罗 马 哲 学 家 、 剧 作 家 、 政 治 家 。

莎 士 比 亚 （ Shakespeare, William ） ： 英 国 剧 作 家 、 诗 人 ； 见 “ 牛 津 伯 爵 ” 。

萧 伯 纳 （ Shaw, George Bernard ） 1856-1950 ： 爱 尔 兰 剧 作 家 。

苏 格 拉 底 （ Socrates ） 470?-399 BC ： 希 腊 哲 学 家 。

斯 本 格 勒 （ Spengler, Oswald ） 1880-1936 ： 德 国 哲 学 家 。

斯 宾 诺 莎 （ Spinoza ） 1632-1677 ： 荷 兰 哲 学 家 ； 祖 先 是 犹 太 人 。

斯 丹 达 尔 （ Stendhal ） 1783-1842 ： 法 国 小 说 家 。

斯 特 林 堡 （ Strindberg, August ） 1849-1912 ： 瑞 典 剧 作 家 。

斯 文 登 堡 （ Swedenborg, Emanuel ） 1688-1772 ： 瑞 典 科 学 家 、 哲 学 家 、 神 学 家 。

斯 威 夫 特 （ Swift, Jonathan ） 1667-1745 ： 英 国 讽 刺 家 、 以 《 格 列 佛 游 记 》 著 名 。

戴 震 （ Tai Chen ） 1723-77 ： 中 国 哲 学 家 。

塔 列 朗 （ Talleyrand ） 1754-1838 ： 法 国 政 治 家 、 外 交 家 。

塔 索 （ Tasso, Torquato ） 1544-1595 ： 意 大 利 诗 人 。

梭 罗 （ Thoreau, Henry David ） 1817-1862 ： 美 国 作 家 。

修 昔 底 德 （ Thucydides ） 460?-400 BC ： 希 腊 历 史 学 家 。

托 克 维 尔 （ Tocqueville, Alexis de ） 1805-1859 ： 法 国 政 治 家 、 政 治 理 论 作 家 。

托 尔 斯 泰 （ Tolstoy, Leo ） 1828-1910 ： 俄 国 小 说 家 。

汤 因 比 （ Toynbee, Arnold Joseph ） 1889-1975 ： 英 国 王 历 史 学 家 。

马 克 ? 吐 温 （ Twain, Mark ） 1835-1910 ： 美 国 作 家 。

梵 高 （ van Gogh, Vincent ） 1853-1890 ： 荷 兰 画 家 。

维 吉 尔 （ Vergil ） 70-19 BC ： 罗 马 诗 人 。

维 米 尔 （ Vermeer, Jan ） 1632-1675 ： 荷 兰 画 家 。

伏 尔 泰 （ Voltaire ） 1694-1778 ： 法 国 作 家 。

韦 伯 （ Weber, Max ） 1864-1920 ： 德 国 社 会 学 家 、 经 济 学 家 。

威 尔 斯 （ Wells, H. G. ） 1866-1946 ： 英 国 国 科 幻 小 说 作 家 、 政 治 理 论 作 家 。

惠 特 曼 （ Whitman, Walt ） 1819-1892 ： 美 国 诗 人 。

王 尔 德 （ Wilde, Oscar ） 1854-1900 ： 爱 尔 兰 裔 剧 作 家 、 小 说 家 、 对 话 作 家 。

洋 （ Young, Arthur ） 1741-1820 ： 英 国 农 业 和 旅 行 作 家 。

左 拉 （ Zola, Emile ） 1840-1902 ： 法 国 小 说 家 。

作 者 简 介

寒哲（L. James Hammond）生于美国康涅狄格州一个小城。一九八三年毕业于哈佛大学，写作之余，从事拉丁文教学和电脑咨询工作，现与夫人及女儿居住在美国罗德岛州。发表过多篇哲学与文学著作。最喜爱的业余活动是读书、静思和在寂静的乡间小路上散步。

给 无 暇 阅 读 经 典 的 人 们

寒 哲 (L. James Hammond) 著
胡 亚 非 译
(c) Yafei Hu 2002

谨 以 此 书 献 给 已 故 良 友 董 乐 山 先 生 － －

中 国 作 家 、 翻 译 家 ，
中 国 文 学 最 佳 传 统 之 代 表 ， 及
本 书 作 者 最 诚 挚 的 支 持 者 。

　　　　　　－ － 寒 哲 （ L. James Hammond ）

温 故 而 知 新 ， 可 以 为 师 矣 。

　　　　　　－ － 孔 子

注 释

注 释 见 本 书 英 文 原 版 或 中 文 印 刷 版 。 此 两 种 版 本 均 可 直 接 向 作 者 本 人 、 地 区 书 店 或 图 书 馆 订 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