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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贴一个朋友的(续)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蒲秀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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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一个朋友的(续)  发帖心情 Post By:2005/3/14 9:20:03 [只看该作者]

(5)落红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李煜

时至春日,还带着点寒冬的气息。看着坡岩上的樱桃花开,田垅边的鱼腥草冒出红芽,家门前的李子树伸出绿枝,天上的阳光也逐渐开始和煦……我一棵童心终于抑制不住,也跟着林间的那些鸟儿在村里唧唧喳喳的,蹦啊跳啊。尽管乡亲们总说,“望牛娃儿不要夸,还冻三月桐子花”,但我还是不能控制。

桐子花开的时候,是有一点冷。一群放牛的小孩,经常在山谷间烧起一堆小火。可我是不大喜欢,每次把牛牵到山上,就让它自己随心所欲的啃着那些新草儿绿芽儿,自己则拿着家里那把生锈的镰刀去寻找“枹木”去了。“枹木”的学名是什么不知道,但我清楚它的皮在春天是可以撕下的,小“枹木”的皮可以制成“哨子”,一吹就发出声音,大“枹木”的皮可撕下来以螺旋状裹成一个大筒筒,哨子与筒筒一结合就变成了我们自己的唢呐。

尽管“枹木唢呐”发出的声音没有旋律,但却讨人喜欢。有时,会为制作一个精美的“枹木唢呐”而让牛去吃了别人家的一大片庄稼,或者竟给它悄悄跑去另一个山岭“约会”的机会了。

春天的声音是多而杂的,特别是夜晚,青蛙、猫头鹰、喜鹊、乌鸦、麻雀、蝈蝈等等,都要各抒己见,一展它们的歌喉。

大概是1992年春季的某一天吧,家里来了一大堆客人,有舅舅、表哥、表姐、表弟,杂七杂八的,有的我分不清楚。由于亲戚们都不回家,晚上就调整了床位。我由里屋调整到了外屋。因为外屋只用一些不规则的木版阻拦着,里屋则适当请木匠修整了一下。

半夜,同床的父亲和舅舅都打着鼾。我则因不能入睡而非常清醒,让屋外所有的鸟鸣虫叫都一一钻近我的耳朵,似乎就在等着天亮。突然,从里屋传来了一阵哭声,听得出来,那是表姐的声音,她比我大两岁。

“你不要哭,这是很正常的,女儿大了都要经历的。”母亲说。

“那为哪样要流啷个多的血?”

“这是落红”。

……

落红。我在被窝记住了这个词语,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默念,生怕稍一眨眼就忘记了。那时挺好奇的,碰到同龄人就戏谑的问,你落红了吗?其实压根就不知落红的意义。

“什么落红”,他们也不知道。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落红就是月经初潮,那是一个女孩走向成熟的开端。

青春懵懂的岁月,一晃十年过去了。

2002年春天,表姐路过我们学校。想着她也才大两岁,我就带她去了校园最有名的情人路,让她看看大学里的恋爱是怎么谈的。

情人路的一边是湖,湖边有着一棵棵柳树,柳树间放置着一盆盆鲜花;另一边是青青小草,小草上坐着一对对恋人。

走着走着,我问她,“你还记得10年前的那个夜晚吗?”

“哪一个?”

“你想想”,我继续说。

“什么夜晚,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你看看柳树下的那些花就知道了,他们正飘落在湖里。”

她还是没有反映。“落红的那个夜晚”,我终于说出了口。

她脸也终于红了。她猜疑的神情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知道她落红的那个夜晚?

“难道他妈会告诉她”,她应该这样怀疑。

柳絮的映衬下,春天的花儿是美丽的,旁边的表姐也是漂亮的。

无可否认。表姐的春天和春天的表姐都是值得令人回味的。虽然“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她们都是那么短暂,但那美是永远值得珍藏的。

回顾人生,特别是童年的记忆,又何其不是如此。就像表姐,就像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春天,还有那些除了春天以外的岁月……

如今,表姐身在远方。可春天还在,春天的声音和花儿还在。

相信有一天,我们都会人老珠黄,就如那春天匆匆的花儿,会谢的。

(6)梧桐的记忆

梧桐更兼细雨

到黄昏,点点滴滴

——李清照

家门前有两颗梧桐树,那是父亲在建房后不久亲自栽的。

他说梧桐树长得快,要让它生长在屋边成为一段特殊的记忆。

梧桐树是长得快,同龄的两颗柏树只有小碗那么大,它们就有大碗那么大了。栽下梧桐的时候,父亲也并不是想引来什么金凤凰。母亲却说,梧桐板板轻,制成“槲斗”(收割粮食的器具)好上坡下坎。

还记得,故乡的夏天非常热。所以有时吃饭,父母就端着碗坐在梧桐树下的小石头上,悠然的品尝着简陋的美餐。间或,村上的婶子、阿姨来侃家常,她们也会坐在那里。清风徐徐,吹拂着宽阔的梧桐叶,让笑声也飘得很远很远。

秋天,梧桐的叶子就渐渐的黄,不停的落。母亲每天都清扫着它们,显得非常的厌烦,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栽他妈这些落叶树……”,但想着过不了几年就可制成“槲斗”,“风簸”,气也就消了。回首之前的岁月,没有“槲斗”,谷子黄在田里了只有等着别家收完了再去借。有时一场风雨而至,就白白的掉了许多,好可惜哦!

本来梧桐还要继续生长的。父亲说,让它继续吧,看到底会长多大。母亲说,砍了吧,一年老借人家的“槲斗”多不好意思啊。

母亲当家,话就管用。那年,两颗梧桐被砍掉了。

家里有了新“槲斗”新“风簸”,我也很高兴。“槲斗”立放在哪里,它就像一赌墙,可以档风,平放下来,还可当成睡觉的床,两边还有棱,睡在上面也不会滚下地;“风簸”呢,则可当成一个玩具,此外,其那错综复杂的结构还能吸引蜂儿来居住,多久不使用了,得先摇摇“把手”,要不,假如有一包蜂子在里面,它们就会气愤的跑出来蛰你的。

上世纪90年代初,父亲从民办教师的岗位退下,远去了广东打工。母亲一个人在家里,除了料理我们三姊妹的日常生活外,还有那圈里的几头猪、几只羊以及那牛那猫那狗那鸡……

麦子收割的季节,要打田栽秧。有的年份,雨水少。是给钱也请不到人的。当时,母亲为了节约时间,就把金黄的麦穗割回家,放在堂屋里。白天做外面的事,夜晚才在微弱的煤油灯下,拿着一束束麦穗“咚——咚——”的在“槲斗”边沿敲打着。

不知不觉,母亲才听到对面的山谷传来“咚——咚——”的回声。她明白可能是夜已经很深了。一觉躺下,还没翻两转身,天就亮了。

曾经,母亲看见那梧桐,又知道它能做成“槲斗”,心里是乐滋滋的。

孰知,“槲斗”成了她心坎里的一道痛。

如果说 “槲斗”是离她近了,那父亲与她的客观距离的确远了。这些年,父亲一直在外,家里经常就她一个人。猜想她还是很怀念曾经看着父亲栽下梧桐树那个情景的。

古人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如今,母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她没有走出过大山,想必也不会走出大山。就像那两颗梧桐,在大山里生长,而倒下后,又奉献给了大山。!

时代的原因,母亲没有文化。我坚信,尽管她没有文化,但是一定有李清照期待赵明诚的那种强烈的渴望父亲归家的情感,尽管不能如才女发出“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感叹。

多年后,不仅是她,就算是我看到那架“槲斗”,用梧桐做成的“槲斗”时,也绝对是会滋生一种凄凉感的。

(7)拜年

你的离去从我身上穿过

像线穿过针

我所做的一切都有它缝补的迹印

——W·S·麦尔文

“初一是干儿子,初二是女婿,初三是……”村子里拜年是要讲究时日的。

5岁那年的正月初一,和煦的阳光洒满着每一寸土地,父母让我去给干爹拜年。本来是不想去的,可伙伴们都去给自己的干爹拜年去了。心想在家也没好玩,去又何妨,何况村里流行着这样一种风俗,自己也没去过他们家。

我穿着一件新棉衣,蹦蹦跳跳的跟随在父亲后面,只身前往。第一次拜新年,充满了期待,快乐的心情总让时间过得很快。

没多久,一座瓦房出现在了眼前,爸爸说,马上就到了。

走到这座房子的门前,我失望了,或许说不能叫失望,因为那时根本就不懂得失望的含义。那是一座木瓦结构的三柱二瓜,新奇的是房子的周围全部用泥砖围着,长年累月,风雨吹打之后,感觉就像直接用泥土砌成的一样,如果不是瓦的遮盖,简直就像一个窑洞。

进屋的时刻,他们正在吃饭,一家五口紧紧团结在灶前的火坑边,十只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火坑上的鼎罐,似乎那里装满了金子,正考虑怎样把它掏出来。或许,那里面装的也就是“金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个不就期待这么几个日子啊。

父亲与我的介入,打破了他们的美餐。其实我们也很不情愿,但干爹看着自己的干儿子来拜年了,不得不起身接待。他父母看着干孙子来了,也不得不喜笑颜开的放下了碗筷。

她妈妈的脸色非常苍白,曾听母亲说,是得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疾病。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可惜她也还是很久没去沐浴了。成天都蜷缩在屋里的火坑边,享受着木材带来的温暖。

临走时,他妈硬要给一截花田粑。当时想,这就当城里人说的“压岁钱”吧,虽是很平常的礼物,我确实有一种想收下的念头。因为听大人们讲,别人给压岁钱或者其它礼物会给自己带来好运。可父亲说,这都是我们家当时做好了送给他们的,你要它干什么,因而,欲收下花田粑的念头被父亲的一句话彻底“封杀”了。

从这以后的第二年,无论父母怎么说,都不愿去干爹拜新年了。孩子的心灵本很幼稚,可没有收到压岁钱的感觉好像给我了很多心理压力,堂哥们都说他们拜年得了好多压岁钱,得了好多衣物。我想,自己的干爹还这么无能,给他拜年还有什么意义。况且是个单身汉,二十八九了还找不到老婆,如真跟着他,以后自己也如他一样找不到老婆不惨了。

多年后,想起这事很不应该。穷人难道连感情都不能拥有吗?

那时我还在读高中,妹妹兄弟也都还在念书,家里实在是穷得叮当响,可每月自己100元的生活费父母总得准时的给。

100元钱,对于城里人或许根本算不是什么。可有次母亲,却为此跑遍了全村,说尽好话也还是没人肯借给她。最后竟然是干爹借出了100元钱。

几年前,妈妈告诉我,干爹结婚了,形式为入赘,对象为一中年寡妇。

这么些年来,我几乎不在家,与干爹的“过继”或者说“保护”关系已基本变为了脑海深处的回忆,一声声“干爹”早脱离了词库。

一个人在小城,偶尔会想起那次拜年,总觉得它让自己深深认识了什么叫贫穷,或者说什么叫原始,什么叫乡村。

一年来,有好几位老乡都在劝告我,“你来到了城市,可不能忘记了农村人的本色啊!”所谓农村人的本色,我想也就是淳朴、真实吧!

确实,乡村已如一位故人从我身上穿过,像那线穿过针,我所做的一切都有它缝补的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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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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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太短,夜则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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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新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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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字怎么变大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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