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给丫的信 - 【梦溪园】 - 诗昆论坛 - 传统文化的守望者，我们的精神家园。

一封给丫的信丫：我到哈市了，这一天真疲惫，早上五点多天没亮，就同父亲起床去赶火车。在富区车站等了四十多分钟才上车。车里太挤了。我背着60多斤的大包，拎着10来斤的方便兜，给人夹在车门过道那，一动不能动。车上我看到两个面孔像你的人，我真以为其中离我稍远的一个是你，盯着她看了好久。我这冒失可能把她吓到了，她便把眼睛也盯了我一忽。不多久，我淌了浑身的汗，迷迷糊糊，像做梦的样子。我故意躲开她的眼睛，而她的眼镜片后面的眼睛，令我无法坚决，于是又别过头来好几次。那眸子太像是你的！理智与经验在朦胧时，却还有点作用的。你向来不坐，哦不，应当是不乘火车的。冷静下来后，全身的凄凉，汗珠恐怕也在皮肤表面冻上了。当我再抬头，发现满车厢都是你。随着火车，我晃动，左摆右摇，和人堆拥抱着，挤压着，喘气都很费力气。我的大包压在一个人的大腿上，这一路他替我承受了不少，我得谢他。火车过榆树屯，我的意志越不坚定了。右前方的你，发辫僵硬的摆动着，每一根头发都亮得刺眼。硬挤到我后面去的你，与全车人讲着北京同学们的工作情况，夹叙夹议，一路骂骂咧咧，吵吵巴火，声音高过火车沉重的汽笛声。我前面的你，比我高些，偶尔跟她妈妈讲一两句话，之后疲软得像头绵羊。我记牢的她对她妈妈说的一句话，“我腰真疼”。此时，她把整个人仰在我胸前、肚子上，一定不会太疼，你知道我又发福了。写到这，你一定会说，是我占了便宜卖乖。其实相反，真是我被人家欺负了呀。我背上的大包把我向后下面拽着，又被她来这么个投怀送抱，整个人像自腰截成了两段，两条腿朝前，上身朝后，太像搁在水碗里的筷子了。好歹到了齐市，再把精神提起些，快跑到候车室，排队。我到的还算早，占个中间位置，终于把包兜卸下来，站着啃面包了。丫，现在九点四十六了，寝室十点熄灯，恐怕这封信也要像我似的，截两段了。我再写一些，能写多少算多少，恐怕你在家也要十点以后睡。对了，你的病好些么？等你一回学校就能收到信了。我也病着呢，不太严重。我往下写，再跟你说清楚。我坐的火车是向沈阳去的，在哈市之前有三四个站停车。车是慢些，但票价总划算，使上学生证才十多块钱。你往后若来哈市看望你的亲戚，不怕倦的话，可以坐此车次的。早晨的光线有些暗淡，我桌上还是一片模糊。所以借了一位挨窗的室友的桌子，再来写信给你。室友们都还没回，小小的屋，装小小的我，正合适。黑大C区食堂还没开，若想吃学校的饭，得穿过地下通道，花十五二十分钟，去A区。一来，我懒得跑太远；二来，听同学说那食堂，一餐只一个大锅里，一道没味的菜。所以我老实挨在屋里，边吃一只苹果边写信给你。寝室的窗朝阳，但一早光线总是不足，大约到十点多会好，但那时怕我已写完这信了。早晨快七点钟时起床，按理说应该多睡一会，但一宿觉轻，怎么也难再睡下了。浑身都疼，左右肩膀和脖子最难受，想是睡落枕了。病还没好，非要把喉里、鼻里的硬结打出来，才舒服。鸭蛋黄色的硬结里，有一丝鲜明的血，笔直的横躺在里面，给自来水一冲，血丝就弯了。昨天在向沈阳的车上，坐在6车32号位上，这是三人一排的硬座。我右手边是过道，左手边是个去长春的学生，看来他经济上有些困难，但人很好。我与他说话不过七句。他翻了几次我随身带的一本中国诗人的小诗册子，无语。车上，我喝了很多饮料，去厕所也有三四次，每次回到座位上都疲乏得昏沉。恍惚里，眼睛几合几开。下车时，去长春的学生帮我把包递下来。他面条似的躯体里，却是个大力士，惊讶的同时，我向他说了感谢的话，匆匆拖着行李向车厢门去了。回到学校，一切都还顺当，把包撂下，与家人通电话，又跑去书城，买回两本诗集，一本中国人的，一本外国人的。关于两本诗集的作者，我不确定他们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但读起他们的字，都还喜欢。晚上对付一口面包、香肠，服下几粒药，下楼看一忽电视，给你写信，最后睡觉。屋子真黑。你初五给我来电话，真意外，我挺高兴的。这次我回去，只见了一面，时间太短了。都怪我不上进，要回学校补考，不然我们还会见一面的。初五那天，在你来电话前，一整天都有一种忧伤的情绪伴着。这一次回去，只有那天特别，这忧伤可能是心底里最真诚的感情。那天我写下两首诗，在写第二首中间，听了你的电话。之后特别欣慰，把你的电话和我的诗并写在日记里了。我确定了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大约就是“树”吧，是森林之于大地的关系。关于这点认识，我是受了你的电话与别人的一篇散文的启发。但你在我心底的位置，我还没找到，也许还需要很久吧。可能你不想看我那两首诗，但我还是写下来吧： 1 洁白的村路　洁白的阳光下午真好　一人走着漫步上江堤　扑面的风自冰封的江面吹来　向哈尔滨的列车　自桥上缓缓开去我曾以为　像这开去的列车像嘴边渐渐消灭的烟卷一切人事都会逝去会忘记　而这个下午当一群乌鸦尖叫着飞过头顶我耳边响起了她明亮的笑声在远边模糊而干燥的林子那清朗的容颜　抚摩和亲吻都在变形　变得刻薄　歇斯底里这时我才发现　一切并不是消逝这一切是岁月无声的转变　就像她与那片笑声　已换了味道 2 夜深了　我们在谣曲中赶路黑色的树林安静又深沉在一条溪水流淌的石径上幽黄的光斑恍惚地游荡着凉风弯过我们锁骨像铁链栓在古木的裸根上我们走　树林就跟着摇晃这是唯一通往黎明的路猎狗们穿过一片闪光的墓地我们跟在后面　把行李一件件丢掉　像它们一样我们永远找不到一个绯红的出口在昏迷中　我仿佛看见一匹白马俯向溪边饮水　再回首那溪流平静如常　老人的讲述中树林外是一片桃花和村落我知道　那是我们到不了的地方我的病根大约是在初六种下的。上午在家看书，去网吧上网；下午人家请客，在饭店吃完回来后，到我家来，四人支一桌，打麻将；晚上十点多一伙人又去吃烧烤，十二点多才回家。大约是在上床睡觉时给过堂风一吹，咽喉发了炎，头疼，昏昏的睡过去了。其实，过年的这几天，一直都这样过的。吃，喝，玩，睡。为什么会给你写信？也许是我一时冲动，但写前确实思考了许久。你我见面，或者电话联系，难免会拌嘴吵架，这是我们两人都不愿见的。你我通信，把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若遇着孤独、无聊、寂寞、难过，不好挨的时候，都可以拿出彼此的信，对看一忽，或多或少会好受些吧。好吧，写到这停笔。今天姥姥要来，我一面看些闲书一面等她电话，怎么都可以打发掉时间。希望，收到我的信封前，你的病早就好了。对了，我的字太丑，是自小学就出名的。本想打印一份给你，但身体太乏，跑不很远去找那复印社了，我又急于把信给你寄去，所以你勿要怪我了。剑峰 05.2.16深夜 05.2.17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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