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碎語》者，乃醉之胡言、夢之囈語是也。狂生少日，得誦前賢江南好、簾外雨潺潺之句，即愛其長短錯落也。遂偶效其格以期自娛。

比長安遊學，去鄉懷故之情間亦難遏。短長筆墨之餘，閱忍寒龍氏《唐宋詞格律》，而所附《詞韻簡編》略近鄉音無背韻之苦也。由是漸多，集而名曰：《醉夢碎語》。吾兄長寧子見而笑曰：曲子一途，唐宋諸賢，已構絕響，賢弟好之何耶？余然之，棄而轉文。而春夏之交，几為其禍，文又不能矣！

時日荏苒，今長寧子移海外亦久矣！而狂生顛沛江湖，得無惆悵抑鬱醉夢無聊乎？然則何可遣之耶？非曲子何由也哉！

然曲子之為體者，可大可小可尊可卑也。故介齋有年逾五十始識康莊之歎。嗟乎！男女之情可通君臣大義；蛾眉佳人可類君子良朋；滑稽遊俠可使丈夫任性；詼諧俳優可發微賤聲鳴。斯為前人所謂寄託乎？而狂生也者，方臨不惑，固其不能得而知之也。

惻也。狂生嬉弄曲子二十餘載矣！舊闋之景情，猶耿耿於懷焉。每思陳亦峰所云：近世文人學士，略諳吟詠，則裒然成集，尚未能涉獵藩籬，便思欲質諸後世，亦多見其不自量矣之語，惶然而久束之也。

然則生既醉夢無決斷，甯無記錄乎？乃不顧恥譏而欲匯之，不之希傳，可存念焉。醉夢難止，姑仍舊名。然亦自誓也：終生不用家族所賜之名暑己所作。非丈夫懼禍，乃慮言文卑弱而恐上辱祖宗下誤子侄也。或有鄙之詈之者，亦唯知烏有鄉之安寧狂生而不知予誰何也。若昔之署蘭陵笑笑生者，可乎？

蜀南安寧狂生，丙戍九月十一日，醉書與北平東湖館驛。

名[暑]己所或作。——有笔误。

四十而能结集，于我或知识一梦。贺贺。读此序，感慨良多。更得识狂生

可索而得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