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叔明先生 遗作

《江 城 子》 秦 观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岔曲《江 城 子》

牵动离忧，城西柳惯弄春柔。犹记取，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故人不见水空流。〔过板〕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落花飞絮伤〔卧牛〕

伤心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东流不尽这许多愁。

《满 庭 芳》 舒 亶

红叶飘零，寒烟疏淡，楼台半在云间。望中风景，图画也应难。又是重阳过了，东篱下，黄菊阑珊。陶潜去，风流载酒，秋意与人闲。

霞冠。倒处，瑶台唱罢，如梦中还。但醉里赢得，满眼青山。华发看看满也，留不住，当日朱颜。平生事，从头话了，独自却凭栏。

岔曲《满 庭 芳》

疏淡寒烟，红叶飘残。楼台半在碧云间，望中风景，画也应难。〔过板〕

又是那重阳过了，黄菊阑珊，陶潜去后风〔卧牛〕

风流散。只剩下萧疏秋意与人闲，更何堪华发看看满，醉中赢得只青山，当日朱颜知难返，平生事，从头话了独自凭栏。

《风 入 松》 周紫芝

禁烟过后落花天。无奈轻寒。东风不管春归去，共残红，飞上秋千。看尽天涯芳草，春愁堆在阑干。

楚江横断夕阳边。无限青烟。旧时云去今何处，山无数，柳涨平川。与问风前回雁，甚时吹过江南。

岔曲《风 入 松》

禁烟过后落花天，无奈轻寒。残红飞上小秋千，看尽天涯芳草远，春愁堆在玉栏前。〔过板〕

楚江横断夕阳边，旧时云去难〔卧牛〕

难重见。山无数，水平川，为问风前归来雁，几时吹送过江南。

《满 庭 芳》 晁端礼

天与疏慵，人怜憔悴，分甘抛弃簪缨。有时乘兴，波上叶舟轻。十里横塘过雨，荷香细，苹末风情。真如画，残霞淡日，偏向柳梢明。

凝情。尘网外，鲈鱼旋 芳酒深倾。又算来，何须身后浮名。无限沧浪好景，蓑笠下，且遣余生。长歌去，机心尽矣，鸥鹭莫相争。

岔曲《满 庭 芳》

天与疏慵，人怪伶俜。分甘寂寞，抛弃簪缨。晴波上叶舟轻，横塘初过雨，苹末晚风清，最爱这一抹斜阳在丹青里，残霞偏向柳梢明。〔过板〕

尘网外，正多情。鲈鱼旋 芳酒深倾，更何须身外名。托扁舟，遁迹沧浪，（卧牛）久醒尘梦。蓑笠下遣余生。长歌一去机心尽，结一个水云知己，鸥鹭同盟。

《声 声 慢· 草》 赵长卿

浓芳满地，秀色连天，和烟带雨萋萋。几许芳心，还解报得春晖。当时谢郎梦里，似殷勤，传与新诗。却为甚，动长门怨感，南浦伤离。

追想天涯行客，应解拥车轮，步步相随。惆怅如丝，正是欲断肠时。凭高望中不见，路悠悠，南北东西。春去也，怨王孙，犹自未归。

岔曲《声 声 慢·草》

浓芳满地，秀色低迷。和烟带雨，远萋萋，解殷勤，池塘梦里传佳句。却缘何还向那长门兴感，南浦伤离。〔过板〕

想关山春风行客，步步相依，君看青青里，正是断肠时。怕登高，望中一片伤〔卧牛〕

伤心地。路悠悠，望断南北与东西。杳天涯，春去也，怨煞王孙未有归期。

《画 堂 春》 赵 鼎

空笼帘影隔垂杨。梦回芳草池塘。杏花枝上蝶双双。春昼初长。

强理云鬓临照，暗弹粉泪沾裳。自怜容艳惜流光。无限思量。

岔曲《画 堂 春》

帘影隔垂杨，梦初回，芳草池塘。杏花枝上蝴蝶双双，门掩黄鹂春昼长。〔过板〕

强理云鬓，慵照镜，暗弹粉泪怕沾裳。倚阑干，春心时共游〔卧牛〕

游丝漾。自怜容艳惜流光。对着那，旧绿新红无限思量。

《新 荷 叶》 辛弃疾

人已归来，杜鹃欲劝谁归。绿树如云，等闲借与莺飞。兔葵燕麦，问刘郎，几度沾衣。翠屏幽梦，觉来水绕山围。 有酒重携。小园随意芳菲。

往日繁华，而今物是人非。春风半面，记当年，初识崔徽。南云雁少，锦书无个因依。

岔曲《新 荷 叶》

人已言归，杜鹃欲劝谁。等闲把如云绿树，付与莺飞。问刘郎，兔葵燕麦几度低回。〔过板〕

酒重携小园沉醉，随意芳菲。记当年春风半面人〔卧牛〕

人初会。对残红，锦书写就空怅望。南云雁少，欲寄无媒。

《最 高 楼·梅》 辛弃疾

花知否，花一似何郎，又似沈东阳。瘦棱棱地天然白，冷清清地许多香。笑东君，还又向，北枝忙。

着一阵，霎时间底雪。更一个，缺些儿底月。山下路，水边墙。风流怕有人知处，影儿守定竹旁厢，且饶他，桃李趁，少年场。

岔曲《最 高 楼·梅》

梅花试新妆，似何郎，又似沈东阳。瘦棱棱地天然白，冷清清地许多香。独立春风外，笑东君辛勤又向北枝忙。〔过板〕

着一阵雪儿霏微，挂一个月儿昏黄。山下路，水边墙，怕人知处闲〔卧牛〕闲闲放。影儿守定竹旁厢，且饶他，桃李花趁少年场。

《极 相 思》 陆 游

江头疏雨轻烟。寒食落花天。翻红坠素，残霞暗锦，一段凄然。

惆怅东君堪恨处，也不念，冷落尊前。那堪更看，漫空相趁，柳絮榆钱。

岔曲《极 相 思》

疏雨带轻烟，望江头春色堪怜。东风寒食落花天，锦暗霞沉一段凄然。〔过板〕

怨封姨翻红坠素，无留恋，全不管冷落尊前，〔卧牛〕

莺愁燕叹。正含情，芳草萋萋王孙远，愁看那漫空相趁柳絮榆钱。

《满 庭 芳》 杨泽民

春过园林，雨余池沼，嫩荷点点清园。昼长人静，芳树欲生烟。一径幽通邃竹，松风漱，石齿溅溅。平生志，功名未就，先觅五湖船。

不如，归去好，良田二顷，茅舍三椽。任高歌月下，痛饮花前。果解忘情寄意，又何在，频抚无弦。烟波友，扁舟过我，相伴白鸥眠。

岔曲《满 庭 芳》

春过林园，看池荷点点青园。昼长人静，芳树生烟。花欲笑，柳将眠。平生不待功名就，先觅那雨笠烟蓑五湖船。〔过板〕

良田十亩，茅舍三椽。高歌明月下，痛饮落花前。果解忘情意，何必抚无弦。柴门外，清波一带把红〔卧牛〕

红尘隔断。偶来一二烟波友，扁舟相伴白鸥眠。

——转自咚咚锵八角鼓讯

溥心畬先生作的

岔曲“四时闺怨”

——质疑岔曲之七

再 言

一

燕剪生春水⑴，青山懒画眉⑵。杜鹃枝上泣声悲，梨花舞雪⑶送春回。〔过板〕

倦寻芳⑷海棠开罢春光晚，负良宵熏笼⑸斜倚难〔卧牛〕

难成寐，只剩那乱红成阵落花飞，芳草池塘柳线垂，刻意⑹留春留不住，东风何事入罗帏⑺。

注：

⑴燕剪生春水：燕子的飞翔，带来了春天。此句可理解为“燕剪春水生”。

⑵画眉：文人常以“眉锁春山，眼凝秋水”来比喻；青山懒画眉，意思是青山像是未经描画的眉。

⑶雪：时已暮春，并非真雪，乃散落之片片梨花。《唐李白诗》：“柳色黄金嫩，梨花白玉香。”

⑷倦：由于懒散而误了踏春赏花，以致海棠花开罢，方知暮春已到。

⑸熏笼：取暖用具，熏炉外覆以笼罩。《白居易诗》：“斜倚熏笼坐到明。”

⑹刻意：用尽心思。如“刻意求工”。

⑺借用《李白诗》：东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二

竹影横窗，浅碧池塘。深闺初换五云裳⑻，风弄芭蕉送晚凉。〔过板〕

翠楼东细柳含烟，潋滟⑼波光，青山一发⑽凭〔卧牛〕

凭栏望，残霞外，几树蝉声，一片斜阳。

注：

⑻五云裳cháng：五色花裙。

⑼潋滟：水波相连的样子。

⑽青山一发：发，“头发”的发，古代长度单位，表示很小。毫发，细的意思。青山一发表示远处山峦细如一发。《苏东坡诗》：“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

三

秋月照婵娟⑾，银勾卷画帘。玉人妆罢倚栏杆，桂花零落玉台寒⑿。〔过板〕

望银河疏星明灭蟾光满，似嫦娥碧宵夜夜多〔卧牛〕

多清怨，盼郎归罗裙绣罢鸳鸯线，云鬓蓬松懒上环。

注：

⑾婵娟：月之别称，古人称闺房为婵娟，在此处当指女子。

⑿玉台：《楚辞》“登太乙兮玉台”，太乙天帝所在台阶或台前之空地以玉为台也。本岔曲中表阶前空地。

四

寒空无雁字，霜华满玉墀⒀。归鸦数点噪空枝，帘卷黄昏欲雪时。〔过板〕

玉梅花下交三九⒁，锁窗寒解佩低帏⒂〔卧牛〕

暗香时至⒃，敲断玉钗歌一曲，月明疏影碧云迟。

注：

⒀玉墀：与玉台同。《鲍照诗》：“璇闺玉墀上椒阁”。

⒁三九寒冬梅花盛开。

⒂为锁窗寒，解开玉勾，放下窗帏。

⒃《宋王安石诗》：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易庐改写

宋人词岔曲》

溥叔明先生 遗作

《南 乡 子》 黄 升

万籁寂无声。衾铁棱棱近五更。香断灯昏吟未稳，凄清。只有霜华伴月明。

应是夜寒凝。恼得梅花睡不成。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起看清冰满玉瓶。

岔曲《南 乡 子》

万籁寂无声，衾铁棱棱。灯昏香断，景凄清，只有霜华伴月明。〔过板〕

应是夜寒凝，竹间冻雀几回惊，恼得那梅花消瘦难〔卧牛〕

难成梦。两关情，我念梅花花念我，起看清冰满玉瓶。

《风 入 松》 吴文英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岔曲《风 入 松》

风雨过清明，正愁那瘗绿埋红。画楼前分携旧路，草青青。一缕垂杨，一寸柔情。〔过板〕

怕的是春寒料峭，晓梦啼莺。西园日日林〔卧牛〕

林亭静。晴烟袅，落花轻。黄蜂频扑秋千索，纤手当时香尚凝。惆怅双鸳不到处，一夜青苔满玉庭。

《梅 花 引》 蒋 捷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今在不。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木棉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岔曲《梅 花 引》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心留，还是身留。心若留时，俗虑应收。却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冷冷清清忆旧游。〔过板〕

忆旧游，旧游今日还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不到寒水空流。〔卧牛〕

风凄雪骤，黄云湿透木棉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应有梅花似我愁。

《洞 仙 歌》 蒋 捷

柳枝枝叶叶，受东风调弄。便是莺穿也微动。自鹅黄千缕，数到飞绵，闲无事，谁管将春迎送。

轻柔心性在，教得游人，酒舞花吟恣欢纵。更谁家鸾镜里，贪学纤蛾，移来傍妆楼新种。总不道，江头锁清愁，正雨渺烟茫，翠阴如梦。

岔曲《洞 仙 歌》

调弄怨东风，枝枝叶叶重重。一自那鹅黄千缕，数到这飞絮横空。意闲闲，，谁管那燕苦莺愁，将春送迎。〔过板〕

都只为婀娜娉婷，轻柔心性，才任游人花吟酒舞多狂纵，更谁家鸾镜里贪学纤蛾，〔卧牛〕

妆楼新种。总不道江头愁锁隋堤梦。魂断处，雨渺烟茫人去金城。

《江 城 梅 花 引》 周 密

舞红愁碧晚萧萧。溯回潮。伫仙桡。风露高寒， 飞下紫霞箫。一雁远将千万恨，怀渺渺，剪愁云，风外飘。

酒醒未醒香旋消。采江篱，吟楚招。清徽芳笔，梅魂冷，月影空描。锦瑟瑶尊，闲度可怜宵。二十四阑愁倚遍，空怯望，短长亭，长短桥。

岔曲《江 城 梅 花 引》

舞红愁碧晚萧萧，溯回潮停伫仙桡。高风飞下，紫霞箫，千里碧空一雁远，乱剪愁云风外飘摇。〔过板〕

采江篱湘魂渺渺，倩谁招。怨东风梅魂月魄情〔卧牛〕

情萦绕。瑶尊空度可怜宵，二十四桥皆遍倚，空怅望，短长亭接短长桥。

《木 兰 花 慢· 静春》 张 炎

幽栖身懒动，邃庭悄，日偏长。甚不稳山林，不喧车马，不断生香。澄心淡然止水，笑东风，引得落花忙。慵对鱼翻暗藻，闲留莺管垂杨。

徜徉。净几明窗。穿窈窕，染芬芳。看白鹤无声，苍云息影，物外行藏。桃源去尘更远，问当年，何事识渔郎。争似重门昼掩，自看生意池塘。

岔曲《木 兰 花 慢·静春》

寂静春光，暖日初长。阶前芳草散幽香，笑东风偏向落花忙。对闲庭柳絮沉沉风未起，留住那枝上闲莺管领垂杨。〔过板〕

茶烟初歇，净几明窗，情窈窕，意芬芳。燕去画帘垂，蝶睡游丝漾。景闲闲，物外形藏，〔卧牛〕

逍遥淡荡。漫道桃源尘更远，问津仍自有渔郎。争似这车马不喧门昼掩，自看生意满池塘。

《柳 梢 青》 黄 兰

病酒心情。唤愁无限，可奈流莺。又是一年，花惊寒食，柳认清明。

天涯翠 层层。是多少，长亭短亭。倦倚东风，只凭好梦，飞到银屏。

岔曲《柳 梢 青》

怨绿尤红，憔悴心情。唤愁无限，可奈流莺。又是一年春事了，花惊寒食，，柳认清明。〔过板〕

莽天涯，青山万叠，绿水千重。多少垂杨里，长亭更短亭。碧云天，楼头望断鸿〔卧牛〕

鸿沉雁。病背斜阳，栏干倦倚东风里，只凭春梦飞到银屏。

《眼 儿 媚》 黄 机

粉墙朱阁映垂杨。晴绿小池塘。东风扬暖，单衣初试，昼日偏长。

蓬松两鬓飞云影，钿合未梳妆。阑干侧畔，闲抛杏子，惊散鸳鸯。

岔曲《眼 儿 媚》

粉墙朱阁，映垂杨晴绿池塘。飞花扬暖，芳草生香。单衣初试，昼日偏长。〔过板〕

蓬松两鬓未梳妆。怨东风，莺来燕去皆〔卧牛〕

皆惆怅。阑干侧畔含情立，闲抛杏子，惊散鸳鸯。

《渔 父 家 风》 严 仁

一声水调解兰舟。人间无此愁。无情江水东流去，与我泪争流。

人已远，更回头。苦凝眸。断魂何处，梅花岸曲，小小红楼。

岔曲《渔 父 家 风》

一声水调解兰舟，人间无此愁。最是这无情江水，去悠悠，似与离人泪争流。〔过板〕

人已远，更回头，黯然独立蓼花洲。苦凝眸，青山红树全〔卧牛〕

全依旧。明朝肠断知何处，梅花岸曲小红楼。

《眼 儿 媚》 朱淑真

迟迟春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

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岔曲《眼 儿 媚》

迟迟风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春事将收。黯黯飞花，深锁朱楼。〔过板〕

午窗睡起，庭院深幽。下珠帘阶前怕见棠〔卧牛〕

棠梨瘦。莺声何处唤春愁，多在那，绿杨影里，红杏梢头。

全文完

释读岔曲

《紫绶金章》

——质疑岔曲之八

再 言

紫绶金章，宛奏辞王①。 跳红尘出世外，闲居旷野，隐住山庄。最喜那槐荫里，小溪旁，临水竹楼纳晚凉。〔过板〕

闲暇时身披鹤氅②， 巾戴华阳③， 足登着，步苍苔，寻幽径，踏破山河履一双；手拄着，号青藜④， 称灵寿⑤， 葫芦斜挂在方竹杖⑥。 一步步，或山旁，或水旁，飘然物外多疏旷，一任他，傀儡场中，炎凉世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装模与作样。怎如我将将就就，随缘守分，乐天知命，壶中⑦ 包罗乾坤与万象。收收收，放放放，收起那名缰利索一点心，放开那海阔天空真肚量。清晨起把竹楼上，推窗斜倚回栏望，半轮残月下竹楼，山容水态多奇状，云中飞雁字成行，鹤鸣九皋⑧ 在青霄上，扁舟帆影赴中流，万顷烟波只一望，茶一盏，消云瘴。海边红日三千丈，鲈鱼莼菜饭胡麻⑨， 充肠醉饱何需让。午饭后携竹杖，独步前村良朋访，一路上，花柳荫中落花满径，小桥流水清溪荡漾，鸟弄舌簧蜻蜓戏水鱼催浪。霎时来到百花庄，叙礼同登君子堂，着棋饮酒多欢畅，瑶琴一曲落夕阳。只吃得喜孜孜，笑哈哈，乐扬扬，带醉归来明月上。这正是蟒袍玉带皆虚恍。似这等快乐逍遥，〔卧牛〕

强如将相。隐居胜似登金榜，敢比那弃职归山的张子房。

注：

①三种版本各不相同，分别为“懒做雌黄”、“懒做辞王”和“宛奏辞王”，后者为1934年老二酉堂鼓曲散页。

②鹤氅：羽制外衣，《晋书》“王恭清操过人，被鹤氅裘，真神仙中人也”，后为道士专用服装，类似佛门之袈裟。

③道士所戴帽子称华阳巾。

④手杖之名称，《杜甫诗》“明日看雪还杖藜”。

⑤灵寿，一种可制手杖之木材。

⑥方竹，截面为方形之竹，产于山东登州，坚劲可作杖，见陈鼎《竹谱》。

⑦有的版本为“怀中包罗乾坤与万象”。

⑧水边高地曰皋。

⑨谷类植物，亦可榨油。

紫绶为高官显爵之印绶，金章为将相之金质印章，“紫绶金章”为位极人臣封官赠爵之象征。

《易庐改写宋人词岔曲》

溥叔明先生 遗作

《采 桑 子》 冯延巳

马嘶人语春风岸，芳草绵绵。杨柳桥边，落日高楼酒旗悬。

旧愁新恨知多少，目断遥天。独立花前。更听笙歌满画船。

岔曲《采 桑 子》

马嘶人语春风岸，雨凄凄，芳草绵绵。杏花村外，杨柳桥边，落日高楼酒旗悬。〔过板〕

知多少旧愁新恨，目断遥天，春思每共残〔卧牛〕

残红乱。怨韶光，寂寞花前人独立，更听笙歌满画船。

《瑞 鹧 鸪》 冯延巳

严妆才罢怨春风，粉墙画壁宋家东。蕙兰有恨枝犹绿，桃李无言花自红。

燕燕巢时帘幕卷，莺莺啼处凤楼空，少年薄幸知何处，每夜归来春梦中。

岔曲《瑞 鹧 鸪》

妆罢怨东风，怕春寒却下帘栊。粉墙画壁宋家东，蕙兰有恨枝犹绿，桃李无言花自红。〔过板〕

日初长庭院深深，花竹静。燕燕巢时罗幕卷，莺莺啼处凤台空。瘦腰支春来怕对菱〔卧牛〕

菱花镜。少年薄幸知何处，每夜归来梦里逢。

《凤 楼 春》 欧阳炯

凤髻绿云丛。深掩房栊。锦书通。梦中相见觉来慵。匀面泪脸珠融。因想玉郎何处去，对淑景谁同。

小楼中，春思无穷。倚阑凝望，暗牵愁绪，柳花飞趁东凤，斜日照帘，罗幌香冷粉屏空。海棠零落，莺语残红。

岔曲《凤 楼 春》

凤髻绿云丛，深掩房栊。锦书通，梦中相见觉来慵，匀面泪珠融。只想那玉郎何处，好景谁同。〔过板〕

小楼中倚阑凝望，愁惹东凤，乱春心相随柳絮飞〔卧牛〕

飞无定。最销魂，斜日半沉珠帘外，海棠零落，莺语残红。

《临 江 仙》 鹿虔扆

无赖晓莺惊梦断，起来残醉初醒。映窗丝柳袅烟青。翠帘慵卷，约砌杏花零。

一自玉郎游冶去，莲凋目惨仪形，暮天微雨洒闲庭。手挼裙带，无语倚云屏。

岔曲《临 江 仙》

晓梦断啼莺，醒来时独自含情。意闲闲映窗丝柳，袅烟青，翠帘慵卷杏花零。〔过板〕

一自那玉郎别后，镜台空，当时粉黛还〔卧牛〕

还余剩。暮天微雨洒闲庭。无言处，手拈裙带，斜倚云屏。

《南 乡 子》 晏几道

渌水带青潮。水上朱阑小渡桥。桥上女儿双笑靥，妖娆。倚着阑干弄柳条。

月夜论花朝，减字偷声按玉箫。柳外行人回首处，迢迢。若比银河路更遥。

岔曲《南 乡 子》

绿水带春潮，朱栏小渡桥。桥上的佳人，笑靥妖娆，倚着阑干弄柳条。〔过板〕

月夜落花朝，偷声减字按玉箫，宛如那一湾春浪把桃〔卧牛〕

桃花照。远迢迢，柳外行人回首处，若比银河路更遥。

《少 年 游》 晏几道

西楼别后，风高露冷，无奈月分明。飞鸿影里，捣衣砧外，总是玉关情。

王孙此际，山重水远，何处赋西征。金闺魂梦枉丁宁。寻尽短长亭。

岔曲《少 年 游》

风露凄清，怕西楼月色分明。更无论飞鸿影里，捣练声中，夜深沉灯儿下，一时并起玉关情。〔过板〕

王孙此际，水远山重，何处赋西征。金闺空自劳〔卧牛〕

劳魂梦。枉叮咛，可怜不识关山路，五更寻尽短长亭。

《雪 梅 香》 柳 永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岔曲《雪 梅 香》

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宋玉应同。渔市孤烟，摇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怅临风，江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过板〕

想当时朱楼别后，应敛眉峰。乖雨迹，断云踪，莺愁花笑都〔卧牛〕

都成梦。落花流水忽西东。无限恨，尽把相思分付征鸿。

《八声甘州》 柳 永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冉冉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岔曲《八声甘州》

暮雨洗清秋，风凄紧，残照当楼。到处里红衰绿减，物华休，唯有长江无语东流。〔过板〕

登高望远，归思难收。叹年来何事苦淹留，想闺中妆楼长望把征〔卧牛〕

征鸿候。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眸。

《南 歌 子》 苏 轼

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游人都上十三楼。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

菰黍连昌歜，琼彝倒玉舟。谁家水调唱歌头。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

岔曲《南 歌子》

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笙歌不羡古扬州，游人都上十三楼。〔过板〕

秋蟹肥，秋蔬秀。玉阑干畔倒玉舟，是谁家歌头水调临〔卧牛〕

临风奏。碧山边，青溪外，余声飞去晚云留。

《鹧 鸪 天》 秦 观

枝上流莺和泪闻。新啼痕间旧啼痕。一春鱼雁无消息，万里关山劳梦魂。

无一语，对芳尊。安排肠断到黄昏。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

岔曲《鹧 鸪 天》

莺语泪中深，重叠啼痕。一春消息苦难真，千里关山劳梦魂。〔过板〕

无一语，对芳尊，安排肠断到黄昏。倚熏笼罗衣湿透也无〔过板〕

无人问。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

量红裁碧 铸新词

——读《易庐改写宋人词岔曲》和《易庐改写明人词岔曲》

陈祖荫

承吴光辉先生高谊，惠赠以溥叔明先生《易庐改写宋人词岔曲》和《易庐改写明人词岔曲》。拜读之后，深深为溥先生的功力和成就所折服。

以我的愚见，先生这两部大作的功绩，首先在于揭示了岔曲与词之间的传承关系。唐诗、宋词、元曲，今天已被公认为中国传统文学中的瑰宝。但几十年前，元曲在初次被列入大学文科教材时，曾经引起激烈的争论，一些人痛心疾首地反对此举，认为元曲是不配讲授和研究的。几年前，北大聘请金庸先生为教授，也曾引起强烈的反对，一位著名杂文家撰文高呼：“拒绝金庸”。可见一种新起的、较为人们喜闻乐见的文体在进入文坛时，总会遇到各种囿于传统偏见的阻力。近二十多年来，陆侃如、冯沅君、赵景深、启功诸先生纷纷主张，应将岔曲、子弟书与唐诗、宋词、元曲、明小曲并列，承认它们的诗歌地位，但以上诸先生毕竟还是俗曲的研究者而非实践者。溥叔明先生则以自己的实践明白地告诉我们：岔曲与词，广义地说，俗曲与中国古典诗歌，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事实上，今天仍在曲坛歌唱的岔曲，无论典雅如《雪景连环》、《风雨归舟》，秾艳如《太虚幻境》、《潇湘馆》，通俗如《访敬德》、《灯下劝妻》，都无不渗透了群众喜闻乐见的中国风格，含有浓郁的诗意。这种数千年来源远流长的传承关系，是极为可贵，不容忽视的。

中国古典诗词的特色，既在形式，更在语词。王蒙说：“一批字词的选用，已经决定了此诗的基本情调的统一性、联结性、相互间的吸引力”，“一种诗怀，一种创作的冲动，一种灵感，不但能够驱使一个作家涌流倾泻，奋笔疾书，也同样会驱使一个作家寻章摘句，徘徊流连于文字和语词的密林中”。王蒙本人曾经将李商隐的七律《锦瑟》颠倒重组为七言诗、长短句和对联体，自以为创举；其后才在绍兴发现，早在清代就已出现了“颠倒兰亭序文”。王氏为此写了《重组的诱惑》一文，指出“当一篇文字打动了接受者的心弦，……接受者也会沉迷于它的语言文字场中”。溥先生的实践，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说明语词的作用。然而，溥先生挟其对文字语言的高度驾驭能力，以及对古典诗文的深厚功力，为了说明语词与古典诗文的关系，不是使用简单机械的重组，而是采用融会贯通的改写，在研究方法上更为高瞻远瞩，其结果也更为雄辩，更有说服力，而且表明了：从诗词到岔曲，在语词上是相通的。

溥先生的实践，可以概括为一条原则和四种方法。一条原则是在服从岔曲格式的前提下忠于原作，尽量保持原词的词语、意境和情调。四种方法是：对小令适当增补；对长调摘要提炼；对生僻之处予以通俗化；在关键部位进行再创造。特别是最后一点值得注意：一般地说，词中没有与“卧牛”对应的句子，因此，溥先生所改写的岔曲中，“卧牛”一句往往是先生的创造，而这一句又经常成为神来之笔。现在举溥先生对李清照《武陵春》的改写为例：

《武陵春》 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改写《武陵春》岔曲

花落香收，长日晚倦去梳头。对春光物是人非，事事休，花前欲语泪先流。〔过板〕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澄波或把这愁〔卧牛〕

愁怀漱。只恐双溪清浅水，舟轻难载这许多愁。

“物是人非”前加入“对春光”，扣住了“春尚好”；“欲语泪先流”前加入“花前”，扣住了“花落”。“双溪”后加入“清浅水”，避开了略显生僻的“舴艋舟”，而且舟轻加上水浅，愈显愁之难载。尤其是“澄波或把这愁怀漱”一句，说明拟泛轻舟的原因，承上启下，画龙点睛，而且难得的是在风格上与原作完全统一，我们只能用“完美”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