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8个)

灶头，不黑不白

你耷拉着，弓着身子，舀起一把米

你抖动胸脯，可爱的母亲

在淘米，一大片金黄的锅巴

在半个上时后

香味扑鼻，令我奇痒难当

那时我去了深山

丑陋的母亲叫我打柴回故乡

没有了羽毛的叶子，一掰就断

我收集了许多大地上干枯的春花秋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挑得我胳膊，既红又肿

令我回想起美味的一日三餐

以抵消我的痛

那时我在湖边

荷叶缠住了鱼钩

我光着身子，下水捞些曾经的虾子

这是男人长大以前的癖好

水样年华，忘了回家

尖叫的母亲喊我回家吃肉

让我浑身软绵绵的，想哭

那时我呆坐在门槛上，张望

自由自在的云

在放浪，挥霍湛蓝的天空

在这美好的时刻

我时不时要钻进闺房

往灶里添火

火光，唆使我成长

2005/4/20

《酒》

我醉于一杯丰盈的月光

这就是睡美人，兑了足够的红酒

牵扯出了泪光，闪闪红星

脸在焦灼前回到病前的故乡

看到了热乎乎的水和离巢的茶叶

绷紧的硬木床和恍惚的姑娘

首先我声明不会吐，女娲

我要酝酿子孙的锅炉陪睡

我要活着的妓女，使劲

给我提供充足的奶水

我爬不上床，一直是个小混混

为了锻炼出海量

从幼儿园到幼儿园

曾数次返回胚胎，睡十个月

养足精神，妄想

找个一口干的李白做父亲

这些骄阳种植的水

弄得我的脸滚烫

多年来衣食不愁的胃

一锅粥般大出血

在断底的大地上，落枕的月光下

故人远去，一瓶酒把我吓得通红

一头牲口从良，使我哀歌不已

2005/4/21

《眼泪》

在莫名的夏夜兀自苏醒

越过你，掀开你，梦呓外的天幕

并说：“这是在哪里，我背负着

一只锅牛土黄色的蛋壳”

你迷迷糊糊地质询我的异常

潮湿的背和抑制不住的浮躁

我不搭理你。

我从南到北铺陈和梳理了妻子

睡前有足够的游戏

那么，熟睡时请不要打扰

你惊讶梦呓是真实，还是梦呓

无端的语词：梦游之中谁也把持不住自己的尸骸

随即，我落入沉睡

第二天，竹席卷成一堆

伸直了昨夜蜷曲的性和酒精

清晨得知，我罪孽的始末

缘于一段时间以狂热以欢笑度日

让眼泪，高潮之后长成果核

2005/4/21

《月影，或缓慢的潜行》

我路过堕落街寂静的猫腻

打更人的头颅一如往昔，颤栗的

一些行人，总是伸手不见五指

灯，习惯。光，贪婪。

抛头露面的更夫，漏斗的仆从

练习歌唱，素描，或者诗歌

和留下一大堆没有姓氏的脚印

露天的夜宵城抛锚了

听不见残羹冷炙的欢笑，这些常客

在停电的夜晚毫无主见，彷徨城乡间

不知何去何从

即便明亮的月光从他的头顶

一直流泻到脚下

2005/4/22

《落队的羽毛》

落队的羽毛，来自猫头鹰

或天空中被遗忘的树叶

或风暴中因追尾自毁容颜的蒲公英

或苦涩的回忆，经年的疤痕

均化作了脓

愈艳愈痛的鲜花，是媒，是婵娟

在药物的怂恿下，神指使

吴刚傍你而居，第三者

让你找到插队的感觉

其实是一种落后的文明

将死的大鸟，叫声也空旷

“人”字型大雁走后

留一片空白，让我冥思苦想

不得要领

空白的地方一片羽毛飘过来

是太阳，群星的屑末，或月中玉兔

我们翘首以望美好的明天

躯体因劳作而疼痛

天寒地冻，我们穿起了裤子

生殖观念又落在别人之后

2005/4/22

《风化》

热爱女人，谁敢说这是假话

她们潮湿，有手帕，散发高佻的麋香

我曾有过经历

认定生茧跟亲吻有关

而化蝶，是在春光乍泄之后

我曾经弄开了一张虚掩的门

用手指，用一只鸟的尖喙，用下半身的崇高

去捕捉真正的爱情

正如你所说，是河流不停地

流出火焰

流出夜色。你力气全无

一层一层地剥落自己忸怩的岩层

迎合人人都有的猥亵心理

时而矜持，时而放荡

2005/4/22

《干枯的青蛙》

你欢唱黑夜，星辰，黎明

彻夜不眠

你歌颂了整个夏天

让我无事可做

我痛恨你们

叽叽歪歪的益虫

千篇一律的颂词

老套又腐朽

虽然你们是青蛙

也不能滥用动词

稗子不能嫁给稻子

即便你熟知他们坚贞的爱情

整个白昼和黑夜

窗户失聪

我打碎了花瓶

终于舍得扔掉早已枯萎的花

一场暴雨突然让你们停止歌唱

我浑身好不自在

我是不是习惯了喧嚣

习惯了在奉承中麻木地活着

2005/4/22

《黑皮》

黑皮是一只小狗，老猫，还是一个人的名字

我没有时间去深究

我读哲学时，纠缠着灵与肉

读历史时，分不清谁对谁错

读文学时，梦想吞噬着三餐

读经济时，我更像一个奴隶

将人材混淆成人才

又将人才混淆成人财

悲哀。我的视力搁浅

也没有心情追宗溯源

一个动词，一个形容词，到底谁重要

无人关注，只有名词才有市场

大树，木材，家具，柴禾……

那么，意义在哪里

我没有时间去深究

我索性给我家的小狗取名黑皮，给老猫取名黑皮

给我儿子或女儿取名黑皮

2005/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