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鸟和稻谷

收割了
这一片空旷
莫大的一块调色板
被秋风刀一样擦拭
我是长久的
我在天空俯瞰
被掠走黄金的旷野上
我孤独
没有伙伴
它们一群群
一只只
飞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二 那个冷地方

我制造的门
不开启
听风
听雪
把耳朵挡在屋外
把眼神留在门里

白,白得
连个残局都不留下
雪下着
把你下成雪人

太阳最初的呼吸
你的灿烂
收拾了我的飞行
雪和你怎么也包藏不住
跟着寒冷和温暖化了

我有永恒的门
这是不说话的权利
不打开
听风
听雪
听日出

三 那年十月

火飞出纸外
火飞出怀
火要飞上天
火要做一弦红月

是靠近
是隐秘
是冒充
是病
是别离

那年我年轻
带着梦幻约会
扭乱天空雪白的床单
一到十月
就有雨水
从火弦月漫出

四 钥匙

推我飞
推我做旧城堡的主人
推我飞
满世界的门
因被锁上而神奇莫名

我掠过高原
我高过高原
我越过森林
我远过森林
身体密集太多的牙齿
一一划过他们
状若他们的伤痕
而他们的足迹
平原一样深不可测

启动旋转的时候
我像遥远的线索
安静听被深渊折断的声音
透过这深锈的锁孔
看跑动的动物们
一窝蜂来了他们的草原

五 自画像

拿着枪,猎不到一头小兽的猎人
一只豹子踱过来,被他抚摸
它饿了,眼里还有酒气,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就是这样一个猎人
猎到一滴泪水
就以为猎到了大海
闻到小兽的呼吸
就以为猎到了一座森林

他还这样比喻:被风遗忘的云朵
没翅膀的白鸟
雷雨前的蘑菇
失眠的陆地鱼
长羽毛的夜行者
铁匠手中的一块铁锭
......

而只有一个恰当的形象:
他拿着枪,对着猎物喃喃自语
伪装,是充满仇恨的慈善者

六 告白

我爱你,流泄于我内心的冷瀑布
我的伤口,远比我的哭还要深
写下你,我的冷瀑布,我浑身悲凉,但不觉得干涸
我爱你.冷瀑布,当你蟒蛇一样缠绕了秋天
产下我感情的长藤.

冷瀑布,我所有的情话.冷瀑布,我几十年的泪水
冷瀑布,你碎雪一样的四肢,怂恿我跌倒着回家
冷瀑布,你白云一样的肌肤,燃亮我故乡的灯火

我爱你,永远流泄我内心的冷瀑布
我是你上游源源的悔恨
是你近期漂亮的演出
冷瀑布,你歌唱,你这岁月飘扬的白发,你这惆怅的皱纹
冷瀑布,你哭,你这孤光掠影,你这苦难的舞蹈
冷瀑布,你行凶肇事,你这不言败的英雄,我一世的神.

告白最适合我的脾胃，宜于对着瀑布吼吼．
前面几首思巧多汁，一道凉拌豆腐，爽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