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灰羽 - 【梦溪园】 - 诗昆论坛 - 传统文化的守望者，我们的精神家园。

§绿火

那是磷，一种矿物
死人骨头的成分
夜里自燃
像星光，碾碎在草丛间

它的颜色
有些类似冤死的苌弘
装在匣子里，不烂
碧澄澄的，等待氧化

看着它，漂来浮去
霸占着整个天穹
偶尔跃起的蚱蜢，勇敢地背上
这火轮，呻吟在午夜

§我的幸福时光

像河豚追溯芦草的历史一样
我在落满星星的草原上
回忆麦芒似的幸福

一点白花开过的季节里
突然蹦出许多鲜嫩的果
蘸着你的小嘴，吐一丝芬芳

如果有雨
甚至连风都在鼓动
天气叛乱
我们也跟着叛乱

大雨倾盆
我们蜷缩在岩石之下
小手握着小手
轻轻地揉搓，取暖

还记得那只碧绿的蚱蜢吗
它站在你的发卡上唱了一支歌
将彩虹勾住，做你的礼物

我们眺望山下的村庄
在雨后的和风里发红
以为着了火似的惊声尖叫

（那一年，我们七岁
青鸟恰巧打天上飞过……）

§灰羽（组诗）

一

天空在我的左手螺纹下覆没
瑰丽的云，向我的眼睛投射它的暧昧
没有酒精的催发，木马在奔跑——草原空旷
像一株星星草，开始结果飞向夜色的幽怨处
我的额头，有白点
如同戈壁老雕头上的一撮白毛，闪耀
抹在脸上的各种果酱，形成十字架的交界
我是图腾，底下伏卧着一群膜拜的原人
狼的，狼的——齿！齿！是血族的圣物
我有绿色骷髅酒杯，斟满青稞酒与羊奶
我有石制长剑，剁下蛇的七寸与罴的后腿
畅饮！大啖！篝火之上的黎明在燃烧
灰烬描出的是巫师的卦象
我们倚仗苍天，赐予生命之粮与水
在昆仑山脉以东，埋葬着我们的翼
灰色的浮云，曾是吾羽
将熄的太阳，伴着星辰与月坠落于宇宙的无尽处
大风不止，大音希声，噌吰！

二

邪狞的豺，远望他的肉——濒临于堕
于最迟钝的目光中寻找复活的圣迹
他在枯岩与荒沙之中，在空与色的边缘
仰望群星璀璨，瘦骨伶仃，西风渐紧
一袭残碎的袈裟，挂在骨架上，猎猎作响
双眼在地平线以下的位置酝酿火种
豺，终于啖尽他的肉，啃光他的骨，饱食而去
紫色水晶舍利，沉没于滔滔黄沙中
继而，木鱼声不绝于耳，佛罄频传，梵音初透
泥中莲花托着童子，远来相迎
他只履及西，竹杖点点，笃笃

三

这是幽冷的泉，我渴饮着，发颤
我的眼睛也冷，心似冰一样吸吮着体内的余火
我把十指缠在铁烙上烧烤
借着熔化的铁水，赤红流淌的梦液
把蓝色解冻，红色将做主
憎恶三原色的魔，浮出酱紫的面孔
你与我势不两立，我却更加喜爱你
灰蒙蒙的，劫初的世界
经由一万亿由旬的跋涉
才抵达混沌之所，约见七窍未开的祖
我和你，拿起锤子，钉子
自作聪明地，凿出了天地日月星辰
而祖，呜呼不得，死在你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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