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上帝的拇指《侠客行》浅析

上帝的拇指《侠客行》浅析

读这首诗，先从题目开始。请看，“侠客行”，这三个字似乎是来自金庸的同名小说《侠客行》。这样，读过金庸小说的人，就很容易进入到一种预设的情景中去，也就是接受美学家所说的“召唤结构”；同时，也就相应地形成了一个“期待视野”，读者很想知道“侠客行”在这首诗里的确切含义。当然了，合或不合读者的阅读期待都是些困难的事情。因为读者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文本意识，《侠客行》就是写侠客的，要是突破了原有的概念或有意的胡写乱写，很难让读者，也很难真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因此，写好这个题目的难度是很大的，这里牵涉到我们通常所说的“文本间性”和“主体间性”问题，鉴于诗歌分析的特殊性，在此就不展开讨论。

诗人说“把乖乖的从前翻出来”，在这里，在诗人想象的空间里，从前似乎可以翻出来的，那把“乖乖的从前”翻出来的用意何在呢，是为了和从前告别，还是告诉读者诗人的“乖乖”从前干了什么事情呢，或是寻找些许的线索，为“我”充当“侠客”提供依据，或者是让读者从此监督诗人去作一番“石破天惊”的大事，英雄救美呢；还有一种解释就是为了叙述的需要，为了展开诗歌本身的需要，因为这样的叙述性的打头文字很容易把读者牵回过去的时空中去，而人又是很容易怀旧的。在我认为，这是语言运用的策略，是技巧，这样的技巧运用正好说明了诗人写作的困境，诗人还没有找到直接深入的诗歌的方式，只好慢慢的潜行；很可能是在探索吧。

诗人排列了一些的物象，比如“眉笔”、“香水瓶”、“画布”、“文具盒”、“小人书”等等，我还不清楚诗人的身份，因此对于这些明显标志性的词语还不好做出界定。因为这些涉及到诗人或诗人的“乖乖”生活中的喜好和经历；但是，这些喜好、经历对于男孩或者女孩来说，它们蕴含的意义又是不同的，分析起来也是很不相同的。或者是两个人共同的经历，在诗歌文本下面有着丰富的潜台词，而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是很难捉摸的。这也就是形式或结构分析的困境，如果不结合具体的写作情景和诗人生活经历，那很可能众说纷纭，但是总不能够触摸到真实的诗意所在。就整首诗来说，这里的“乖乖”可能是与诗人交好的女孩子，也可能是诗人自己女性意识的流露，在没有事实的确定之前还不好做出具体的界定，只能推测。

至于“做了一半的恶梦”，这里 “噩梦”更好些，也许是诗人从睡梦中醒来的感知，也许正是诗人或“乖乖”此刻的“困惑”或“难堪”。眼泪、神偷、她、储藏室的钥匙、门等，这些复杂的物象表达了诗人彼时彼刻的混乱和忧虑，甚至带些末日的情绪。这一切让人感到虚无，无所着落，无所依靠，甚至读后大脑里一片空白；我佩服诗人的跳跃性想象和联想，但是如果这种写法有着刻意为之的成分，这容易损伤应有的诗意，是对读者的捉弄，而不是救赎；也许读者的欣赏水平还没有提升到阅读现代诗的层次，还需要长时间的培养。“寻访者”、“压低的声音”、“不速之客”等是诗人的诉求，因为他被拒绝了，他想追回过去的美好和承诺。于是，侠客行顺理成章，诗人也就有了充当“侠客”的途径，读者也可以感受到些许的“侠客”风范；但是用了这么多的笔墨描述侠客行的起因，似乎在写作的时候有些延宕。

“那么多影子//庞大的黑漆漆的//把乖乖捆绑起来带走”，还是在描述原因，依然没有进入到故事之中。因此，从叙述上来说，这首诗在这里是失败的，读者无法忍受在花费了好大的气力之后还没有读到自己欣幸的场景。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游戏，是玩笑，是诗人和“乖乖”在拼命的展示自己的身体，是隐藏起来了的欲望表述；但是与下半身不同。

“暗器”、“寂静”、“肉欲”，三个响亮的词语一步步引导读者进入正题，诗人在干什么，忆苦思甜，还是重温旧梦，或是日常操练呢？继续看下去吧。“她比我自己更恨我自己”，为什么，对于“侠客”，诗人的任务即将开始，却遭受冷遇，“将剪下的瀑布冷在玉石的截面//狠狠的说道：你快走吧”，瀑布、冷、玉石、截面，这些词语构成了一个欲望横流的场面，因为无法满足，或是激情的中途退却？诗人隐藏的很深，遭受“你快走吧”的驱逐令后，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也就是肉体和欲望，或许愈挫愈勇。

接连来是“战斗”前的准备，“我的獠牙慢慢长出来了//侠客的剑铗七尺长//滴着血的红穗”，我不想分析诗人的具体物象，只是想问，“獠牙”、“剑铗”、“红穗”等阴暗的带有灰色修饰的特定词语是“侠客”所用的吗？似乎是恐怖分子的袭击，而不是侠客的壮行；“残忍”和“虚伪”也就在此显露无疑，当代的恐怖分子也许就是诗人心目当中的侠客吧，“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往事已矣，而今只有欲望和暴力，这也是美，但是与诗意无关，令人困惑、难堪、痛苦，迷惘、惶恐。

“人鱼的尸体落在沉船的甲板上//锈迹斑斑//珊瑚的嘴里冒出气泡”，这些意向性很强烈的词语描述了一个共同的结果，欲望在极度的释放和燃烧之后，剩下的是虚无和怀疑，甚至于厌恶。“我在玻璃的思维里哀嗥//将乖乖的抽搐的胃和失去的//睡眠卷进切开的面包里//怪味道的苹果酱//吞噬我”，以及“七星海棠开了从不同的方向”等等，诗人集合了不同的感知，造就了混乱的场面，但是又不想直白的说出自己作为“侠客”的感受，只好“放起狼烟和闪光弹”，乘乱逃走。

但是“乖乖”是无罪的，“我”把“乖乖”拯救了，“乖乖”充当了“我”的战利品，并且已经是“吞噬我”的战利品。“我将乖乖的手牵起来”，不再充当“侠客”，而是回归到典雅的情境中去，企图用“长亭短亭”、“远山”、“向晚的钟”等古代诗词中常用的意象描述一种宁静、和谐、淡远的境界，但是做不到的，因为诗的艺术气息和读者的口味已经遭到彻底的颠覆，加上这些反而显得似乎是诗人在此时无法处理了，只好找些经典的词语来填充心灵的空虚和混乱，借以做些补救。诗人的渗透力度在此终结，“侠客”的“行”并没有完胜。

分析这一首诗，我觉得很累，诗人刻意地运用了一些晦涩的词语，设置了重重的障碍，想以此来阻止读者的理解，虽然诗人的目的是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可是诗美和诗感却因此而遭受巨大的创伤，这对于诗人和读者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的。

当然了，对于这首诗，诗人曾经给出了“拯救和自我拯救”的解释，但是，作为读者，我们更需要的是形式的审美、心灵的净化以及阅读欣赏水平的渐次提升，而不需要诗人用混乱的词语对待混乱的世界。

谨此，不足和过失之处还请拇指兄和各位见谅。

附录：

《侠客行》上帝的拇指

把乖乖的从前翻出来
眉笔　香水瓶　画布
文具盒和小人书
做了一半的恶梦
舀出眼里的水
泅渡得意的神偷
她忘记了储藏室的钥匙
忘记了留一扇门
里面空空荡荡了
焦急等待的寻访者
压低的声音
请求不速之客的离开

那么多影子
庞大的黑漆漆的
把乖乖捆绑起来带走
我的口袋里装满了暗器
打在更深的寂静上
发出肉欲的声响
她比我自己更恨我自己
将剪下的瀑布冷在玉石的截面
狠狠的说道：你快走吧　
我的獠牙慢慢长出来了
侠客的剑铗七尺长
滴着血的红穗

人鱼的尸体落在沉船的甲板上
锈迹斑斑　
珊瑚的嘴里冒出气泡
我在玻璃的思维里哀嗥
将乖乖的抽搐的胃和失去的
睡眠卷进切开的面包里
怪味道的苹果酱
吞噬我　
七星海棠开了从不同的方向
我将乖乖的手牵起来
长亭短亭远山和向晚的钟

2006年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