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挺没意思的。”果果说。这是除了身体外她难得能让我满意的地方,如果她一边擦着睡梦中滴下的口水,一边对我说:“哇塞,你写的真好!”我立马把她蹬掉。至于能够果断的做出这个决定的很大一部份原因就在于她是个数学系女生,而我却偏偏是个学中文的数学白痴。
我从床上爬起来,捡起一条短裤穿上,坐到电脑前。开显示器,开音箱,开主机,点烟,这套动作我熟稔的很。
身后又响起果果那婉转动听哀怨缠绵的声音。
我这样一个数学白痴怎样泡上了数学系的果果,是我很长时间里都想不通的。当我躺在宿舍对着结满蛛网的天花板发呆,回忆我和果果从相识到睡到一起的过程并试图提出新的爱情论点时,哥们们那几颗油腻腻的脑袋正凑在蝗子的电脑前,小小的宿舍里充满了荡气回荡的呻吟声,这声音却被我耳边的头发过滤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相比较我和果果那个所谓的爱巢,宿舍似乎更适合我思考。我是被蝗子的吼声吓回到现实中的,探头下去看,原来是网络断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宿舍经常断网,还总是在浏览黄色网站的时候断掉,我们几乎怀疑HUB的智商已经达到人脑的程度,因为它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断掉,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肯定是最精彩的瞬间的前一秒。有几次脾气最坏的蝗子在线看电影,男男女女刚脱掉衣服抱在一起,播放器便开始了永无止境的缓冲,蝗子暴跳如雷,抓起HUB就要往地上摔,我们几个马上冲上去,阿呆和大荒抱住他的腰,守门员出身的我则一个漂亮的跳跃扑住了HUB。我宝贝一般的抱着HUB站起身,对蝗子说:“好几十块钱呢。”他乖乖低下了头。把HUB重新放回它的位置上,刚好压住灰尘的痕迹,纹丝不差,再接上网线,它竟然通了。原来HUB也要靠吓的。但没多久后再次断掉后,任凭蝗子怎样作势要摔它,它也不为所动。最后是大荒说了句总结性陈词:“真的是HUB的问题吗?”众人晕。
刚开始断网时,大家就义愤填膺的骂网管骂宿管骂学校,可经过反复数日每日反复多次的断网折磨后,大家把能骂的人和他们的亲属全骂光了,除了荷尔蒙丰富的蝗子外,大多数人已经能够保持沉默平和的面对现实了。阿呆拍拍蝗子,给他点上一支烟。“我电脑里还有BT下来的,咱看这个吧。”于是众脑袋又转移到了阿呆的电脑前。十几分钟后还有点良知的大荒抬起头来问我要不要下来一起看,还没等我回答,阿呆就抢先一句:“他玩真的哪还用看这个啊。”这一句话把我自尊心很强的老二激怒了,我鼓着裤裆从上铺爬下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我和果果的相识和网络有关。请注意我的措词,我仅仅用了“有关”,这说明网络不是我们相识的直接原因,只是必要条件。什么,您说我网恋?唉哟,求您积点口德,骂人不要骂得这么难听,我要受不了了。
还是坦白我和果果的恋爱故事吧,放心,绝对不是中文系的风花雪月,咱没那么矫情,我们俩就跟数学公式一样简单明了。第一步,我俩经常去同一个网吧上网;第二步,靠着自己的一点小技巧我经常帮老板修电脑,以此换些免费上网的便宜;第三步,那天我在菜鸟果果面前显摆了一番,她对我很是佩服,留个号码大家成了朋友;第四步,我请果果吃饭;第五步,果果约我出去玩;第六步,玩到半夜去开房。我糊里糊涂的丢了二十年来的处男之身,糊里糊涂的多了个数学系的女朋友。
还有第七步,开过几次房后觉得太贵又不方便,我们索性搬到学校外面住。刚开始还有些尴尬,几天之后便发现原来周围邻居全是同学,每天楼下来往的都是牵着手的情侣,住在同一幢楼里的更是相处融洽,有时半夜搂着女朋友睡的正香,有人敲门,打开门来是邻居的笑脸,“哥们,借个套。”
套子没了可以借个来应急,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却有一样——电脑,当然是接宽带的,否则就不叫电脑,而叫计算机甚至计算器了。
逃课是大学课程中很重要的一堂课,几乎人人上过,尤其我们这些寓居在学校围墙外的小情人们,早晨起不来床更是常事,果果甚至特地买了洋参丸给我。可即便起的来床,课也是懒得去上的,逃课的课堂上,我们用电脑打发时间。
就像吃饭一样,写字是件痛快的事情,最讲究一气呵成,尤其是小说;而做爱是发泄,和抽烟一样是离不开身的;至于上网,我只有把它比喻成排泄,那些文学网站和博客就是活脱脱的粪坑。得,您又误会我了,这个比喻虽然有些不堪入耳,但并不是贬低啊,谁能不上厕所呢,只不过有人便秘有人拉稀而已。
我就是个长期便秘者,每天从这个粪坑跑到那个粪坑,却排泄不出什么东西,对此我很郁闷。我查了许多治便秘的资料,最后发现还是老妈的那招最通用――多喝水。
我的偷窥者便孕育了。
偷窥者也有台电脑,对于一个科研人员尤其是经常实地操作的科研人员,电脑只是一个功能更加强大的笔记本而已,而对于偷窥者这样古板的一个科研人员,电脑的用处就减少了许多,很多时候它以CD机的身份存在于他的生活中。
偷窥者每天捡回垃圾后,便开始他的研究工作。他最惯用的姿势是马趴在地上,屁股朝天,也许因为脑袋所处的水平位置比较低,血液都聚集在大脑里,这个姿势下的偷窥者是充满了工作的快感的。他通常在旁边摊开一个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着每天的工作成果,他就马趴在那里举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一块破碎的玻璃片或者一支丢弃的牙刷,再转过去头把分析出来的各种数据一一记在笔记本上。偶尔还要起身在书海中寻出一本来翻看,他一边看一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的合上书回到他在地上的试验台前继续研究。
“三单元601白衣女子,六月九日
鸡蛋壳,两个,由此判断她昨天早餐吃了两个鸡蛋;
牛奶包装袋,一个,由此判断她昨天早餐喝了一袋牛奶,蒙牛牌的;
开封一袋切片吐司,昨天购于沃尔玛,800克,根据以往的早餐饭量估计,昨天早晨她还吃了两片左右的吐司。
一次性餐盒,两个,由此判断她昨天中午吃的是盒饭,糖醋里脊、香菇青菜,饭菜几乎全部吃光,推测盒饭是小区门口左手第二家快餐店卖的。
……
一单元302小白脸,六月九日
新衬衣吊牌,一个,七匹狼的,175码,灰色条纹;
丝袜包装纸,一个,朗莎的,XL码,浅肉色;
指甲碎片,若干,偏厚,大约是脚指甲,可以判断他昨天剪过脚指甲,按照指甲碎片在垃圾中所处位置推测,大约是在午饭后晚饭前;
用过的避孕套,一只;
用过卫生纸,很多,……
四单元101独居老太太,六月九日
没有垃圾。
据以往分析她有高血压和心脏病,最近倒垃圾的频率越来越小,垃圾也越来越少,药品包装开始增多,说明她的身体状况正在一步步恶化。……”
艰苦卓绝的研究工作折磨的我们的偷窥狂很瘦弱,干瘪的像条冰箱里的带鱼,其实他的冰箱里没有带鱼,他的冰箱里装满了各处捡来的垃圾,当然那都是精华中的精华,代表了垃圾研究的毕生成果。比如冷藏室里冰着的一个苹果核,上面的牙印比一般人要大,分布零落,还有很多果肉留在上面,最值得骄傲的是顶部的一个最清晰的牙印,经过偷窥狂的观察研究,吃这个苹果的人是个龅牙。为了弄清楚究竟是谁吃的这个苹果,偷窥狂进行了为时两个礼拜疯狂的调查工作,这幢楼有48户人家,总共125个人,其中包括一个还不会说话、两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偷窥狂翻遍了所有人家的垃圾,把吃剩下的食物尤其是水果都仔细研究了一遍,他也每天在楼头蹲点,观察每个过往的邻居,重点工作外的副业经常能给他带来意外收获,比如经常聚在单元门口的那几个大妈,她们的聊天在偷窥狂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籁,偷窥狂从中得知小胖子考试又不及格,钱阿姨那个颐指气使的儿媳妇在外面有了男人,吴大爷家没有蚊子药……这个艰苦的调查折磨的偷窥狂筋疲力尽,大病一场,他的病因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调查没有得出结果,这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另外一个被保鲜膜层层包裹住的是根骨头,对于这只骨头的研究同样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仔细观察并查阅了无数书籍后,偷窥狂在调查报告里写道:“一根骨头,系犬类动物啃噬过的,牙齿尖锐,但缺少一颗犬牙,右边倒数第二颗是比较严重的龋齿并且几乎到了发炎的地步,据判断是只即将步入老年的狗,应该是二单元102那个胖妇人家的欢欢。”事实证明了偷窥狂的聪明才智,一次胖妇人牵着她那条衰老的母狗在门口聊天,抱怨欢欢最近食欲不振的时候,偷窥狂大义凛然的上前,掰开欢欢的嘴巴,指着口腔最深处那个黄牙,一脸真诚的说:“带它去看牙医吧。”胖妇人带着欢欢从医院回来后,拉着偷窥狂的手不住的说着感激的话,胸部几乎要贴到他身上,还让那条年老色衰的母狗喊他叔叔,欢欢就摇头摆尾的吠了两声。这以后偷窥狂从欢欢吃剩的骨头上发现它少了右边倒数第二颗牙。这件事也成就了偷窥狂热心善良的学者形象,让他在邻居中间获得了好口碑。
我写得很累很辛苦,并且创作的过程是充满危险的,因为我需要思考,所以我需要烟,而用电脑写文章的弊端这时候就出现了,十个手指头一起敲键盘确实是比一只手拿笔写字要快的多,可这样就没有了夹烟的手,我只有点上烟,把它搁在烟灰缸上,写几行拿起来抽两口,可我又发现这样很浪费,在我写字的时候香烟已经不知不觉燃烧掉了许多,对于一个有着七年烟龄的烟鬼,每一口烟都是弥足珍贵的,何况创作的过程是专注而投入的,经常一段畅快淋漓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上后,我再偏头看,香烟已经燃尽了,烟灰落在烟灰缸外面,果果发现以后就跳着脚大骂我,说终有一天我们得死在香烟引起的火灾里,这也是她禁止我躺在床上抽烟的原因。我很心痛。我曾想过解决方法,比如不打字的时候抽,打字的时候掐灭,可对于我这样一个懒人,这种方法显然太费力,我也想做点发明创造,因为据我所知还没有人创造过边打字边抽烟的发明,可我是中文系的,白痴的大脑显然无法胜任繁杂的数学计算过程,何况我现在正忙于创作呢,创作是不能被打断的,尤其不能被数学打断。我便打算在小说完成之后再开始发明创造,可如果以后不再写小说这个发明不就用不着了吗?我陷入了思维陷阱。于是到今天我也没有调节好抽烟与打字之间的关系。
写字是吃饭,吃了饭自然要排泄,于是我不得不上网。(前面这句话主观的将上网作为一个被动的事物,由此判断说这句话的人是个喜欢逃避责任的人。——偷窥狂)作为一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又渴望找到组织的文明人,我当然不能随地大小便,因为免费我那点占便宜的心理就开始作祟了,我在许多网站都给自己霸占了马桶,但只有“马桶”的马桶是我的最爱,因为其他马桶叫做博客,而“马桶”的马桶不忽悠,直接就叫马桶。马桶虽多,我便秘的毛病却没有丝毫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