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的虚构
幸福的果园
它所有果实的无数计划
一切都为了完美
而有谁明白它古老的本能
只服从瞬息的青春
——里尔克（奥地利）
一
如何想象一只鹰的高度
或者仅仅是虚构
虚构一只鹰飞越村落
也穿过并不存在的草原与天堂
一只鹰因为我的想象而诞生
而兴奋地鸣叫穿过我灵魂里的大风
它的体内塞满了我的元素
——各种健康的欲望和理想
诸如成功诸如幸福和爱情
它们使一只鹰变得异常真实
甚至令我感觉到它尾羽上的纹理
和略微超标的体重
我悲伤于与一只鹰的距离
但在我虚构的仰望中
我却不断加长一只鹰的翅膀以使它凌驾于更高的天空
二
一只想象中的鹰
在我的世界里，仿佛纯净水
历经严格的过滤
它光焰照人一尘不染
仿佛太空里的阳光
甚至拒绝空气的亲近
我为一只虚构的鹰修建奢华的神殿
用闪电与星群织成它的肉林
一只理想主义的鹰
在我的体内休养生息 日臻纯粹与完美
它的羽毛渗透入我的血液
它飞翔的姿势
仿佛锋利的玻璃刺入我的血液
又如绚烂的桃花开满我的骨髓
三
一只鹰，是否会以我的嗓音歌唱
它背负我的信念不断上升
我努力想象一种登高的心境
以使我更贴近一只鹰的思想
它的孤独将不断扩大
它的周围涌动着复杂甚至阴险的气流
但它必定像君王一样镇定与从容
甚至带着些许不明显的自恋
它的翅翼切割开阳光
它骄傲的神色使它像极一位英雄
它会被灯光和闲谈追捧
我看到真实的和糖衣的子弹
来自四面八方，各种丑恶的借口
甚至来自我自己
但一只鹰却浑然不觉
在我的想象中依然故我的飞行
四
一只想象中的鹰
并非一个想象中的我，当它固执而自负地飞行
它的方向偏出了我的预言
我试图用一只鹰的嗓音歌唱
而从我的躯壳中
迸出了完全陌生的声调
在原来一只鹰的条款下
浮现出一些陌生的隐藏选项
我复习着有关一只鹰的全部记忆
以便对一只想象中的鹰作出及时的校准
但来自鹰的反抗开始增强
如同星星之火日趋燎原
从对一只鹰的占有中我被剔除出来
一只想象中的鹰，踢碎我的想象
一如一只现实中的鹰一样
和我遥遥相对，成为了客观的存在
五
我也许更改虚构一架飞机
（这莫非寓言的重现，我
无意间扮演了故事里的叶公）
（一架棱角分明、实用主义的飞行器
目标明确，对于欲望的追求
露骨而不遗余力——代表另一种生活
它精通于各种游戏规则
行动高效 乐此不彼 ）
拥有远为高明的飞行和绝对可靠的忠诚
它远比肉体简单的构造
使想象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
一堆虚构的金属，简单地表达出
它本质的冷漠
就轻易否定了我原有的世界
她充满嘲笑与诅咒的粗嗓门
轻易就杀死一只想象中的鹰
不露痕迹。
我将感谢一堆虚构的金属
目睹整片天空的堕落过程
却留下自己的伤口
为死者流淌伤痛
六
一只想象中的鹰
像一幅窗帘，于正午时拉下
化为一片阴影
它来自虚构，脆弱，不堪一击
命运暗合一切凄美的童话
而它顽冥不化的性格并未消亡
死亡更助长了它的力量
它牢固地占据我体内的一角
一如幽暗的碑石
难以擦去无法被删除
仿佛刻骨的仇恨，有关它的回忆
像成年的男子精力旺盛
并如暗伏的磁铁
时刻拉拢着我防守疏松的神经
七
仿佛一张钞票学会变旧
我开始适应一片被金属笼罩的天空
妥协抑或某种自我拯救
我明白某种改变正在来临
伴随着季节入侵，隐含某种暴力
一堆虚构的金属
堕着我的身体在现实中下沉
金属的冷漠草率地掩埋了我血液中的羽毛
返回地面的路上，我的脚步
缓慢、沉重而又那么小心翼翼的轻
仿佛参加一场隆重的葬礼，肃静
漫长而不见尾声
八
大街小巷正在生病
呻吟，不断从流行口中释放出来
那此时此刻使我虚弱的
思想上的严寒，仅靠一堆虚构的金属
就轻易完成了传染
心甘情愿地
我接受一种中毒
或只为逃避来自一只鹰的追捕？
此刻广告里的欢笑被大量制造和批发
用以遮掩城市生产的冬天
对于一只鹰亡魂的放逐
并未阻止噩梦中的破碎
曾经是一块水晶制的天空
而今是一根锈迹班驳的骨头
九
是一只鹰还是我自己
沦为虚构的牺牲品
或者阵亡的只是想象本身
一只死去的鹰
在我的体内辗转反侧
而由我历经彻夜不眠的疲倦
却是另一个我
不断向它输入复活的指令
内心的战争与和平，推迟着一幕悲剧的结束
一只虚构的鹰
是另一个我的想象，还是对另一个我的诅咒
一只虚构的鹰
将深陷这矛盾的身份，永世不得超生
十
一只鹰
被某种力量强行拆解
仿佛夜幕下的人群纷纷散却
怨愤随血流涌出它翅翼上的裂谷
冲洗过我的胃部和我内心的金属
以彻底消亡的形式
一只鹰攻占了我的全身，仿佛盘古一般
（它的骨头化为我回忆的岩石
而羽毛成长为我远眺时的风景
它留下锋利的啼鸣，成为暗地里的闪电
它剩余的内脏摞成一部没落的史书
被角落、黑暗和尘土收容
文字或将模糊 重量却将有增无减 ）
一只虚构的鹰
回到了地面和我合二为一
这莫非另一个虚构的平衡 ？
（那个想象之前的少年，“虚构”的父亲
带着绚丽而又苍老不堪的火焰沉入水中 ）
我意识到一只倒计时的神秘仪器
（潜藏于我身体的未知领域
超然于我的五感之外）
加快了惩罚或者庆典的计划
而想象的欢乐掩饰了危险预言
它们像这个城市一样
开始沉湎于丧失矜持的春天
2004.12．2——15
2005.3.24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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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5/4/23 13:16:12 [显示全部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