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大食之亡
汗師如虎未平盟,報達臨屠赤海驚。雲砲崢嶸流蜜地,纛牙迆邐累丸城。天驕何怙專征命,草庶無隅得護生。汩汩雙河盡屍穢,西風復作黍離聲。
自注:1258年,旭烈兀攻黑衣大食,下其都報達(今巴格達)後,屠城。
京江夜坐
江樹塵鷗下,往來濁浪飛。因風聽《茉莉》,失寐咀咖啡。夜豈偕時盡,心多與事違。青燈一何暗,詎可洞幽微。
聞小布什宣戰
大漠馳鷹隼,豺聲傳海西。崇墉誰主伐,美德未先齊。星殞衆神怒,國焚萬姓淒。屠城何待旦,釁社用非雞。草芥豈無識,叢荊或可批。明朝哭新厲,隱志可相齎。
自注:
崇,崇國,周文王所伐也。
釁社用非雞者,據《左傳》義,宋襄公以人釁社,故失衆而霸業不成。
叢荊者,隱含bush一詞之漢義。
亭午
亭午無人際,園草空自萋。飛鳥不驚疫,明羽掠窗低。游鱗止池寂,篁姿紛清谿。上蔭蓁蓁葉,下濡桃花泥。淑光轉曈日,幽思當風迷。大道微若蟻,忽焉欲思齊。無乃扶桑木,其未降天雞?生涯皆苦短,帝何毒烝黎?倚閭長睇眄,青鸞未聞啼。振衣俟登駕,云山車折輗。瑤池或有藥,倩與誰相賫?惟從天時錮,坐暇忘栖栖。景翳固我待,幸心不貳攜。
海殤
金烏熔寒波,煙嶼望聳歭。北冥忽鬰然,為縱鯤鵬逝。那堪魂兮窅,不待扶搖至。海封問沉疴,百載延未起。昔我青泥洼,何命大而旎?昔我龍興域,倭洋視如己。昔我經行處,憂戚皆戰址。遠吊黃海役,約輸馬關恥。近折長空橶,扼腕徒徙倚。豈無授甲日,退思警執事。民弱固當振,民昧須重啟。民從唯于信,民蠹散若秕。民乃神之主,民心未可易。國之干城闕,民生未足恃。天下謂熙然,維民得所止。遼鶴今不歸,遺響四海際。雲物雖難詳,但以歌永志。
自注:大而旎,俄語Dalnij之音譯,義為“遠方”,乃今“大連”命名之源,我之舊稱青泥洼。今之軍港旅順,俄人謂之阿瑟港。
上海至鎮江列車中
清朗觀嘉獲,迢迢向故廬。寒波湖海滿,老荻夕陽疏。燈影漸明滅,山形各疾徐。車輪漠漠上,幾度至華胥。
晨發鎮江,赴江寧祿口
天光敷赤練,煙樹躍金丸。移霧田疇出,銜霜燕雀寒。直塗漸欲盡,思戚豈無端。性本親高古,皆因世俗難。
冬日感時二首(選一)
毒嵐何意向明時,萬戶蕭疏走魅魑。難聚腐根成一炬,紛看病雀墜空枝。災延黔首真無妄,刑上大夫當有期。堆案朝書誰舉燭,瀛台縹緲日遲遲。
宿威海,晨起推窗遙見劉公島,有感而賦
蒼茫島跡費沉鉤,日月從生邃且幽。扼嶼三韓遼故郡,漾波五十海東州。鷺鷗不競人間世,鼙鼓尚聞天盡頭。倭夏終須再一博,置兵全勝慎當謀。
登海驢島
蒼巒鐵色歭橫流,百仞崖前逢病鷗。不下雲閒棲斷壁,但翔塵外遠垂鉤。蓬瀛藥隱無窮碧,生死輪囷不住舟。照眼琉璃淨界裏,斜陽紅褪染孤愁。
訪白雲觀
煌煌彩闕落霞邊,邃屋緇衣掃蘚錢。螭走蘿藤托殘雪,鼉吟鍾磬擊長年。可憐瓷枕半生夢,都在銅爐一縷煙。老律堂前過若鯽,但求富貴不求仙。
暮冬至潭柘寺
丁丁檐鐡夕陽端,冰澗回光射眼酸。蕭寺殊宜雪中訪,世情樂在淡時看。十方塵土安停足,一掬香雲正破巒。側耳何邊二三鵲,疏林棲坐朗吟寒。
重遊焦山
窣堵飛來鎮海門,縹香碧玉漾江滣。拍堤盡是聽鍾水,登筏聊為問渡人。斷壁松寒三詔洞,橫灘柳瘦百年身。湯湯去此何言説,焉有灰煙與扇巾。
雜詩
夕靄山側浮,微陽薄於紙。宿茶淺且清,伴人思欲寐。反影脫孤懷,棘如幽弦墜。崦嵫豈遠哉,竟教夸父死。帝闕阻草萊,寄眄虛空際。濯纓向滄浪,何復顧塵滓。孑然逝餘生,若落葉之美。
雜詩
西山赤霞起,焞燿充八方。萬象眩五色,詭譎令目盲。夕景逢嘉卉,對可酌餘香。恣歌成天籟,無琴亦何傷。詩乃千古事,言何必盛唐。歷朝有宗伯,流韻各擅場。秋暮體風骨,孤標追新涼。清谿垂釣者,得魚筌已忘。
粟末水
去歲巴山害犬豕,今冬殛魚粟末水。兆祥小民焉得知,惛然奔突衢巷裏。具瞻翎花皆肅寂,八日始聞一令敕。令敕出爾又反爾,更有同僚仍掩耳。聖明不言何敢言,聖明不止何敢止。果教聖明竟如此,天不廢聖芻狗死。
早春二章(選一)
梁下慵聽拍手歌,梁塵落矣破蛛羅。一冬螟螣僵猶在,百代艱辛悔豈多。時調清娛當用典,雄碑野望但依阿。寒鴉疑怪春 色晚,空立殘冰叫逝波。
井泉謠
天府之井清兮,不可鋻余形兮。天府之泉濁兮,不可濯余足兮。無淫雨烈風兮,胡枵腹從公兮。覽嵚崟而摧藏兮,惟躑躅而去此壤。悲赤縣之沸揚兮,追夷齊而之首陽。彼公士兮,病無已兮。彼人子兮,長泣涕兮。
丙戌清明後一日,甘棠詩社玉淵潭櫻花雅集,相約步海藏樓《櫻花花下作》韻
曼樂飛天繞玉柯,千姝態艷少青娥。化城解惑焉非道,香海搖心恐入魔。好景數旬皆往矣,悲情絕代盡吟何。膩紅恁自飄心瓣,離血殷殷落鳳坡。
落英素愛閱鄰墻,無力終難並晚棠。絳雪飛時寒不起,紅綃贈罷澤猶香。曾陵蜃閣觀滄海,還惜蕭關下夕陽。荏苒晴光芳事歇,惟拼歌酒寄清狂。
喧紅閙碧逐車塵,中土今看風月新。已擊魚龍東海楫,來爭桃杏上林春。玉環零落瘞無侶,青塚播遷嗟一身。絳帳弦歌誰復續,臨潭有恨問騷人。
花雨瑤臺綺戶開,松喬欲渡赤霞堆。仙宮別種經年發,瀛島移根何日囘。曲折桃谿難紀夢,淹遲春日早驚雷。淩波一笑堪凄絕,賦罷應慙子建才。
輝騰錫勒草原
汗帳荒原埋轡鞍,遙思鐡騎度雄巒。狂雲作寇頻飛白,野卉搖旗亂點丹。峪冷雖堪消夏苦,岑幽縱入避秦難。咸云四海清平晏,放馬何年至此看。
訪美岱召俺答汗舊跡
憶昔金鞭震紫宸,村居何嵗繞香闉。梵堂深鎖慈音寂,塞鳥頻飛古黛皴。茂草亦曾驚夏夢,長城從未隔胡塵。拜封終是權宜計,朔漠西風安可馴。
彭水謠
豈曰烏江廣,不可容一葦。豈曰巴山高,藏得幾窟鬼。古語劍閣雄,守臣化蛇虺。命官戴朝恩,愚黔安得誹。縱使心不直,宜當知所諱。旂影帶雁聲,烈風摧山卉。仰天驚密網,觀魚識頳尾。詎待陂隄決,萬水一騰沸。子產存鄉校,士民相亹亹。倚閭思古賢,寒月落象魏。
楓兮
楓兮楓兮,赤於天兮。蘀兮蘀兮,灼汝肩兮。衣瓊衣兮,誰與歸兮。
楓兮楓兮,明霞有爛。蘀兮蘀兮,吹汝危岸。望彼棘心,道曷徂南。
二子同舟
哀楚之夫婦相縛投江
江水湯湯,鰋鯉洋洋。二子同舟,無言瘁傷。
南山有竹,雁鳴於陸。二子同縛,將誰之辱?
楚風吹荇,今復哀郢。耄耋孺子,空牖夜耿
遙瞻彼袞衣兮,針黹其誰歸兮。春卉之菲菲兮,徒教余心悲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