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景》
深夜。 排风扇 一个发情期的 兽,亢奋不已。不断呼出 肺里 热的气体,湿的 黏糊糊的气体。 而我感觉身体上,仿佛 有无数只小手 在缓慢蠕动: 呵,一个多么善于调情的 尤物
《噢!爸爸》 〈I〉 嘟。嘟。嘟…… 电话打通了—— 可谈话 该以怎样的方式开始呢: 噢,爸爸。我对你说,咱们 应该谈点有趣的东西 ——甚至谈谈 来自生活的琐事 也不错。 就像书本里的父子 嘻嘻哈哈,无话不谈 气氛何其融洽,仿佛彼此之间 根本不存在代沟;仿佛彼此 不是父子,而是兄弟。 而另人痛苦的—— (哦!爸爸) 不是这生活,不是你我的谈话 甚至不是 痛苦本身; 是那些无法穷尽的絮叨、教诲,因过分激动 而喷溅出来的 口水—— 尽管电话两头的我们 相隔数百里 却仿佛 我就坐在你的对面:身体前倾,头微仰 胆怯又厌倦地聆听着一个父亲的威严; 而那些唾沫星子也丝毫不差地 砸在儿子的脸上。 〈II〉 我时常在 想像:你我到底什么关系呢,爸爸? 不是仇人,却彼此憎恨; 不是地主与农民,却彼此相欠太多; 不是敌人,却彼此从不信任; 是父、子,是老子 与儿子,是给钱给饭给书读的阔老板 与傻小子,是六十五岁的 老头子与二十二岁的 小伙子:哦,爸爸!是谁 说过:爱得越深,恨越大—— “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太 伤我的心了!”一个父亲 在电话的另一头,对他的儿子吼道—— 而这一幕不是恶梦 不是诅咒,是一场来自生活的 电影:成长的烦恼。 2005/9